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时代的医生以及医术……江西林只能说，被治疗后还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命大了。
    马文的命就很大，不止大，而且还很硬。
    四肢全断，腹部几乎差点被刺穿的马文，在利奥波德请来的蛇徽医生以及艾琳请来的神官的救治下，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活下来之后自然就在家属的啼哭中被接回了家里。
    至于赔偿……
    如果是一般的黑心资本家，不找马文的家属讨要研究室损坏费用，以及请医生和神官的费用就算好的了，还想要赔偿。
    但安格利亚?桐恩看在马文跟着研究所也干了些年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象征性的给了他年轻的妻子10个金盾。
    差不多也就是马文三个月多一点的薪金。
    ……
    马文被抬着离开的时候，江西林就站在二楼的窗前，全程看着。
    没有一个人去送他，就连以往总是跟在他屁股后的丘德和莱利，都没有出门看上哪怕一眼。
    微微的叹了口气，江西林越发的认为，在这个人情就如气候般冷漠的世界，一定要穿好自私的御寒外衣。
    就像此时与他同处一室的四个人，心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暗箭和算计。
    羡慕无敌文里的主角了，靠着双拳就能横推世界，脑子完全可以甩到一边。
    唉！
    江西林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江西林，出来一下。”
    办公室的门打开，研究所会长桐恩站在门口喊道。
    因为突发事件而纷纷赶回的昂迪、哈桑奇、洛伊德，以及路里西?加德全都将视线投向了他。
    江西林沉默的转身，跟在背影绰约窈窕的安格利亚?桐恩身后，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南侧的窗边。
    安格利亚?桐恩双手横抱，匀称修长的胳膊垫在还算巍峨的胸脯下面。
    “我听说，你能瞬发冰镜术？”
    她看着江西林，表情平静的询问道。
    江西林停在离她一米多的地方，背靠着冷冰冰的墙壁，心里略微有些诧异。
    还以为她会询问关于实验室爆炸的事情呢。
    “嗯……对。”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你为什么还会选择奥术法阵学呢？”
    “因为我觉得奥术法阵学更有意思。”
    “更有意思？”
    安格利亚?桐恩明显对江西林的回答感到十分意外。
    相比较于奥术术式学的前途，奥术法阵学不过是没有天赋者最后的挣扎而已。
    “我觉得，你现在转回奥术术式学还不算晚，毕竟你还很年轻。”
    “奥术术式学的局限性太大了，而且，你也并不比我大多少。”
    江西林摇了摇头。
    奥术术式学更注重个人能力，术式学分支的奥术师所研究出的东西，只有同级别或者更高级别的奥术师能够理解并且利用。
    所以，奥术术式学的研究成果不论多么的丰富，所能服务的，终究只是那一小撮人。
    然而，坏就坏在，那一小撮人，才是这个世界资源的支配者。
    安格利亚?桐恩并不明白江西林所说的局限性是指什么，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从江西林的语气中听出坚定的情绪。
    劝说江西林转回奥术术式学分支也只是出于惜才，既然江西林自己都明确表达了拒绝，那她作为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聊一聊关于今天实验室爆炸的事情吧。”
    “爆炸发生得挺突然的。”
    江西林微微蹙额，决定还是将实情讲诉清楚。
    “据说发生爆炸的验室是路里西?加德昨天做实验的那间，做完实验后他并没有立即收拾，而是等到今天早上才叫马文去收拾。”
    果然，安格利亚?桐恩听完江西林这一番指向性明显的话，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思虑良久，她最终还是没忍住，盯着江西林，问出了：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路里西?加德……”
    背靠着墙壁，横抱着胳膊的江西林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做丝毫表态。
    安格利亚?桐恩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外面的雾气基本已经散去，在明亮的耀灼光芒照耀下，光明和阴影泾渭分明。
    两人保持着沉默，站了一会儿，江西林方才出声：
    “安格利亚会长，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你去忙吧。”
