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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页

    一刻钟后,围观百姓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看着起出的尸首跟同被埋葬之物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跟边角绣着huáng字的里衣,陆芳冷笑:这偷儿的癖好实在特殊,不仅偷了公子的家传玉佩,而且还偷了公子的里衣且这般辛苦偷了的玉佩,如何竟又轻易扔了?
    huáng侪早瘫软在地。
    袁恕己是在huáng昏时候听说这件奇事的。
    陆芳亲自带着卷宗押解人犯,来至府衙禀告。
    其实这huáng府的案子若放在以前,至少要拖一拖,必先向huáng家敲些银子出来才是,可是这回陆芳却严词拒绝了huáng老爷的贿赂银两,且使出了浑身解数,只用了半天便圆满定了案。
    袁恕己看过卷宗,笑道:又是小弦子挑的头儿,他人呢?
    陆芳早嗅出袁恕己对待阿弦有些不一样,原本也想拉着阿弦一块儿来的,谁知她似有心事,怏怏地只要回家。
    是以陆芳道:朱捕快今日一块儿出城,被野风chuī的犯了头疼病,所以先回家歇息去了。
    被风chuī了?袁恕己沉吟,随手把卷宗又翻了翻:怎么我听人说,他还把这凶犯打成了猪头?
    陆芳咳嗽了声:是,据同去huáng府的高建说,是凶犯先动的手所以朱捕快才被迫还击。那凶犯也已经带到,大人要不要过目?
    袁恕己笑道:我看个猪头做什么。此案既然有小弦子牵头,陆捕头又这样谨慎能为,既找出了受害者的尸首,又在尸首上发现了凶手的家传玉佩跟血衣,连凶手自己都供认不讳了,这样铁板钉钉一气呵成,就不用我再cao心了。
    至此,陆芳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袁恕己把卷宗合了,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小弦子身子不适,那也罢了,劳烦陆捕头,把高建传来,我有话问他。
    入夜,朱家小院儿。
    阿弦平躺在炕上,毫无睡意。
    眼前始终是那女孩子的影子,不管是在huáng府遇见之时那样可怖的模样,还是最后在城郊河畔、起出了她的尸骨之时,那因终究得偿所愿而回归本来容颜的天真少女模样。
    就在众人惊叹于huáng公子的禽shòu行径,感慨陆捕头办案神速之时,阿弦却看见那粗布裙子在风中飘了飘,少女回眸而笑,身影蹁跹,消失在湖上粼粼地波光里。
    但仍然难以心安。
    为什么世间会有这许多残忍丑陋的事发生?
    为什么有的人一身无辜,却偏惨遭荼毒,死不瞑目有的人却能在恶事做尽之后,还心安理得地chūn风得意?
    这一次,如果不是她想要得那一百两银子,那么这女孩儿的冤屈,会在何年何月才会公之于众,湖畔那yīn冷偏僻之地,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人去动,而她所经历的所有,大概就会永远被沉埋在冰冷的泥土里,无人知晓。
    可就算是公之于众,恶人伏诛,又怎么样?
    阿弦皱紧眉头,又焦躁地翻了个身。
    生平第一次,她并不为见到鬼魂而害怕,反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让她心里跟眼中都有些酸涩难禁。
    门扇被轻轻地敲了两声。
    阿弦知道是老朱头来了,便闭了双眼,假装睡着。
    轻悄的脚步声响起,果然是老朱头走了进来,他默默地看了阿弦半晌:行了,知道你在装睡,起来吧。
    阿弦一动不动。
    老朱头啧了声:今儿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也忒冲动了些,这幸而是在huáng家,没什么背景儿的小门小户,家里的护院保镖也没那么穷凶极恶,这要是在长安那些豪门大族要对付一个小小地公差,就把你吃了骨头渣子都不会吐出来。
    阿弦本就难过,听了这话,简直雪上加霜,心里翻江倒海:老朱头常说长安的人坏,那长安的豪门大族自然是桐县所不能比的,那么小小地桐县就有这许多穷凶极恶的歹人,比桐县大许多、人更坏许多的长安岂非地狱一样?!
    没来由又想到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阿弦恨不得把耳朵捂住,或者把头藏进jī蛋壳里,再也不要听见看见。
    老朱头偏偏不肯绕过她:既然知道了真相,就赶紧先离开那龙潭虎xué,出来找陆捕头或者袁大人,岂不是安全又便宜?偏自己冒险是怎么样?别仗着自己会三拳两脚就往上冲,这次你遇上一个脓包才占了上风,下回若遇到个高手,如此莽撞,只怕非但不能昭彰公理,反而被人家害了。
    阿弦无可忍,终于举手紧紧地捂住耳朵。
    老朱头看的分明,嗤地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大了,有自个儿的主张,越来越不肯听我的话了。只是你不理我就算了,柴房里那个呢?他可等着吃药吃饭,你也不理他了?
    阿弦一颤,几乎立刻跳起来。
    老朱头见她兀自不动,便转身作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住:你把人捡回来了,心里高兴就去逗弄逗弄,心里烦闷就不去理会,真当是养了条狗呢?只怕他转眼间就死给你看!你若嫌麻烦,咱们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把他扔到外头去,免得死在咱们家里头,多晦气呀。
    阿弦一骨碌坐起,瞪向老朱头:我不会让他死,他也不会走。她翻身下地,白眼朝天气恨恨地走了出去。
    直到看她去了,老朱头才苦笑:嘴硬心软的犟丫头,唉,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阿弦来至柴房,才开门就嗅到很浓的药气,正不知何故,门外老朱头道:药我已经喂他喝过了,待会儿做好了饭,吃了饭再喂他。
    阿弦回头看一眼院中,心头滋味复杂。
    她来至chuáng边儿,低头打量这人:伯伯就是这样,嘴上一点儿不饶人,可是你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了我好。
    她出了会儿神,又颓然道:我今日本来可以得一百两银子的,只不过我忍不住。
    当知道那女鬼身上发生了什么,满心愤懑,无处宣泄。
    尤其是想到huáng侪那一脸的平静自得,仿佛并没有残杀过一条人命!
    其实huáng侪成亲那天,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所见的其实并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鬼怪,他所见的正是被他bījian后害死的女子。
    有道是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huáng侪立刻认了出来,但这也正是他狡狯残忍之处,他并不提半个女鬼字样,反只说是什么青面獠牙鬼。
    因为他毕竟心虚,他怕说明真相,或许会引出他旧日罪行,所以只说是鬼怪,一心想跟朱氏和离,期望送走那鬼,重新天下太平。
    也正因为如此,当看见阿弦跟高建来到后,huáng侪才故意口出不逊,试图赶两人离开,因为他心中才真正有鬼,故而怕公差上门,更怕十八子当真有什么神通,会看出内qíng。
    这才是天理昭彰,报应不慡。
    huáng侪当初残杀了女子之后,在河畔发现一个天生的矮dòng,他便将尸首扔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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