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
    柏韬的话，等于将乔桑宁的身份过了明路，与慕织弦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而唐战呢？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慕织弦什么人，从来不会主动和女人打招呼说话。便是商务合作，也是掌握着主导权。
    什么人能令他上心？
    “慕总认识这位……乔小姐？”
    这句话，是问柏韬的。
    “乔小姐是慕总的堂妹。乔小姐大学辅修农学，所以就和慕总一起出席论坛了。”柏韬的回答，字正腔圆，堂堂正正。
    这让唐战所有的疑问，都得到的答复。
    唐战迅速把慕家几房关系盘了一下。慕家大爷慕政有一子一女，长子慕知远，次女慕曦，也年长于慕织弦；慕家二爷慕珩只慕织弦一子；慕家三爷慕毅有一女，叫慕晴，和唐韫算是手帕交；慕家四姑姑慕笙有一儿一女。
    既然是堂妹，应该姓慕。她却姓乔。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是慕家三夫人和前夫生的女儿。
    “”堂妹，原来是慕少的妹妹！”
    这个结论居然让唐战，萌生一丝欢喜。
    乔桑宁已经起身，拎着包换到了柏韬的位置。往慕织弦的方向看一眼，慕织弦一脸漠然，把玩着手机。
    “叮”，乔桑宁刚坐下，就收到了慕织弦的信息。
    “走到哪儿，都能引一堆狂蜂烂蝶？”
    不知为什么，乔桑宁分明察觉到了一股子……酸醋味？
    她回复，“不懂你在说什么。”
    慕织弦又回复一条，“唐战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离他远一点。你是我妹妹，别人一查就知道，这件事倒也不必遮遮掩掩。”
    承认堂妹，胜过陌生人；
    但妹妹，也就绝了别的可能。
    乔桑宁手指戳着屏幕，输入：“那请三哥看住我。花花世界很精彩，我也分不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对我好，说不定我就和谁走了。”
    慕织弦勾唇一笑，“蠢死算了。”
    乔桑宁气呼呼，从包里找出来个眼罩，睡觉去了。
    *
    飞机在一个半小时后抵达颂城机场。
    慕织弦作为重点嘉宾，主办方特意派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来接。
    只是上车时才发现，主办方本着高效利用座次的原则，顺带把唐战也带上了。
    唐战笑道：“真是有缘，又要与慕少以及令妹同乘了。”
    慕织弦以手虚护着乔桑宁上了第二排，“只要唐少安静一些，我不介意与唐少同乘。你就副驾吧。”
    这是提醒唐战别打乔桑宁主意嘛？
    唐战第一次体会到，一天被两个人嫌弃！
    乔桑宁暗搓搓吃瓜，妹夫和大舅哥相处，原来私下是这样的。
    两个助理——柏韬和丁凯，相视一眼，上了最后排。
    到了会场——颂城国际会议中心，需要嘉宾签到，合影留念。慕织弦自然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乔桑宁先找座位。
    原本她主动要求被安在不起眼的座位，但唐战的出现，打破了平衡。车上慕织弦提醒，还是坐在他旁边，否则太刻意了。
    这回妥妥c位了。
    论坛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帝京大学肖院士分享了观光农业和风景农业的前景，和未来房地产的底层逻辑。
    乔桑宁才注意到，她曾经还选过肖老的课，私下还有过不少交流。
    下一个分享的学者非常年轻，叫虞舟，是肖老带的博士生，他主题演讲是《一颗小番茄的大帝国》。
    在他绘声绘色的构想中，番茄不只是品质更高、味道更好，超市里更昂贵的水果之一，而且被深加工成各种番茄酱，番茄薯条、番茄底料，并且通过大棚种植四季不断，还以番茄为主题，构建一个番茄游乐园。
    分享结尾，他希望可以和开发商们合作，将这个构想落地成为现实。
    乔桑宁觉得受益颇丰，手机开了录音笔不够，还孜孜不倦地记录着，小本本记了八九页。
    慕织弦和她全程无互动。
    只是偶尔余光，看见小姑娘卷翘的睫毛，渴望的眼眸。便坚定了带她来的意义。
    唐战与乔桑宁隔了五六个座位，他对农业兴趣不大，反而投入更多注意力在乔桑宁身上。
    在他看来，这样高精尖偏学术性的论坛，女孩子应该没几个喜欢的，偏偏小姑娘听得认真。
    很快到了慕织弦演讲。
    他主要是讲了慕氏集团的业务转型，从传统地产开发向更多元的文旅、美丽乡村发力。
    最后一个压轴演讲的是帝京农业大学的钟思齐教授。他的主题是《风吹麦浪的经济价值》。
    乔桑宁的眼眶红了。
    她仿佛眼前看到了一团火海，几个高大的黑衣人，绑着他的父亲一通毒打。
    那个衣冠楚楚的教授，面目狰狞，他说：“乔丰年，你凭什么和我斗？你不过是烂泥巴地里的庄稼汉，永远登不上大雅之堂。华国小麦之父，姓钟不姓乔。”
    这段记忆原本很模糊，隔着经久的岁月，可在今时今日的情景下，宛若一帧帧电影在眼前放映。
    她的伤与痛，重新一一体验。
    爸爸英年早逝，和这个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她他是压在爸爸心头的巨石。
    泪水止不住往下流，乔桑宁低着头，肩膀仍止不住颤抖。
    “乔乔？”
    慕织弦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乔桑宁抹了把眼泪，鼻头都哭红了，“我……我太感动了，这是我向往的生活，让我出去平静一下。”
    说着她起身，穿过其他的嘉宾，跑到了卫生间。
    这一幕，落在了边座的唐战眼里。
    他根本不顾会议议程，跟了出去。
    卫生间里流水哗哗，乔桑宁想止住泪水，却怎么都不停歇。
    “不，绝不能让别人发现。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我也没有证据。”
    五分钟后，她出了卫生间，就看见唐战屹立在那，如山一样高。
    “你……还好吗？”
    只一句话，差一点就让乔桑宁破防。她微扬着下巴，“很好啊！唐少有何指教？”
    “我叫唐战，战斗的战。”
    他只知她姓乔，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当然他也可以网上查，以他的技术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不想这么做。
    乔桑宁没有自报家门，一句带过，“我堂兄说了。”
    “听了那位虞博士的演讲，忽然觉得在山间种些小麦和小番茄，应该挺有意思。”
    唐战之所以这样说，是回想起小恶魔说她从山间来，眼前的乔小姐又因教授讲了风吹麦浪而哭。
    如此，小恶魔的形象饱满了。
    乔桑宁笑了笑，“有些人，只是叶公好龙，未必真的喜欢。”
    慕织弦也出来了，冷冷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自己嚷着要听讲座，却无故中途离席，还真是叶公好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