    安格利亚?桐恩头也不回的应道，完了还从衣兜里掏出女士小雪茄以及点火器。
    ……
    ……
    原本计划下午的实验也泡汤了。
    因此在吃过午饭后，江西林便将研究所书房里的工具书搬出来翻了一番。
    下午四点不到，江西林就穿上薇拉送他的那件深棕色皮夹克，早退了。
    乘坐蒸汽公交，在迈克德林大街下车，然后双手揣兜，快步向着王国邮局走去。
    ……
    “您好，请问有迈克德林大街13号的信件吗？”
    “迈克德林大街13号，先生您稍等，我找找。”
    王国邮局里，江西林在简短的说明了来意后，年轻的工作人员便帮他在一堆信件中寻找起来。
    一分钟、两分钟……
    足足花了将近五分多钟，面容稍显稚嫩的青年才满头大汗的对江西林说道：
    “抱歉先生，暂时还没有收到迈克德林大街13号的信件。”
    “没有吗？”
    江西林有些失望。
    不过考虑到信件递送所需要的时间，以及前不久东廷市才发生了一场大动乱。
    江西林感觉，大概率应该是收获不到回信了吧。
    “对了，给你个建议，将所有信件按照市区、大街分类好，这样就不用每次有人取信，你就得在整堆信件里翻找一遍了。”
    离开的时候，江西林还给了年轻的工作人员一个小小的建议。
    ……
    回到家里，江西林浑身放松的将自己丢在了沙发上，双腿并拢，膝盖上摊放着一本有些薄的，名叫“东境快报”的期刊。
    自从上次在《科学界》上看到一则关于“克里斯托福研究院计划设计一款新型火焰矩阵来代替燃煤”的报道后，江西林就一直在留意这方面的相关消息。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花了不少钱，买了好几本与《科学界》差不多的期刊读物，但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克里斯托福研究院后续的报道。
    “会不会是玩脱了，被警告了？”
    面对着壁炉里燃烧着的红热炭火，火光炙烤得他的脸颊都有些发烫。
    不可否认，奥术元素的确是一种比煤矿更好的“资源”，但能够掌握奥术元素的人群，和当前世界的统治者并非完全是同一个集合里的人。
    代表两个利益集团的集合或许会有交叉，但统治这个世界的，终究是以掌控着煤矿开采权的老牌贵族。
    克里斯托福研究院提出的“计划”对于当前世界的人类来说，或许的确是更为长远的做法。
    可这同样也无异于当着统治阶级的面，大声喊着：我要结束你们的统治，我要砸掉你们的饭碗。
    那不是找死的吗？
    “所以，这么些天了，也没听说克里斯托福研究院有什么后续的消息放出，不会是被大人物‘约谈’，然后这件‘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好事儿直接黄了吧！”
    江西林有些遗憾的合上期刊。
    原本想着如果克里斯托福研究院计划执行成功了，他就跟在后面小赚一笔。
    结果现在却没了音信。
    将期刊随手放到旁边的玻璃茶几上，江西林起身走向厨房，开始准备单人份的晚餐。
    ……
    ……
    十七坐高耸的淡金色教堂，数不尽的雪白色塔楼，以及蜿蜒的灰白色围墙，共同构成了托塞恩王国教区的第一大修道院——晨辉修道院。
    白色的积雪与淡金色的屋顶在耀灼的余晖下闪烁着梦幻的光芒。
    然而，平日里一派祥和的修道院，今日却显得有些许浮躁。
    修女，牧师，甚至是那些已经拥有了教士身份的神官，都在窃窃私语着。
    虽然声音很小，但偶尔路过也不难听出一些诸如“东廷市”，“远古巨虫”，“机械与工匠协会”，“海格瑞要塞炮”等词汇。
    而在晨辉修道院最精美，最宏伟，最高耸的一座大教堂——温布莎大教堂中。
    正进行着一场托塞恩教区神庭高层的紧急会议。
    ……
    净空达到20多米，面积超过数百平的空旷大厅内，悬挂着一道道深蓝色的长条布旗。
    一张纯松木制作的三十米矩形长桌摆在中央，数十张雕刻着精美图案的高背椅分列两旁。
    长桌的顶头，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身上穿着繁复到了极致的淡金色神官长袍，头上也戴着一顶外形酷似厨师帽的高帽子。
    十字飞星的标识就绣在高帽子的中央。
    而木桌的两侧，则坐满了身穿红色繁复神官长袍的大主教。
    耀灼的余晖穿透了教堂充满宗教色彩的彩绘玻璃，落在教堂内时，已是显得十分柔和。
    在坐的大主教，以及枢机司铎皆是双手合十，双目紧闭的念念有词。
    一些神圣圣洁的光晕自他们身上散发而出，与教堂最顶部绘制着星球运行图案的深蓝色穹顶交相辉映。
    良久，会议前的例行祷告结束，坐在长桌最顶头的，作为托塞恩教区总教务负责人的枢机司铎平静的询问道：
    “现在，谁能告诉我，奈娅主教是怎么回事？”
    苍老威严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
    在场的大主教，无一人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