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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忽地见一个熟人在陈宅门口驻马。
    阿弦正要招呼,里头有人迎了出来,正是那陈令史。
    袁恕己悄悄地说道:他的亡妻是在地底下安宁呢,还是在他背上自在?
    阿弦板着脸道:好端端地背着呢。
    袁恕己咽了口唾液:小弦子,跟你说话,我自觉都有些疯了。
    那边儿陈令史招呼着那人正要入内,那人目光转动,蓦地看见阿弦,脸上陡然掠过一丝喜色,张手叫道:十八弟!少卿!
    袁恕己跟阿弦见状,双双牵马上前,原来这来陈家的人,竟是崔升。
    崔升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阿弦不答,崔升蓦地发现她的目光并不是盯着陈令史的脸,而是侧开数寸。
    崔升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袁恕己也早发现了,因对崔升道:瞧你这点胆子咳,我们是打这里路过,看有热闹,过来看看。
    崔升虽不曾把此事告诉过他,但见他跟阿弦一路,又听他嘲笑自己胆小,就明白他已知晓。
    陈令史因认得两人,忙道:既然来了,不如同进来喝杯喜酒。说着举手示意,一转身间,忽然嘶地出声,脖颈有些僵直别扭。
    崔升跟袁恕己对视一眼,两人复又看向阿弦。
    正好阿弦道:有什么话,这会儿不说,还要等什么时候?
    陈令史见她看着自个儿,很是莫名:主事在说什么?
    崔升眼珠一动:她、她跟少卿有些口角
    袁恕己斜睨崔升。
    阿弦皱眉:你这样做总要有个原因。
    陈令史纳闷,看向袁恕己,苦笑道:是在跟少卿说话么?可是怎么像是对我说呢?
    袁恕己盯着此人双眼:令史莫不是心怀鬼胎?
    我?陈令史微震。他是刑部之人,心志坚决,但袁恕己声名在外,竟叫他陡然胆虚。
    却听阿弦淡淡道:不要再叫他了,他听不见,他已不是你的夫君,今日娶新,亦是用你的安宁做借口,你不如告诉我,你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可觉着安宁么?
    现场陡然诡异了几分。
    崔升几乎瑟瑟发抖。
    袁恕己面上却是微微地笑。
    陈令史总算听出不妥:主事,你到底是在跟谁说话?
    他顺着阿弦的目光看向自己身侧,并没有什么人在,但是脖子却又是一阵刺痛,却不像是针刺,而仿佛是被尖锐的指甲掐住,痛的他皱紧眉头。
    阿弦却不再做声。
    陈令史见崔升跟袁恕己皆都在场,极快一想:两位若是忙,我便不打扰了。
    他后退一步,正要转身进门,身上忽似压了一块儿大石,竟坠的他不胜负荷地躬了躬身。
    袁恕己看着这幕,转头问阿弦:怎么了?
    那原本在地下安宁的主妇,紧紧扣着陈令史的脖颈,不停地叫:夫君,你看看我!夫君!
    那夜风雨jiāo加,陈令史吃了酒,一时不顺意,又抓了夫人来bào打,这一次因动手比平日更狠了些,竟失手将人打死了。
    清醒之后,迅速收拾残局,又将夫人的尸首略做整理,因他是刑部之人,有些人脉关系,只说夫人急病身故,那些人碍于都是同僚,也未曾为难。
    那女子虽做了鬼,却仍死xing依附不肯离开,倒并不是因为怨恨。
    直到今日,眼见新人笑,哪闻旧鬼哭。
    阿弦双手握拳:是陈令史活活打死了他的娘子,还报说是急病。
    忽然她又叫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不曾告诉我?
    那趴在陈令史背上的女鬼仍是紧紧地贴在丈夫身上,嘴角泛青,眼中滴血:他是我夫君啊,我永远不要离开他。
    这样的东西,阿弦又憎又恨,看向陈令史连人也称不上,又算什么夫君?
    陈令史因肩颈极重且痛,听了这句,忍不住冲她叫道:你到底在gān什么!
    崔升听到这里,踏前一步:她在做什么你不必知道,但我要做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陈大人,咱们部里再见!
    崔升冷冷一笑,拂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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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升自回刑部处置陈令史一案。
    朱雀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
    红尘喧嚣,天色晴好。
    阿弦想到方才那一幕,在她点破陈令史杀妻后,今日出嫁的那女方家人竟似不当回事,仍是坚持婚礼继续。
    阿弦百思不解:我明明都说了陈令史把她的娘子nüè打致死,为什么那些人竟仍是不理我,还要坚持把女儿嫁给这个恶魔?
    袁恕己想了想:也许他们不是在嫁女儿,也不是在挑姑爷。
    阿弦道:那又是怎么样?
    袁恕己道:他们眼中所见的是一位家境殷实的刑部大人,有些人脉,权势,还有钱财。有了这些,姑爷是不是杀过人,以后会不会也杀死他们的女儿好像就可以退后思量了。
    阿弦哑然:原来世间真有这种人。
    袁恕己道:我以为你已经早就知道了,怎么现在还发这种感叹?比如
    阿弦缓缓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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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
    这一处宅邸,是陈基后置的,比平康坊那院子大上两倍不止,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也算是极为不易了。
    正如户部那些嚼舌之人预言,今日来贺的,果然并没多少人。
    出乎意料地,阿弦见到了桓彦范。
    后者看到他跟袁恕己一块儿来到,也有些诧异,因举杯起身,笑迎道:十八弟!
    就像是阿弦之前跟崔升说过的,因她的身份特殊,一路往内,但凡见到她的人,无不举止异常,或口眼歪斜或犹如疯癫发作,或似见鬼骇然或惊而回头瞪视jīng彩绝伦。
    桓彦范的反应,简直是珍稀罕见。
    阿弦见他神qíng自若,一如平常,便也含笑拱手作揖:桓大人。
    寒暄间,陈基赶了出来,猛然见到阿弦就在眼前,忽地有些瞳孔缩紧。
    阿弦心头一凉,却仍一笑上前,将手中贺礼奉上:陈大人新喜,来的唐突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陈基喉头动了动,举手接了过来。
    怔了会儿才又反应道:既然如此,快请入席!
    阿弦笑道:入席就不必,还有公务,只祝您同新娘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拱手作揖,阿弦低头认真地行了礼:今日客多,且不必送了,告辞。
    她说完之后,后退两步,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
    桓彦范朗声说道:十八弟真是有qíng有义,虽是女官,这般气度风范,只怕羞死满朝文武里的大半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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