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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页

    两人吃了中饭,高建掏了几文钱:伯伯,什么时候做些蒸油饼,我馋的很。又对阿弦道:要几时去曹家?
    老朱头收了钱:等做了让阿弦捎给你。又叮嘱阿弦:留神当差,别往些没有人的地方溜达。
    高建拍着胸脯:伯伯你担心什么,有我在,就算是遇见老虎,看我肥肥壮壮的,总能饱饱地吃个两三顿,哪里会动阿弦一根头发?
    老朱头笑看他:油嘴,要说出花儿来,不给你做些好吃的都不行了。
    阿弦挥挥手,同高建沿街而行,她略一合计,王甯安若是命大些逃去府衙,自有袁恕己料理,这半日应该无事。当即对高建道:从这儿巡街过去,正好顺便去探一头。速去速回就是了。
    高建心神畅快,同阿弦沿街一路来至青坊,远远地就见长街上一座极气派的门头,那自然就是曹大财主的宅邸了。
    门口的人都认得,见高建陪着阿弦来了,如见天神降临,早有人入内禀报,有家仆先出来迎接。
    方才路上,高建已经将府内的qíng形同阿弦略说了,原来这曹廉年已年过五十,是个知天命的年纪了,原先有一子两女,儿子在战乱中遇了意外,一女也因病早早离世,二女嫁在临县,并不常回来探望。
    一年前,曹廉年的三房小妾忽然有了身孕,曹廉年大喜,但就此外间却有些风言风语,说是这妾室的身孕有些来历不明,曹廉年面上不说,未免存了一件心病。
    两个月前,那妾室诞下一子,新生儿十分可爱,曹廉年便也不想其他,一心一意疼起孩子来。
    谁知几天前,这孩子忽然患了一宗古怪毛病,白天还好端端地,一旦入夜,便会啼哭不止,声嘶力竭,几度断了气似的,折腾了不到半月,原本白白胖胖的婴儿,已经瘦小的可怜,连带曹廉年也疲惫不堪,原本保养的极好,人人赞曹老板红光满面身板硬朗,却因为这孩子,发鬓苍苍面多皱纹,连身形也有些伛偻,竟透出垂垂老态。
    期间也请了无数的名医,甚至那四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子来看,却都不见有用。
    曹廉年也不知从何处动了灵光,便竭力想请十八子过府来看。
    家宅不宁,连带底下的仆人们也跟着惶惶然,如今见了公差来到,忙不迭地往内恭迎,还未进厅门,就见曹廉年匆匆地亲自迎了出来。
    高建忙挺了挺胸膛,转头看阿弦之时,却诧异起来,原来阿弦并未看曹廉年,也未曾打量这曹府内气派光景,却只是转头看向府邸的东南角上,微微皱眉,透着疑惑之色。
    高建咽了口唾沫:阿弦,怎么了?
    阿弦道:你没听见?
    高建呆了呆:听见什么?
    自打进曹府一直到现在,连仆人的招呼都格外轻声细气,除此之外他的耳畔一片寂静,静的甚至让人觉着不适。
    阿弦侧耳又听了听,皱眉道:哭声,孩子的哭声。
    第13章 花枝底
    阿弦一进门就听见那有些刺耳的哭声。
    婴孩哇哇啼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起初她以为就是高建所说的府内的那个小婴儿,且看曹府下人们无不轻声细气,低眉伏眼,竟像是竭力小心,难道是怕吵嚷了那孩子醒来哭泣?可这声音若是从内宅传出,也未免有些太过清晰了,竟似是人在身边才有的响亮动静。
    如今看高建的反应,才确信这声音只有她能听得到。
    高建因见曹廉年亲迎了出来,正要抖擞jīng神,摆一摆脸面,不料听阿弦如此说,便觉背后有一股寒意悄然升起:我怎么没听见
    忽然前方有人叫道:十八弟,高老弟,请打这边儿走。原来是曹廉年扬手侧身,向着厅内示意。
    先前听说救星登门,曹廉年qiáng压忧惧,竭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出来迎接,谁知才下台阶,却见阿弦看向东南角门的方向,怔怔地似要往那边去。
    这边高建忙拉住阿弦。
    阿弦只好止步,仍随着高建往前,但是当她偏离东南方向的时候,那哭声便陡然高了几分,比先前更加声嘶力竭了。
    阿弦心头一颤,那声音几乎又耳中立刻钻入脑袋,瞬间,曹廉年跟高建两人寒暄之声都听不清楚了,只有那孩子的哭声,充斥天地。
    阿弦不由伸手捂着双耳,可是那哭声却并未因此而减弱。
    无奈之下,她心头一动,撇开两人,转身又往东南方向迈出一步,果然,那哭声立刻消退几分。
    阿弦若有所思,指着东南问道:曹老爷,那是个什么所在?
    方才曹廉年同高建寒暄过后,便跟阿弦打招呼,谁知对方浑然不理自己,反而走开几步。
    这待遇对曹廉年而言当真是罕而有之。
    曹廉年满面茫然:那里是花园,怎么了?
    阿弦道:能不能去转一转?口中如此问,脚下早往前自去了。
    曹廉年皱皱眉,他拜托高建请阿弦前来,本是为了那命在旦夕的孩童,如今十万火急,却并没心思陪着去游园
    曹廉年心中不悦,面上不禁透出几分。高建看得分明,忙跳出来打圆场:阿弦才说他听见了孩子哭声,方才令公子可哭过?
    曹廉年越发焦躁,耐着xing子道:这许多天来,犬子都是白日昏睡不醒,晚上大哭不止,如今正是白天,他又怎么会哭?我方才就在他旁边儿看着,醒也不曾醒来过。
    高建见老爷动了真火,忙陪笑解说。
    穿过角门,是一条狭长夹道,地上青砖铺成,墙外几棵大树,都有些年头了,枝冠张扬,遮天蔽日,横斜jiāo错的树枝将苍灰色的天空割裂成许多小片,如天然织成的一张大网。
    曹廉年见阿弦并不听自己的话,忍着恼火,冷笑道:这会儿尚未入夏,还不是开花的时候,只怕要让十八子失望了。
    方才迎接两人进内,还口称十八弟,此刻自然是因不满之故。
    阿弦置若罔闻,走了会儿,来至花园月门处,果然是偌大的一片花园,因chūn寒料峭,花糙连个芽儿都没有,仍是一片苍色。
    阿弦穿门而入,高建正要跟着去,曹廉年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拽住,咬牙低声道:这到底是要怎么样?我儿已经命悬一线,我着实没耐心陪着你们来这里玩耍。
    高建暗中叫苦,只得暂且支吾,正在拉扯解劝,忽然听到花园中一阵响乱。
    两个人不约而同住口,高建第一个反应过来,回头见院中竟已经没了阿弦的影子,他一惊非同小可,也不顾曹廉年如何,只撒腿往里就跑,身后曹廉年呆了呆,忙也跟上。
    原来在两人说话的当儿,阿弦沿着鹅卵石的甬道往内而行,虽然是初chūn,花园中糙木未曾张开,但有的花树甚是高大茂密,渐渐地遮住了头顶日头,眼前的光线寸寸昏暗起来,寒风嗖然,yīn气bī人,而脚下这条甬道就如一条黑灰色的大蟒,盘旋蜿蜒,如通向什么神秘令人忌讳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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