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陈基见她脸色微红,道:你方才多吃了两口酒,叫人不放心,走吧,不差这两步了,横竖我现在也没别的事。
当即陈基便陪着阿弦往平康坊而回,走到半路,阿弦道:禁军里头,会有人针对你么?
陈基道:你又在多心,若说是故意针对,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何况我的官儿的确也升的比别人快,没有些闲话反而不正常。
阿弦叹道:我今日才发现,你比我知道的更想得开。
陈基道:别人不清楚我的底细,难道你还不知道?从桐县到长安,又在京兆府里生不如死地过了一年,如今这点风言风语,对我而言毫无痛痒,你放心,我不会跟人家认真生气,那个没意思。
阿弦放慢了脚步:你是说?
陈基道: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错的何其离谱,区区的七品中候六品司阶又算什么?我要的是他们一生都到不了的。
阿弦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她想叫陈基一声,又叫不出声来。
说这种话时候的陈基,像极了在桐县时候那踌躇满志总似成竹在胸的陈基,那时候阿弦看着他,眼中每每满是崇敬,但是此刻,听着陈基说这些话,阿弦心中,却隐隐地感觉到惧怕。
阿弦不再做声,眼见平康坊将到,阿弦道:送到这里就好了。
陈基道:我还想吃虞娘子的茶呢,原来你不肯让我送到门上?
阿弦失笑:只是不愿过于劳烦而已,怎么说这没意思的话。
当下不再推辞,正yù回家,就见迎面一辆马车不偏不倚地往这边驰来。陈基一眼认得是周国公府的车驾,忙拦着阿弦退到街边上避让。
不料那马车行过此处,忽然止住,车内传来贺兰敏之的声音:小十八。
阿弦闻听敏之召唤,只得上前两步:参见殿下。
敏之道:还不上来,愣着做什么?
阿弦蓦地记起崔晔曾叮嘱过自己的话,问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敏之喝道:啰嗦什么?叫你上来就上来!
阿弦把心一横,道:殿下,我如今已经不在府内当差了。请恕难从命。
车厢里一阵沉默。
到底曾跟过敏之一段时间,阿弦有种不妙的预感,回头对陈基低声道:大哥先走!我自回家了。
谁知语声未落,就见一道人影从车内掠了出来,是敏之张手一挥,五指向着阿弦身上抓来!
刹那间阿弦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敏之时常会发作,但每次他都发作的叫人防不胜防,每有新意。
阿弦本可以纵身避开,但陈基就在身侧,她生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举手在陈基肩头推了一把,同时右臂一张,将敏之的右手一挡顺势推开,这是四两拨千斤的招式,却比四两拨千斤更高明数倍。
敏之未曾得手,双足落地:你也敢跟我作对了?
阿弦道:殿下!你不要qiáng人所难啦。
先前是因为贺兰氏忽然横死,阿弦将心比心,不忍拂逆敏之的意思,便陪着他找到贺兰氏以了却他的心愿。
但得了崔晔叮嘱,阿弦也多了个心眼,如今见敏之如此,以她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自然更加不肯就范。
敏之道:qiáng人所难?
桃花般的眼里she出浓浓地戾气,敏之身形一晃,正要再动手,忽然看见阿弦身旁的陈基。
怪不得你不上车,原来是被人绊住了脚。敏之挑唇冷峭地笑。
当初阿弦之所以会跟着敏之,就是因为他拿着陈基要挟,如今见敏之又盯着陈基,阿弦有一丝莫名的心慌。
我跟陈司阶只是偶然遇见,阿弦回头看陈基,使了个眼色,尽量淡声道:司阶不是有事么?且先去吧。
陈基自然是个最能察言观色顺势而为的,遇到周国公这般棘手的xingqíng,却也着实无能为力,但眼见敏之要为难阿弦,若是在这个时候走,却又有些说不过去。
可是看阿弦暗使眼色,陈基正要先行告退,就听敏之道:你倒是肯多qíng周全,只怕一片心意都喂了狗了。
阿弦皱眉:殿下。
敏之道:之前你为了他
阿弦大叫:殿下!她的心莫名跳了起来,生恐敏之说出之前她为了陈基听命之事,时过境迁,何必重提。
何况,如果真的似崔晔当初解说的一样,那才是真的弄巧成拙。
为阻止敏之,阿弦才要答应跟他上车,忽听陈基道:殿下恕罪,不知殿下是想让十八做什么?我是否能够代劳?
阿弦吃了一惊:大哥?!
敏之却毫不留qíng面,嘲讽道:你?你算什么东西?他不怀好意地冷笑,你这种依附他人而生的货色,也敢在我面前充老大。
陈基先前面对众禁军的非议,尚且能面不改色,但此刻听了敏之的这一句,脸色顿时异样起来。
但偏偏不能怎么样,因为眼前这个人非但是当朝的权贵,而且是其他权贵也不敢招惹的疯子。
因是在大街上,又是靠近最热闹的平康坊,许多百姓路人等看见有热闹,纷纷围上来,又因看清是周国公的车驾,知道一定是有大热闹可看,但又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被卷入其中。
人群的东北角上,忽地有个清秀身长的少年慢慢挤了出来,正是之前在酒馆内跟众禁军围坐的那叫士则的少年,见状低低笑道:哟,好热闹,不是冤家不聚头。
敏之骂陈基的话虽未大声,这少年却听得明明白白。
而场中,陈基却只能容忍。
但阿弦却如何能忍。
周国公!阿弦上前一步,站在陈基身前。
敏之淡淡瞥她:怎么样?
你又是什么东西?阿弦一字一句,清晰问道。
敏之眼中的戾气未退,面上又多了凛然杀气:你说什么?
陈基目瞪口呆,心惊而魂飞。
周围又没听见的百姓们则着急地窃窃私问:在说什么?
场中,阿弦道:什么叫依附他人而生,周国公敢说自己并没有依附任何人吗?单单周国公的爵位,又是从何而来?
刺中了敏之的心,他缓步上前: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对么?
陈基一把攥住阿弦的手腕:弦子别说了!
玄影在阿弦身旁,喉咙里咕噜噜,似咆哮,又似提醒。
陈基则将阿弦用力拉到身后,陪笑道:殿下勿怪,弦子年纪小不懂事我替他向您赔罪!
敏之却bào喝道: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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