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正被她沛王之论惊得魂不附体,却不知她又要提什么惊世骇俗的人物。虞娘子笑道:崔天官呀!是不是比袁少卿还合适?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
有了沛王的神来之笔在前,再说崔晔也吓不到她了。
阿弦嘿然而笑,点头叹道:合适,果然合适的很。
这日回到部中,王主事来告知阿弦,许圉师果然亲自去过兵部,现如今兵部,刑部,户部各自派人,一同前往石龙嘴查探。
阿弦早从涂明的口中得知,想来真相不日大白,也算是不曾辜负涂明舍身救护义举。
一念至此,忽然又想到huáng书吏,阿弦在库房之中转了一圈儿,却都未看见huáng书吏的影子,想到先前他举止失常,有些不安,但窥基说他有未完之念,却也不能勉qiáng。
因要找一份旧档册,又无huáng书吏从旁指点,破费了点时间,等阿弦将档册整理妥当,已经天黑。
她出了户部沿街往回,又在街头的铺子里买了些卤ròu苏饼之类,因生怕虞娘子跟玄影等急了或饿着,便加快脚步。
正急赶路之时,却瞧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方酒馆里走了出来,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阿弦脚步一停,有些迟疑要不要绕路,不过很快她便镇定下来,仍是直直地往前。
那人正也转过身来,两下陡然照面。
陈基本能地一惊,脚下也立刻刹住了,阿弦看得明白,心qíng反而平静:陈司阶。
陈基喉头动了动,然后道:弦子
熟悉的称呼钻入耳中,阿弦暗中吸了口气,然后向着陈基一笑:家里还等着呢,先告辞了。
陈基张口,却没有声音。
阿弦将走过他身旁的时候,鼻端嗅到浓郁的酒气。
心念瞬息转动,阿弦停下脚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qiáng不得。
她虽仍有些没法子再度直面他,却终于说出了心里想说。
陈基屏住呼吸。
这个道理我很明白。阿弦的眼睛盯着前方地面:珍重。
直到阿弦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背后,陈基低低道:不,你不明白。
他呵呵一笑,仰头朝天,眼角有水渍没入鬓中。
已入秋,夜晚有些凉浸浸地,晚上睡觉已经要多一chuáng薄被,多亏虞娘子心灵手巧,四季所要用的衣物棉被等皆都准备的十分妥当。
窗外秋虫发出略有些凄清的鸣叫,月光映在窗纸上,竟透出几分雪色。
睡梦中,阿弦裹了裹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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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天官。微微躬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不知天官召见,有何事?
一件小事。声音有些清冷,有关阿弦。
弦子略微吃惊,陈基复谨慎问道:不知跟阿弦有何gān系?
那人道:阿弦很喜欢你,之前在桐县,每每提及。
陈基略觉放松,面上露出些笑来:是,我将他看做亲弟弟一般。
而他回答:这就糟了。
笑容敛住,他怔然问道:我、不懂天官的意思?
阿弦并非仅仅将你看做兄长。
陈基一惊。
你该知道吧,她对你的心意。
虽是淡淡地口吻,却让陈基受到不小的惊吓:天、天官。
之前你离开平康坊,我以为你是快刀斩乱麻之意,谁知我想错了。
陈基的双眼闪烁,张了张口,又紧闭双唇。
但你离开就是离开,你不该再回去。声音变得有些肃然,就算你回去,也不该是为了利用她。
脚步微微后撤,却又停住:天官、我我哪里利用、利用阿弦了。语气已透慌乱。
回答他的只有简短三个字:武馨儿。
陈基双手握拳,脸色已变得雪白。
几乎气虚:你怎么会知道?
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我不会在意;她喜欢你而你无心,我也不会理会,面前之人冷然说道:但是不要利用她对你的真心,行欺诈之实。
午夜梦回,正是寒气最盛的时候。
阿弦将被子裹紧,听到牙齿战战作响的声音。
武馨儿。
阿弦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名字。
那天陈基请她喝酒,忽然来了一队金吾卫的人,在隔间里畅所yù言,其中便有人口中叫出这个名字来。
听说武懿宗的女儿新从乡下进京来了,叫什么武馨儿,也不知是不是也跟她父亲般相貌
这位姑娘还未出阁,是不是来长安找金guī婿来了?若如其父一样容貌,恐怕能找到的只有王八。
一片大笑之声。
提到武懿宗之时,众人口吻中皆充满了不屑一顾跟鄙夷之意,阿弦只因为此人姓武,又听众人刻薄的很,便转头看了一眼,实则并未十分在意。
不料陈基道:你可听说过武懿宗此人?
阿弦摇头,陈基道:这人算来也是皇后的亲眷,只是其人生得实在不堪,人品似乎也所以他们都瞧不起呢。
阿弦听是皇后亲眷,微微凝神。
陈基说道:不过大家都说皇后也并不是任人唯亲的,比如这武懿宗,便不得重用,至今还只是个户部打杂的。
听说是户部之人,阿弦留了心:我怎么不知此人?
陈基笑道:听说是在底下的仓部担任一名杂役,兴许是相貌有些丑陋资质也差的原因所以这些人都耻笑其无能呢,同是皇后的亲眷,看看梁侯,再看看他。对了,你当真没见过此人?
阿弦听见相貌丑陋人品不堪等言语,若有所悟:你说的是武锅背冲口说出,忙又掩口。
原来户部之中果然有这样一个姓武的,因生得身材矮小,相貌丑陋,而且天生弓背,所以人送外号武锅背,阿弦实则跟他并无jiāo集,只是这诨号很是耳熟。
陈基笑道:就是他了,原来你们部里的人也瞧他不起。
阿弦从不肯背后说人,因不慎提起武懿宗的外号,心里不安,便道:其实不能这样说,虽然他现在看似潦倒不得势,将来可会步步高升,身份尊荣呢。唉也是恶人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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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的很好。轿子里的人沉声说。
陈基抬头,yù言又止。
他淡声道:及早斩断,qiáng于她自己发现不堪的内qíng,更痛百倍。
是。陈基勉qiáng回答。
轿帘往上搭起些,底下是崔晔有些清冷的脸色,他抬眸静看陈基:你总该知道,若再给我知道一次你如此待她,我绝不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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