大意了。
解春风恍惚地想。
他提剑纵横江湖两百多年,从未轻敌失策,万万没想到,今日,竟栽在一群纸人手中。
丢脸事小,可在心上人面前丢脸,那事就大了。
纸人们熟练地将《误食毒蘑菇后的玄真观奇妙夜》又演了一遍,它们刚演完,就紧盯着在场观众,圆墨大眼睛闪烁起求表扬的期待神色。
老猴笑个不停,看到最后更是爆笑不止,险些被桃肉呛住。
裴牧云刚才看第一遍时就很想选择性失忆,没想到短短一个时辰内居然看了两遍,此时更是无言以对。
解春风强自镇定,摇头笑着说:“幸亏我不记得,也幸亏是在家里。否则,我自己没脸见人也就罢了,还牵连着牧云。牧云,师兄给你陪个不是,原谅师兄……该怎么说,菇后失德?”
他这菇后失德四个字,把好不容易停下的老猴又给惹笑了。
这般窘境也能坦荡应对,裴牧云心底感慨,不愧是师兄。
裴牧云摇头冷声道:“它们胡乱演绎,师兄不必当真。即使是真,也是蘑菇的错。”
解春风听出师弟偏心自己,立时把窘迫忘了大半,心情阳光明媚。
纸人们可就不干了,被老猴捧场的快乐顷刻间荡然无存,它们才没有胡乱演绎,主人猫猫竟如此偏心小气师兄!它们瞪大了圆墨大眼睛,气呼呼跺着脚,一大片熙熙攘攘地控诉起来:“主人猫猫偏心!”“猫猫偏心!”“吾等演绎,皆为实情!”“对呐对呐!皆为实情!”“吾等不服!”“不服!”
解春风心情甚好,见纸人们委屈成这样,更是笑得如沐春风,率先安抚道:“好了好了,都是实情,是主人师兄我的不对。”
听他安抚,纸人们反而更加抖擞,一个个脑袋翘得要上天,“哼哼,自然是汝的错!”“汝笑什么!”“吾等不要汝管!”“对呐对呐,不要汝管!”
裴牧云微微皱眉,冷声道:“是我断言之过,师兄好心劝慰,你们莫再闹了。”
听主人猫猫开口,纸人们一下子就没有了立场和底线,瞬间乖巧,全都迈着小纸腿碎步涌向前,圆墨大眼睛闪烁着高光,抬头仰望,“猫猫,吾等不闹。”“此绝非主人猫猫之过!”“吾等不闹了,听猫猫的话!”“吾等都听主人猫猫的话!”“吾等乖咯!”“主人猫猫,吾等乖呐!”
见这帮小东西如此狗腿的模样,解春风和老猴都忍不住笑了。
裴牧云微微颔首:“乖。”
得了一个乖字夸奖,所有纸人的圆墨大眼睛都泪光闪闪,集体激动地呜呜呜呜,许多纸人还激动地原地一跳三尺高,像是吹起了一大片蒲公英。
裴牧云忽地站起,是九位总领法士请他传召。
想必是大会商讨结束了。
裴牧云单手结印,深青灵力跃于指尖,道印三换,喝令:“去!”
令言一出口,指尖跃动的深青灵力就疾射而出,落地化为九只獬豸神兽幻影,幻影消失,原地就出现了九位总领法士。
九州九座天疏阁的总领法士向前一步,对裴牧云拱手一揖:“[黑龙辽州]天疏阁总领法士,[居延州]天疏阁总领法士,[中州]天疏阁总领法士,[江南州]天疏阁总领法士,[西域柱州]天疏阁总领法士,[蕃德藏州]天疏阁总领法士,[荆楚州]天疏阁总领法士,[云之南州]天疏阁总领法士,[南海州]天疏阁总领法士,参见阁主。”
“许久不见了,”裴牧云一怔,颔首回礼。
九位法士又对解春风和老猴一拱手:“春风剑侠。猴前辈。”
解春风笑着回礼:“久见了。”
老猴摆手:“太客气。”
这九位都是老熟人,裴牧云方才一怔,是有些许惊讶:“摘了面具?”
其他八位看向离贰,离贰法士出言道:“这是我的主意。”
他正要解释,却听一大片熙熙攘攘的“哇———”“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有九个!”“汝等也是主人猫猫手下?”“哼哼,不如吾等人多势众!”“吾等有一百零八个!是吾等赢了!”
离贰法士闻言望去,发现是曾隔着水镜见过面的小家伙们,它们说着还演了起来,九个纸人学他们刚才的模样拱手一揖,“吾等参见阁主!”,另一个纸人跃到高处,潇洒一背手,“汝们,许久不见了”。
其他法士是第一次看见纸人们,只觉这些小东西万分可爱,不禁失笑,随即忍痛皱眉。
回过神来,离贰法士忽然意识到纸人们口中的“主人猫猫”,不是指春风剑侠的爱猫,而似乎竟然指的是阁主?
离贰法士下意识去找猫,视线在院中扫过,所见的猫们都是些老弱病残,而且都是九州最平常的品种,没有一只长得像那幅画中的大猫。奇怪?或许那只大猫跑去林子里玩了?
