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左右打量,发现她是睡在炕上,英俊却坐在炕边儿,当即忙爬起身来,右手上无端剧痛,举起来看时,却发现不知为何竟有些肿。
阿弦呆了呆,蓦地想起些零星记忆。
我、我做了什么?她有些后怕。
阿弦清楚地记得在送走了岳青后,松懈之中被那恶鬼上身,然后
记忆里有马蹄声,似是袁恕己怒声喝骂,而她不管不顾地着急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一切疯狂而又绝望。
你什么也没做。英俊说着,手拢在她细细的腕上:别怕。
他的声音仿佛有极大魔力,阿弦心安,又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莫名想起袁恕己满含怒气的脸,忙问:难道是袁大人救我回来了?
略略沉默,英俊嗯了声:是。
阿弦疑惑道:我记得我好像做了什么我有没有冲撞大人?
英俊还未回答,帘子撩起,老朱头端着一碗汤从外进来道:你还惦记着冲撞别人,镇日里被那些东西冲撞,如今好端端回来已经是不错了,还费心费神地想什么其他!
他将汤送过来:喝了。
阿弦见老朱头神色不对,忐忑接过汤碗:伯伯
老朱头想到今日那番惊魂,叹道:闹得惊天动地的,几时能让我省心。
阿弦却道:伯伯,阿叔的药汤喝了没有?
老朱头呆了呆:你还惦记这个呢!对上阿弦疑惑的眼神,老朱头叹道:好了小祖宗,他的已经熬上了,等会儿就能喝
赌气转身出门,老朱头朝天哀叹:有个小祖宗,又添了个活祖宗,我的老天爷。
阿弦放了心,嘿嘿一笑,举起来喝汤,手却有些无力,怕老朱头责怪,便勉qiáng俯身喝了两口。
正好玄影见老朱头出去了,便人立而起,趴在炕边儿上拱阿弦。
阿弦点了点它的鼻头,忽然记起狗叫的声音,她看看玄影,又抬头看向英俊,良久,双眼有些发直。
大概是忽然没了动静,英俊问:怎么了?
阿弦的嘴唇动了动:没、没事。低下头默默喝汤,捧着碗的双手却抖的越发厉害。
次日,阿弦早早地吃过饭,也不理老朱头让她在家里歇息的话,忙忙地就出了门,临去也并未如先前一样跟英俊打招呼。
她一路神不守舍,将到府衙的时候,身后有人大叫她的名字,阿弦回头,却见是高建。
高建追到跟前儿,问道:昨儿你是怎么?我正在巡街,忽然看见朱伯伯跟发了疯似的,食摊也不顾了,那十几个客人差点儿也都一哄而散,是我看着才得稳妥。后来才听说是你出了事,把我吓得半死。
阿弦道:没什么,现在已经好了。
高建又问道:对了,朱伯伯为你发疯是应当的,怎么英俊叔也跑出城去?
阿弦眨眨眼:他、他大概有事。
高建笑道:我还当英俊叔也追着你跑出去的呢,不过想来也不可能,他的眼睛不好,仓促中哪里找车,又怎么会比朱伯更快
高建自顾自说着,阿弦却全然听不进去了。
两人正在门口说话,里头左永溟出来,见了阿弦,神色有些古怪:你没事了?
阿弦道:左大哥,没事了。
左永溟道:昨儿你本是想问,不知为何又停住,罢了,快进去吧。
阿弦答应,又跟高建作别,才入府衙。
顷刻来至书房,探头看时,见袁恕己正坐在书桌后,阿弦入内见礼,又道:大人,昨日多谢你援手。
袁恕己抬头瞥她一眼:没什么。
阿弦发现他脸颊上青紫了一团。
看见这团伤的时候,竟觉着自个儿的右手隐隐做疼。
如此又过了数日,太平无事。
阿弦手上的肿已经消了,袁恕己脸颊上的伤痕也随之痊愈。
这日天黑,眼见是吃晚饭的时候了,袁恕己问道:小弦子回家了没有?
吴成道:方才去看了眼,还在府库里看那些失踪人口的档册呢。
袁恕己道:他这几天是怎么了,我记得以前是随时随地都想跑回家去,如何竟一反常态,怎么,难道那家里有什么老虎会等着咬人?
吴成笑道:您是指那位英俊先生?
袁恕己道:我说了吗?还是说他长得真像是什么老虎?
吴成道:这位长得却是半点儿不像,恰恰相反,要不然怎么会引得半城的姑娘媳妇们神不守舍,连那个有名风骚的吉安老板娘也都chūn心dàng漾。
袁恕己听提到陈三娘子,道:这位陈娘子这几日可有什么动作?
吴成道:无非是往朱家多跑了几趟,大人为什么对她如此留意?
袁恕己摇了摇头:不知道,大概是觉着这个女人有些不同寻常。
吴成笑道:的确有些不同寻常,是了,正有件事要跟大人说,方才我他上前,在袁恕己耳畔低低说了两句。
袁恕己转头问道:当真?
吴成点头: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袁恕己把手中公文搁了,摸着下颌想了会儿,忽然笑起来。吴成见他笑得有些奇异,便问:大人想做什么?
袁恕己咳嗽了声:没什么。
府库。
油灯之下,阿弦仍在翻看沧城的人口册子,这已经是最后一份了。
这几日她得闲便跑来查探,却终没发现跟英俊有关的档册记录,阿弦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
不知不觉翻到最后一页,阿弦揉了揉有些发花的眼,看清是蒲瀛两个字。
可扫见这个名字,眼前的字迹忽然似跃动起来,重重叠叠,乱了笔法。
阿弦以为自己看了太久,定睛再看,那墨字仍是涌动不休,若狂风席地卷起沙尘,纷纷扬扬。
阿弦怕迷了双眼,下意识地歪头躲避,却就在瞬间,那风沙里奔出一队人马来,个个手持兵刃。
在他们前方,是一个趔趄奔逃的影子,却终究避不过,被那帮人赶上,领头一个俯身,不由分说,手起刀落,一声惨叫!
心怦怦乱跳,阿弦跳起身来。
这数日她看了无数卷宗,见了无数离奇场景,但又一次生死在眼前立见,仍是让她无法镇定。
正在心惊ròu跳,身后有人幽幽道:在gān什么?
阿弦正紧张之时,冷不防听这样一声,更是吓得大叫,那人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是我。
阿弦这才看清是袁恕己:大人您怎么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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