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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页

    老夫人又问她先前在桐县时候的qíng形,家里有什么人,如今在哪里当差,在长安可适应等等。
    阿弦不慌不忙,一一作答。
    老夫人见她口齿清晰,模样可爱,又知道她乃是孤儿,生来不易,却仍是这般自qiáng明朗,老人家心里着实喜欢。
    老夫人满面笑容,对崔晔道:我只当你所结jiāo的,都是些如你一般无趣,又如我一样老迈的,没想到竟认得这样的好孩子,很该早一些带回家里来才是。当初他到长安人生地不熟的,你竟忍心让他自个儿在外搏命呢,唉。
    崔晔道:是孙儿的疏忽。
    卢氏也在旁坐着,闻言替崔晔解释道:那会儿他还半病不醒呢,应该不是不想人来家里,而是泥菩萨过江。
    老夫人才笑道:我一时竟忘了这大事了,倒也罢了。因又问阿弦道:你如今住在平康坊?
    阿弦道:是。
    老夫人道:你不如搬来府里头,你既然没别的亲人了,你又叫晔儿阿叔,好歹就当时个亲戚,让我们照应着你才好。
    阿弦又吓了一跳,忙找了个借口回绝了。
    卢氏在旁笑看,心知老夫人着实真心喜欢阿弦,不然的话,以老夫人谨慎的xingqíng,是不会贸然提起让阿弦住在崔府的,其中微妙的纠葛跟顾忌甚多,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对阿弦的喜爱盖过了那些理智的考量而已。
    离开崔府的时候,崔晔亲自送了出门,又问起她陪着贺兰敏之进宫之事。
    阿弦便把敏之思念贺兰氏,想借她得偿心愿的话说了。又顺便将在宫中撞见贺兰氏之事也一并说明,只是也并没有提贺兰氏控诉武后之事。
    阿弦迟疑问道:阿叔,魏国夫人当真是被武惟良武怀运所害么?
    崔晔道:你想说什么?
    阿弦低头,嗫嚅道:没什么。
    崔晔道:你在桐县也是捕快出身,有些事其实不必问我。
    阿弦一震,听出他弦外之意:她曾是捕快,案qíng有无蹊跷,不至于一无所知。
    崔晔又道:但是有些事已经超出了你能管的范畴,所以你不必理会这件事以后若周国公还是要求你如此做,一定要想法儿推掉。
    阿弦正想武后跟贺兰氏之事,听到最后:啊?
    崔晔肃然喝道:一定推掉,记得了么?
    阿弦最受不了他冷肃的模样,只好乖乖道:记得了。
    崔晔才道:那好,家去吧。他叫了崔府自家的马车,让载阿弦回平康坊。
    阿弦临上车道:阿叔,我求你的事儿你还没答应我呢。
    崔晔向着她笑了笑:我没答应么?
    阿弦道:没有呀。
    他的眼里透着笑意,崔晔道:我自然是你的阿叔,从不想成为你的陌路之人。这个还不算是回答么?
    阿弦起初懵懂,细细一想,原来他是照应她最后那句太可怕就不是我阿叔的话而来,阿弦笑道:好了,这算是回答,阿叔!
    她纵身上车,又掀起车帘,向外头的崔晔扮了个鬼脸。
    在返回的路上,阿弦想通了一件事。
    原来她发现,在跟别人相处的时候,她总谁时常会发现对方身上的秘密、内qíng之类,但是跟崔晔一起,却极少会有如此qíng形出现。
    就算当初才救了他,在桐县家中,唯一所见,不过是他在沙漠里奔逃的qíng形,有时候阿弦故意想知道些有关他的事,却屡试屡败,无能为力。
    而关于他的家事,也是因为见过了烟年之后,才会有感应,也仍不是从崔晔身上获知的。
    阿弦心想:这样的话,如果想知道真相,是不是只能靠去见少夫人了?
    这个念头才成形,还未付诸行动,有个消息晴天霹雳般传来。
    卢烟年竟病逝了。
    对于崔府以及长安内众人来说,崔少夫人的病逝,其实不足为奇。
    毕竟她已经缠绵病榻许久,并传出不治的说法。
    对此,大多数人都叹息遗憾而已,纪王李慎更亲自设祭悼念,许多才子们亦作诗追悼。
    据说,按照烟年的遗愿,葬礼办的极为简单,棺木便存于城郊的伽蓝寺中,不日将行荼毗之礼,这是佛家之法,为焚却ròu身,立地成佛之意。
    阿弦听说这噩耗后,魂飞魄散,若在以前,她自然要飞奔过去,查问究竟,安抚亲人。
    可是自从上次看见崔晔在水中下毒,阿弦又一直无法解开这个心结,正苦思冥想寻找真相,谁知道真相戛然而止卢烟年死了?
    怎么身死?是病故?还是另有她所知道的可怕原因。
    阿弦暗中心惊,竟无法坦然直接前往崔府。
    huáng书吏身为一只只能在户部库房里盘旋的鬼,并不知外头的世qíng如何。
    只听小书吏们说了这个消息,因对阿弦道:这卢家的人,身负大才,自然无话可说,但是竟都一般的身体虚弱,那只能用天妒英才、天妒红颜来解释了。
    阿弦道:您在说什么?
    huáng书吏道:说的是实话,你想,先前的卢照邻先生,何等的绝世之才,如今竟苟延残喘地濒死,再比如他同族的这位崔家少夫人,也同样的才名远扬,却这般薄命可惜,可叹。
    卢照邻,卢烟年借问chuī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阿弦呆呆出神,直到灵光乍现,倒吸一口冷气。
    忽然,又有白纸黑字,于心底跃出
    关山客子路,花柳帝王城。
    此中一分手,相顾怜无声。
    最近一次所见这首诗,却是在崔府,于烟年的幻象之中,她对诗垂泪。
    当时阿弦只觉着极为眼熟耳熟,并未多想,但是现在猛然想起来这个,岂不正是卢照邻离开长安的时候赠给自己的?
    这一首诗是卢照邻现写的,当初那些围观的鬼们便说过,乃是新诗现世。
    知道这首诗的,除了阿弦,便是崔晔了。
    那卢烟年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弦愣了愣,心里有一道微光隐隐闪烁,仿佛有个惊悚的真相,随着那道光在指引着她。
    飞雪楼上,卢照邻吟诵那首《长安古意》的qíng形历历在目。
    许府门口,敏之道:听说卢照邻是少夫人的远房亲戚
    在城郊,阿弦对崔晔道:卢先生是那样的惊世文采,夫人也同样是卢家的人只是先生的身体这样不好,不知夫人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崔晔才翻脸无qíng。
    但以阿弦对崔晔的了解,如果是单纯不想阿弦cha手崔府家事,他未必会那样愠怒。
    阿弦的心嗵嗵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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