解春风见曾见过面的离贰法士似乎在后院里找着什么,关心道:“离贰法士,可是缺了什么?”
离贰法士不觉赧然,拱手歉道:“惭愧,先前我阁法士路遇这些小家伙,问话时,刚巧我阁法士手上有您的爱猫图,这些小家伙认出猫来,我们才知道它们是要回玄真观。那幅图中的猫,极为罕见,并非九州品类,因此我一时好奇,想看一看它。”
闻言,裴牧云不解地冷声问:“罕见爱猫?”
师兄喜欢的猫,不就是家里这些?可玄真观没有罕见品种的猫。是什么爱猫,怎么连他都不知道?
大意了。
解春风今日第二次恍惚地想。
他提剑纵横江湖两百多年,从未轻敌失策,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两次栽在一群纸人手中。
他单知道师弟不关心画市书坊间的流言异闻,却不知道天下竟还有这种巧合。
见离贰法士立刻就要给裴牧云描述,解春风赶紧清了清嗓子:“那猫确实罕见,并不是我的,因为甚是喜爱,才找人画了下来,留作珍藏。许是传闻有什么差池?只不过,我是私人邀画,不知那位法士是如何得来?”
离贰法士公正无私道:“原来如此。听我阁法士说,那幅画像是儒门那位闻人去病给您的猫画的,他刊印成册,卖得极好。”
闻言,解春风手握成拳,笑得如沐春风:“我明白了。你们有要事要谈,不如移步亭中,我这有冰茶一壶,待会儿诸位商谈完毕,留下饮一杯解渴。”
裴牧云却道:“集思广益,师兄也来。”
解春风看向九位法士,发现他们都无异议,也就移步跟上。
纸人们一溜烟跟上,人参也迈着参须跟上,老猴想了想,也进了亭子里,猫们无趣地甩甩尾巴,跑上树玩了。
裴牧云引动灵力布下一圈座椅,发现纸人们都进了流瀑亭,他平掌轻按,示意这些小东西不要吵闹。
纸人们各自找地方坐,有的坐在桌上,有的坐在地上,还有的跳到法士肩上膝上坐了,见主人猫猫的手势命令,它们齐齐都用两只纸手捂住嘴巴,睁着圆墨大眼睛,表示绝不会出声吵闹。
人参坐在解春风鞋上,拿参须捂住脑袋。
老猴坐在解春风旁边,他们俩是个旁听的意思。
坐定,离贰法士手中集合了其他八人的总结摘录,对阁主做起了汇报。
离贰法士先是解释了摘面具的提议,讲明了自己的理由和众法士积极响应的情况。
裴牧云并不觉得此举不当,只是郑重提醒道:“要保证自愿,不能对妖修法士、不便露面的法士造成压力。”
离贰法士点头应是,取过一张白纸,快速记下阁主意见。
然后他简述了大会商讨的过程,几乎将所有重点意见都有条理地简要谈了谈,谈到一州特殊的重点,再由那一州的总领法士补充。补充着,又互相启发了一些新想法,包括春风剑侠与阁主的想法,他都在空白处增添上。这部分汇报结束后,他将九张总结摘录交给阁主。
裴牧云道声有劳,将九张密密麻麻的摘录收好,留下慢慢看。
离贰法士接着讲了纳新和各大城池新天疏阁的情况,尤其是救援急务的处理情况,这部分事务,各州总领法士都是刚处理完,来不及汇总,因此是九位法士轮流发言。
裴牧云仔细听过,给出一些意见。
他想起九座天疏阁建立时,不是每州的山河神都乐见其成,因此又问了问各地城隍土地与山神河神等对新天疏阁的意见,九位法士们都说已经问过,绝大部分城隍土地都很配合,甚至极为欢迎新天疏阁的出现。
离贰法士解释道:“各城池的山神城隍等神,大多数都不像大州山河神那样修为高强,这些小神日日见百姓受苦,却奈何无太多修为,很多时候无法给予帮助,出现了新天疏阁,他们大多数自然是高兴的。”
裴牧云点头。
全部汇报完毕,已是午后。
解春风给各位法士和自家人都倒了冰茶解渴,刚落座,与裴牧云视线一对,心下了然,复又起身,走到了裴牧云身边去。
裴牧云取出一卷画轴,定了定神,才冷声开口:“这是,这是我师父画的天柱支架设计图稿。”
九位法士愕然惊呼:“天柱支架?!”
这世上有人能设计出天柱支架?有实际建造可能的天柱支架?但惊呼过后,在法网震慑的神魂刺痛中,他们又都想到,若有人真能设计出天柱支架,那自然只能是机术师星归!
裴牧云微微点头,展开画轴,九位法士在那张极为宽大的铁桌子边围拢,俯身看去。
裴牧云冷声解说道:“所需材料,师父都已列出,其中新材料的锻造方法,也已注明。修建用时,按师父的估算,约需三四年。师父自称不长数术,本来,是想将这份草稿在神宫集会上公布,征集群思、再行修改。本届神宫集会就在四日后……”
第31章 两时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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