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话你来我往说了两句,胤礽有些无奈了,说完之后干脆闭上了嘴,胤禔看他这样,倒反是笑出了声音,伸手一拉他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小声问道:“保成,你今个儿又出宫去了吗?”
“哦,给你的。”胤礽塞了个东西进胤禔手里,又补上一句:“生辰礼。”
胤禔有些意外地摊开手,手心里是个手捏的面人,一只笑眯眯的胖白鼠,脑袋上还戴着个滑稽的帽子,胤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是属鼠的嘛,爷看这个挺有趣的……”
送这么寒碜的东西做生辰礼,胤禔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是不是该高兴胤礽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呢?
无论如何,不像以往每年从汗阿玛赐给他的东西里拨一件送过来那样毫无诚意,这也算是太子爷第一次‘花了心思’送礼给他,所以胤禔勉为其难地就收了下来。
“你怎么想到送这个的?”
“就……那么想到的。”胤礽吱唔着敷衍。
其实是他在回宫的路上才想起忘了备礼,本来想让何玉柱回毓庆宫一趟去随便取样东西来,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意思,最后在街上转了一圈,挑来挑去就买了这么个一个铜板都不到的东西,这会儿送出手了才觉得有些太寒酸了……
看着手里的面人,胤禔暗叹了叹气,自己属鼠他却属虎,怎么都差得远了。
不想胤禔再追问下去,胤礽赶紧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昨日汗阿玛下的圣旨,大哥如今有爵位在身了,我似乎还没跟大哥道过喜。”
胤禔不在意地笑了笑:“那谢了。”
“汗阿玛还赐了你什么吗?”
“一块空地,”胤禔撇了撇嘴:“说是给我做贝勒府,不过要建起来怕也没这么快。”
康熙的意思自然是要他宫里多留个几年,当年他也是一直到三十七年封王之后才搬出了宫,这回就算提前也不至于是现在,何况他还没成婚呢。
说起这个胤礽其实是有些羡慕的,不用在康熙眼皮子底下过活,谁会觉得不好,他出一趟宫还得找各种理由借口,束手束脚,不像他的这些哥哥弟弟,私底下分府出宫后要做什么都比他方便得多。
他的这些哥哥弟弟,虽然比不上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但他们以后都会有差事,有爵位,更甚者成为一旗旗主,要经营势力拉党结派,很容易,所以才会个个野心勃勃,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太子之位,也许都像前朝那样,除了太子,其他的皇子全部当猪养,又也许他汗阿玛不是那么能生,他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是多余的。
胤礽回过神,又笑着调侃道:“汗阿玛是想等着大哥成婚了再让你出宫吧?”
胤禔干笑,成婚,他现在还真的没多少心思考虑这事。
胤祉伸手捅了捅身边的胤禛:“二哥来了,我们要不要去请安?”
胤禛看一眼与胤禔正说笑着的胤礽,摇了摇头:“别扰着他们了,一会儿再去吧。”
胤祉支着下巴叹道:“真好啊,大哥现在都是贝勒了,我们还是每天念书,念书,还是念书。”
胤禛微抿起唇,想了一会儿,道:“三哥,汗阿玛最近不是也经常叫你去西暖阁听他与那些大臣商讨政事的,也许再过个半年一年你也能有差事呢,急什么。”
这倒是真的,胤祉也有十岁大了,对这些儿子,康熙的教育方式一概是拔苗助长,十岁大,在他眼里已经是可以听政的年纪了,所以这两个月,除了胤礽,胤祉也时不时地会被传去乾清宫。
胤祉敲了敲下巴,转头冲胤禛笑:“四弟,你呢?”
“我?”胤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掩去了眼里的神采:“我还小呢。”
作者有话要说:十七万字了,终于到二十五年了,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选秀
胤礽一回到毓庆宫,就发现给自己奉茶的太监换成了两个漂亮的小宫女,招何玉柱来问,他说是凌嬷嬷的意思,叫凌氏过来,她淡定地回道:“爷,她俩是皇上千挑万选特地指进毓庆宫来伺候您的。”
胤礽顿时明白了,是来教他通晓人事的。
胤礽如今有十三岁了,按宫里的规矩,也该是到了有人伺寝的年纪了,而胤礽心里清楚,其实是他汗阿玛迫不及待地想抱孙子了。
两个宫女年纪看起来比他要大个几岁,生得温婉娇柔眉目间又隐隐带着几分风情,胤礽对他汗阿玛挑女人的口味还是很满意的,这一后宫的主子,光说四妃,就是各有千秋,俱是不同类型的美人,虽说这封位还得考虑着朝堂上的因素,但真要是不能入眼的,康熙也必定不会勉强自己。
所以,康熙给他挑的这两个,要光说长相,胤礽其实是很满意的,可惜他目前暂时没那个兴致。
曾经他也放浪形骸,纵情于声色犬马,以此作为发泄,又或者说是一种掩饰,掩饰他心底的不安,彷徨和战战兢兢,但是现在他不需要了,再不济再痛苦的结局他经历过一回,就不无所谓再来一次,总归,再差也不过是那样。
所以现下来说,不说是要修身养性,只不过对着那虽然漂亮,但实则比自个还高一个头的宫女,胤礽根本提不起宠幸她们的欲望来。
但是康熙赐下来的宫女,又不能干晾着,所以胤礽思来想去,干脆就让她们这么每日伺候茶水,却也没有要去亲近的意思。
等日后他汗阿玛问起,再寻借口唐塞便是。
而此刻,另有一人,比胤礽还要苦恼些,胤禔从回宫之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大半个月才能下得来床,却也一直没有出过东头所的门,惠妃偶尔会来看他,多半是叮嘱唠叨,但是今日却是来数落他来的。
惠妃一进门,先是问过伺候胤禔的人他的身体如何,得到说已经好很多的了答复尚算是满意,皱着的眉却是一直没有舒展开,让人都退出去之后,便开门见山问胤禔道:“为何你汗阿玛前两日会跟我说这回不给你指人了?”
