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自己吧，狼狈不堪，你的命，也是这么卑贱。”
    “滚……”
    “不过是有一身肮脏的毛皮，低贱生物！”
    “滚。”
    “妖怪就是妖怪，怎么可能是人类？”
    “滚啊！”
    珺曦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不断地颤抖，而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嘴边还残留着轻微的喘息声。
    她慢慢挪了挪头，一道不算明亮但足以可见的光侵占了视觉。昏昏暗暗的，这几天的光和天空都是这样。
    她埋在手臂里蹭了蹭。头发有些微湿。
    呵。她冷笑着。
    什么时候，还能被吓出汗来了？
    她看看周围。
    座位都是空空的，只剩下了值日的人。
    大家都没有什么异样，看来刚刚她在梦里的吼声并没有漏出来。
    “呼……”她长出了口气，从桌箱里拿出水喝了几口，胸口的起伏也更缓慢了，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眯眼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
    已经放学了啊。
    蠢蛋小生人呢？
    许落生的座位是空的，但书包却没有背走。
    英语课过后她果断又睡着了。但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做梦的原因，她还是第一次一下子睡到放学。
    按照往常，只要下课她便会自动醒来了，上课又继续开始睡。
    而现在，值日生都快打扫完卫生了，她才刚刚醒来。
    有个女生看见她醒了，笑着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扫把，“许落生说，你醒了就先回家，想要等他的话就在这里坐着。”
    珺曦不认识面前这个人，说实话她除了陈锋和许落生，这个班上她谁都不认识。
    她懒懒地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眼皮轻轻往下耷拉了一下，头发有些翘，嘴角往下微微撇了撇，透露出满满的慵懒气息。
    还是学着像许落生那样友好地笑了笑，点了下头，“谢谢。”
    说完之后整个人一怔。
    “妖怪就是妖怪，怎么可能是人类？”
    这句话又从脑子里蹦出来。
    她的拳头再次握紧，眼底，染上了深深的不甘与痛恨。
    那个女生已经走开，自然看不见珺曦的这副表情。
    而她，还一脸兴奋地告诉那几个打扫卫生的同学：“我的天！学霸女神对我笑了！不是说她基本上不笑的吗？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余同学：“……”
    妈的你那花痴的样子能不能收一收，人家那只是单纯对于陌生人的礼貌好吧？
    珺曦一秒恢复正常，整个人往后一仰，椅子也往后移了一小段距离，然后被她翘起来。脚搭在桌腿的边缘，看着头顶上的灯，叹了口气。
    妖怪，怎么了呢？
    妖怪，不好吗？
    她从不觉得，生而为妖是什么让人值得痛恨的事。她明明从来就没有想要当过人类，也没有想要成什么妖仙，她以自己是妖为傲。
    可是那句——“妖怪就是妖怪，怎么可能是人类？”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耻辱。
    并不是因为为妖而耻辱，而是因为那高高在上的语气，那满是嘲讽的话，否定了她从小的引以为傲的身份。
    但是可惜了。
    珺曦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笑了笑。
    她现在依旧以自己是妖怪而骄傲。
    妖怪，妖怪就是妖怪，怎么可能是人类！
    “嘭！”她一下子收回来，巨大的响声吓了几个值日生一跳。
    她才不要学许落生的说话方式。她对付人类自有她的办法，她才不要……去学着模仿人类！
    嘁。
    她利落地背起书包，椅子往里一推，在那些迷妹迷弟的眼中很是潇洒，不带有一丝留恋地走了。
    “为什么刚刚莫名觉得很帅？”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很有气场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气场啊！天我要被圈粉了！”
    “对！就是气场！那种简直睥睨一切，嚣张桀骜而又自信骄傲的气场！超帅的！”
    “不觉得和许落生很有cp感吗？哈哈哈哈哈……”
    “腻害！给你双击666！”
    “可我怎么感觉许洛安怪怪的？她刚刚真对你笑了？不是平时都目中无人的吗？”
    “人家那叫不想理你，你才是目中无人！”
    “切，刚刚她的说话方式你不觉得满满的都是许落生的感觉吗？还不是今天被训了，不好意思呗。你没看她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说是困，其实是尴尬吧？平时就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还学着许落生那种礼貌的人说话，想缓和关系吧？早看她不……”
    “轰！”
    一阵桌椅在地上摩擦，然后轰然倒下的声音在教室里不断响起，此起彼伏，格外刺耳。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男生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有好几处淤青，脸也被桌椅尖锐的部分划了几道口子，手捂着腰部，一副疼得要死掉的样子。狼狈不堪。
    “我操你奶奶的……”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却又定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相同的，其他人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许落生你干什么？！！”那男生几乎是怒吼出声。
    身上痛得不行，让他真的忍不住想要把许落生揪过来痛揍一顿。
    可他不行。不仅是因为不能办到，更是因为他心里有了对未知的恐惧。
    许落生平时对人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极有礼貌，也很有耐心，除了不太愿意迈出那一步和别人做朋友以外，其实是个很有风度的男生。让大家都很喜欢。
    其实这个男生也不例外。他甚至是很欣赏许落生这种性格的。
    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许落生这么冷漠的眼神，这么……毫不犹豫地出手，嗯，应该是出脚。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许落生不是应该生着病的吗？！难道他一直都在骗人？！
    “我的病是她找人给我治好的，”许落生早已不是那个单纯的学生，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他的眼睛，已经变得愈发通透，愈发……凛冽。
    幽黑的瞳孔里闪动着寒光，“如果你要说她坏话，请背着我。”
    “否则，就不要说。”
    “我会忍不住动手。”
    许落生冷冷留下一句话，从男生旁边绕开，在安静得快要凝固的教室里迅速收好了书包。
    “抱歉，”经过那几人的时候，许落生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和往常一样，很温和真诚的笑容，“又要麻烦你们收拾一下了。”
    说罢，还轻轻弯腰，表示歉意。
    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吧。
    那几人有些愣，还是答应着，然后和许落生很是友好地说了再见。
    这……是不是有点精神分裂？？？
    几人懵逼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记忆像是消失一般。
    “卧槽我身上怎么这么痛！”
    “妈的桌椅怎么成这样了！”
    “天呐！又要重来！谁干的好事！”
    珺曦站在门口，静静看着里面的一切，然后悄悄走掉了。
    蠢蛋小生。
    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