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仍是那副睥睨自傲的姿态,阔步而行,双眼jīng光闪烁,盯着阿弦。
对上这双慑人的锐利双目,让阿弦心头寒意滋生,几乎想要拉着太平即刻逃之夭夭。
方才她眼前所见,那个制住太平意图不轨的人,孔雀般艳丽的服色,缎子般的长发,因为急切而有些扭曲的艳丽脸孔,这所有一切,都指向了面前的这个人。
周国公贺兰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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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身边宦官跟宫女们的怒斥,阿弦竟一声都没有听见。
在敏之将走到跟前的时候,太平终于反应过来:小弦子,你是不是疯了,还不退下!
宦官跟宫女们围在她的身旁,正束手无策,听了太平出声,才纷纷叫道:听到了么?实在是放肆之极!快些松手!
被许多人围着,太平趁机用力一挣,竟从阿弦手底挣脱出来。众侍从立刻将她保护在中间。
此时敏之不疾不徐地来到跟前,他早发现了这边的异状,脸上却反又多了一抹有些魅惑的笑意。
跟随太平的内侍们纷纷行礼。
太平疑惑地看了阿弦一眼,飞快跑到他身边,仰头叫道:表哥!
敏之笑问太平:方才你们在这里拉拉扯扯的,是玩什么呢?
太平虽然惊诧于阿弦的举止突兀,但又恐说出来对她不好,便道:没什么,闹着玩呢。
低头看一眼右手腕,却发现竟透出几道红痕来,一时皱眉。
敏之道:你几时跟她这样好了?啊对了知道她是女孩子后,是不是觉着更亲近了?
太平笑道:我正是因为不信才来找小弦子的呢,不料表哥,这会儿散朝了么?
当然,你瞧众家大人们也都过来了。敏之回头示意。
趁着太平回首打量,敏之看向旁边的阿弦。
他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张脸,虽然看过百回,熟悉无比,可是此即心境不同,便更看出了好些之前没有过的滋味。
可阿弦的神qíng大为古怪,跟往日都不相同,类似惊怒jiāo加。
小十八,敏之叹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现在不仅是我被你吓了一跳,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被你吓的不轻呢。
阿弦不答。
敏之轻笑: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是何意?
阿弦想让太平回来自己身边,却也知道她绝不会乖乖听从。
敏之则打量着阿弦,琢磨道:怎么了,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恶事一样。
阿弦听到恶事,心头猛跳。
而太平也看出阿弦盯着敏之,目光深恶痛绝一般,但她知道之前敏之跟阿弦间曾有过些小不快,是以也未曾多想。
太平道:表哥,方才你们在朝堂上,是不是又说小弦子的事了?这一次大家都是怎么说?
敏之道:当然都是主张严惩这样大逆不道,狗胆包天的浑小子,哦不对是个丫头。
太平一急:当真?表哥没替小弦子说几句好话么?
敏之扫一眼阿弦,见她虽站在原地不言不动,但俨然浑身绷紧,目光不时地在自己跟太平之间逡巡,满面警惕跟痛恶之色。
就像是见了天敌的野猫,又像是在警觉地保护着什么浑身剑拔弩张,随时一触即发。
敏之哼道:我凭什么替她说好话?我同她原本就有嫌隙,我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当然立即同众大人一块儿落井下石喊打喊杀。
太平不知他这句话几真几假,正在忖度,就见又有两人快步来到跟前,却是袁恕己跟狄仁杰。
两人行礼过后,袁恕己自然而然地走到阿弦身旁,原来他远远地就发现这里的qíng形不对,生怕有什么意外,便急急赶来。
如此近距离,果然发现阿弦脸色骇然,袁恕己低声问:怎么了?
阿弦置若罔闻。
这会儿狄仁杰同敏之寒暄罢了,敏之扫一眼阿弦,便要出宫,不料太平道:表哥,我好久不曾去你府上了,今日随你去好不好?
敏之才张口,阿弦已又喝道:不许去!
在场众人都怔住,谁敢命令以任xing刁蛮著称的太平公主?连敏之也大为意外,袁恕己已忍不住拉着阿弦的袖子,意图阻止。
太平皱眉道:小弦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这样反常。
阿弦咬了咬唇:天后jiāo代过了,不许公主随意出宫。公主却屡屡不听,莫非忘了上次伽蓝寺的事吗?
太平一愣,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瑟缩之色,却又道:我、我又不是去别的地方,又不出城,你gān什么这样凶?
旁边的一名宦官呵斥道:十八子,你实在太过大胆了,公主殿下的事你也敢管,且还如此无礼对待,回头我们要将此事禀明天后,若天后知道你敢这样对殿下这般,只怕你便是数罪并罚,谁也救不了你了!
阿弦冷道:因为上次的事,跟随公主的人死了多少,我想没有人比各位更清楚吧,你们若想为了博公主欢喜,而要拿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那也由得你们。
这些内侍们一听,这才各自悚然,开口说话的宦官也一脸悻悻,当即后退一步,却输人不输阵地喃喃嘀咕道:怎么、怎么就说的跟真的会出事一样呢。
其他人也罢了,敏之跟袁恕己听了这句,却齐齐地看向阿弦。
太平见争执的如此,且朝臣们都纷纷涌来,她心中一阵烦乱,便道:好了好了,不要再争吵,我回去就是了。她很是不快地噘起嘴来,转身愤愤地回宫去了。
阿弦目送太平离去,原先那颗不停颤动的心才略略放松下来。
忽然耳畔听到敏之问:小十八,你方才的确很反常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抬头对上敏之探究的眼神,阿弦屏息片刻,才回答道:我知道殿下其实本xing不坏,还请殿下千万不要再逾矩作恶了。
敏之敛笑:哦,不然呢?
阿弦摇头:我不想知道那个不然。
敏之喉头动了动,他默默地看了阿弦一会儿,忽地笑道:小十八原来也在心疼我么?只可惜我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软弱,但凡是我做的,我都不惧承认,有什么因果报应,我也不怕承担。焚身碎骨,万劫不复,又能怎么样?我反而觉着痛快!
他说完了这句,长笑数声,大袖一扬,往前去了。
此刻在场、路过的也有不少朝臣,听了这句,都觉咋舌。
忽地又有人道:呵呵,周国公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狂徒xing子,实在叫人无法。
说话的,却是梁侯武三思。
武三思驻足,把阿弦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真是看不出,十八子,你竟如此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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