胤禔十五岁了,从他十二岁不到惠妃就急着给他塞人的作风来看,她等着他大婚已经等不及了,所以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帮他挑人,也一早与康熙提过了这事,康熙本意是十五岁还小,大婚的事并不需要那么着急,而且他那个时候人还在雅克萨,但是禁不住惠妃屡次三番地提及,最后便也点了头。
只是自胤禔受伤昏迷的消息传回来,这事就被耽搁下来,虽然如今大选的时候到了,但胤禔人还躺在床上,康熙就更加觉得没什么好急的,又听太医说他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不能操之过急要不会又落下病根子,便当即决定下来,不让他那么操劳了,成家立业的事情缓缓再说,再过个三年也无妨。
只是这样一来惠妃却是不满了,当着康熙的面不好说,就只能转头来数落胤禔,说他太莽撞不该只为了争功差点把自己的命都丢了,最后又开始抹眼泪:“额涅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额涅怎么活?”
胤禔也很无奈,虽然出征前额涅一再叮嘱要争取背上军功回来,但真在他差点搭上性命之后对方却又后怕了,这就是做娘的矛盾的心思。
“额涅,您就别急了,成婚的事情,晚三年就晚三年吧,太医也说了我现在调养好身子要紧,更何况,今年那些秀女,您看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倒也是实话,惠妃挑来挑去,出身家世辈分还有朝堂上各种复杂的关系都要考虑,她好不容易挑了几个出来名单送去宫外叫母家人看,最后却都被否了,总是这里不好,那里又差一点的,康熙那里又不是顶上心完全指望不上,尤其在儿子出事之后,她也便有些泄了气。
胤禔拉着她的手宽慰道:“额涅,这事您别急,我心里有数的。”
“你能有什么数,”惠妃没好气道,随即又瞪圆了一双杏核眼看着他:“你不会是悄悄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才推拒婚事吧?”
胤禔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在那一瞬间,莫名的,脑子里就晃出了胤礽的身影。
随即他又立刻挥去了这荒谬的念头,道:“有是有人选,只是……”
“是哪家的!”惠妃一下就急了。
胤禔叹了叹气,道:“彭春都统的嫡女,只是她如今才十二岁,还没到年纪。”
“你喜欢她?你在哪里见过她?长相如何?性情如何?你跟她怎么认识的?为何会喜欢上她?”
惠妃的嘴巴噼里啪啦地说着,连珠炮一串的问题,胤禔有些哭笑不得:“额涅,我没见过她,更如何谈起喜欢,不过人家是大家闺秀,家教森严,想必修养性情都是极好的吧。”
“那为什么?”
“因为彭春将军啊,我觉得他人还不错,何况他的身份家世摆在那里,有何不好?”
彭春是正红旗满洲都统,董鄂氏,是开国五大臣之一何和礼的四世孙,世受皇恩,彭春本人也是战勋彪炳,被康熙赞为‘性资忠勇,器识弘通,干城之选’,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胤禔觉得值得拉拢的人选。
惠妃听他这么说便也觉得不错,却又有些担忧:“这你汗阿玛能答应吗?”
“还有三年呢,急什么,不过这事儿子私下与彭春将军喝酒的时候提起过,也算是有了口头约定,到时候只要额涅您去与汗阿玛提,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胤禔说完又沉默了下去,于他们这些皇子皇孙而言,婚姻大事也不过是可以拿来做交易的手段筹码,因为伊尔根觉罗氏于他无用,所以他费尽心思先整垮了科尔坤,又因为董鄂氏他认为值得攀交,所以明知道那是他原本的三弟媳,他也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其实真的算不上一个好人。
清宫选秀,每三年一次,每到大选之年,各府福晋递牌子进宫套近乎说人情的总是络绎不绝,后宫里的各宫主子也往往是要忙碌好一阵子,各自算计着摆平人情关系,当然,每一回大选之后,后宫之中又总是会多出一批新鲜的面孔。
如索额图和长泰所愿,胤礽的小姨娘很顺利地进了宫,一入宫便封了贵人,虽然离他们期望的差了不少,但相比其他同批入宫的已经算很不错了。
小赫舍里氏随荣妃同住在了延禧宫,因为她已经成了康熙的女人,胤礽不方便去探望她,却也是在她搬进新居之后叫人送了礼过去,又顺便叮嘱了凌普让人暗地里多关照着她,至于以后能不能上位,除了她自个的造化,胤礽也开始慢慢盘算着要怎么帮一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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