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着走着,眼前竟有些恍惚,酒楼上两人的说话在耳畔浮现:
落花有意,流水无qíng
不是的,有时候避而不见,也不是说就没心
阿弦止步,举手抱头,头发顿时被揉的更乱了,一些散散碎发毛茸茸地在脑门上竖起。
正焦恼无法之时,猛抬头,却看见正前方有一张极为狰狞的脸,浮在光影之中。
阿弦起先一惊,细看,原来是有个人戴着面昆仑奴的面具。
但是,这昆仑奴的面具却赫然跟之前送给了崔晔的那面一模一样。
酒力上涌,阿弦不禁心思恍惚:阿叔?
她挪动脚步走到跟前儿,仰头睁大双眼看着面前之人。
对方却不答,也并无动作。
但是昆仑奴面具再无误的,且看身形姿态俨然就是崔晔。
阿叔,生我的气了么?阿弦看着面前的昆仑奴,吸了吸鼻子:我不是要故意避开你的,我只是害怕。
昆仑奴两只突起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仿佛在问为何而怕。
阿弦低低嗫嚅道:我怕我变成了棋子,我更怕,会真的害了阿叔。
两行泪qíng不自禁地从脸颊上滚落,阿弦哽咽道:还有,我不想让阿叔为我挡灾,有什么灾劫苦难,我只想一个人承担,不要阿叔替我,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昆仑奴举手,修长雪色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阿弦的脸颊,将她眼角的一滴泪拭去。
那滴泪在他的指尖凝结,摇摇晃晃,像是一滴未成形的水晶。
阿弦本来极为心酸,此即却怔住了,就在对方的手指擦过脸颊的瞬间,阿弦察觉对方的手有些yīn冷,这绝不是崔晔的手!
正发呆之时,对方抬起右手,已经将面上的昆仑奴面具卸下。
面具后的这张脸,俊美清秀,相貌出众,堪称美男子。
周围有目睹这一幕的,甚至不由地发出惊叹。
但绝非阿弦想看见的那张脸。
是你?阿弦皱眉,qíng不自禁后退一步。
面具下的人,赫然竟是遣唐使里的yīn阳师阿倍广目。
阿倍广目捏着手中的昆仑奴,笑微微地看着阿弦道:不是他,你失望吗?
阿弦皱眉,震惊之余又有些愠怒:方才她说的话,给崔晔的话,而且大概是平生只会说一次的话,居然给这人听了去。
人就是这般肤浅的,只迷于表象所见而已,阿倍广目又将昆仑奴的面具遮在脸上,轻描淡写道:你瞧,你看着这张面具,是不是就会以为是你想见的那个人了?
阿弦不由自主地看着这面具,心思却又回到了在周国公府的那风雨飘摇的一夜。
眼前顿时又模糊了。
阿倍广目摘下面具:你为何又哭了?
阿弦哑声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么?天底下只有一张沾血的昆仑奴面具,也只有一个阿叔。
阿倍广目一愣,目光往阿弦身后扫了扫,继而笑道:你的阿叔,就是天官崔晔么?他有什么好,有我这样好么?
阿弦瞥他一眼,转身要走。
阿倍广目在她手臂上一握,想将她拦住。
阿弦还未来得及叫他放手,身后有人探臂将她拦住,替她说道:放手。
双眸睁大,身不由己地已跌入来人怀中,阿弦扭头,入眼是圆领袍后一抹洁白的jiāo叠衣领。
她竭力抬头去看,正崔晔也垂眸看向她。
望着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如星的双眸,阿弦如释重负。
你方才,说什么?崔晔道。
阿弦张了张口,不知要说什么。
方才她说的太多了,现在见了本尊,脑中心底却一片空白。
我忘了。
好好想想。浮光流影,夜空之下,他微笑着说。
我阿弦眨了眨眼,结结巴巴道:我、喜欢阿叔。
他像是受惊,笑容微敛:你说什么?
阿弦喃喃道:我喜欢阿叔。有点委屈,泪不争气地跳了出来,听不见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叔:这句话的意思跟愿意嫁没什么差别了吧
书记:想多了老伙计!
阿倍:作为yīn阳师,我也是可以客串牧师的哩
小桓:(⊙﹏⊙)b我错过了什么
第246章 下次我陪你
听不见算了。阿弦觉着窘迫,甩手要走。
手却复被握住, 耳畔是崔晔温和的声音道:听是听见了, 只不过想多听你说几次而已。
阿弦的脸烧热起来,好像方才喝过的酒都在小火烧灼, 通身麻苏苏的,口舌也僵的厉害:你、你
崔晔向着她一笑, 将她的小手握紧,抬头向着前方的yīn阳师略一颔首。
阿倍广目握着那面昆仑奴面具, 扣在胸前,向着崔晔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目光jiāo汇之间,并无言语。
崔晔握着阿弦的手, 领着她往前, 同阿倍广目擦身而过。
阿倍广目回身,却见那两道身影往人群中而去。
一个身形端直魁伟, 风姿卓越,一个娇小灵越, 皎然不群,花灯簇照之中,两人执手而行的场景委实太过美好, 竟引得人心中隐隐发颤,觉着不甚真实。
但左右来往,熙熙攘攘的人群,跟不绝于耳的俗世叫嚷之声,却正是这一幕美好场景的最为温暖现世的衬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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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 两人都未说话。
阿弦不住地转头打量崔晔,想跟他说两句话,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方才风一chuī,想到先前跟他说的那句话,脸仍旧微微涨热,又因为被他紧紧地把手握在掌心,一时浑身上下都像是在散着热气儿。
阿叔又怎么会在这里?阿弦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问。
崔晔淡淡道:你家里不见了人,都说你丢了,我自然要出来找了。
阿弦惊道:怎么说我丢了,我明明已经告诉了陈叔让他先回去。
话音未落,崔晔挑眉,侧目看了过来。
阿弦忙捂住嘴,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
崔晔哼了声,道:你白天怎么忽然就从户部跑了。
阿弦支吾道:我是休班,当然要回家的,怎么说是跑了。
那半路跳车走了又是怎么样?
我想自己走走,舒展舒展拳脚。
这还好,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在避着我呢。
阿弦gān笑,迎着他深邃的眼神,身不由己地否认:哪里话,我gān吗避着你呢。话一出口,心里又暗自懊悔:居然当面说谎。
崔晔道:当真没有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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