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这种事，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爆发，韩昕再也忍不住了，冷哼道：“尽管开，尽管拆，反正拆开就是你们的了！”
    王伟抬起头：“小韩同志，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昕从桌上拿起一张小票，看着小票上的流水账单，淡淡地说：“南云白药多少钱一瓶，鲜花饼多少钱一袋，全有账可查。二位大可放心，我是良心商家，不会多要你们一分，也不会跟你们要代购费。”
    刚拆开一包鲜花饼的李亦军急了：“我们只是检查，又不会用你的药，更不会吃你的饼！”
    “你们要是去烟酒店买烟酒，拆开之后可以退给人家吗？”韩昕冷哼了一声，转身看向菜鸟的师傅。
    王伟的笑容瞬间消失，正色道：“这个比方不恰当，因为性质不同。”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韩昕气不打一处来，紧盯着他问：“有什么不同？”
    “韩昕同志，请你听仔细了！我们不是顾客，你也不是商家，我们更不是在跟你做买卖，而是在依法检查！
    你要是认为你的合法权益受到了侵犯，将来可以去分局督察大队投诉，也可以去申请行政复议，但现在必须无条件配合！”
    “投诉就是打小报告，会得罪人的。至于行政复议，跟打官司差不多，更得罪人。我既不想得罪人，也不想付出时间成本。”韩昕悻悻地说。
    怂了吧，你小子有本事跟我师傅接着杠啊……看着韩昕怂了的样子，李亦军暗暗发笑。
    “这就对了嘛，既然已经配合了，那就配合到底。”
    王伟再次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把刚打开的第二瓶南云白药，举在鼻子下又闻了起来。
    你在祸害我的东西，还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韩昕越想越不服气，嘀咕道：“配合归配合，但这些东西不能没人买单。”
    “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王伟蓦地抬起头，不怒自威。
    韩昕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他那个正用手指沾着鲜花饼准备闻的菜鸟徒弟，似笑非笑地说：“等会儿我得下个大众点评，上网查查陵海有没有高档点的餐馆。”
    这是想转移注意力啊，看来这些土特产极可能有问题……
    王伟暗暗欣喜，检查的更仔细了，边检查边笑道：“有啊，有好几家呢。”
    “王警官，能不能推荐一下？”
    “土豪金有没有听说过，就是中坝南路的金砖酒店，那边消费高，但据说菜品一般，吃的就是个排场。如果想吃海鲜河鲜，可以土豪金对面的年年有鱼。汽车站南边的王府大酒店档次也很高……”
    “人均消费呢，哪家最高？”
    “当然是土豪金，人均消费没三百吃不到东西。”
    “好，就去土豪金！”韩昕笑看着正在拆第二包鲜花饼的菜鸟，提醒道：“天亮之后正好有人请客，要摆酒给我赔罪，还要顺便给我接风洗尘。”
    王伟突然想起刚才在楼上看监控时，徒弟好像跟嫌疑人在摄像头下开过这个玩笑，不禁回头道：“小李，韩昕同志说的好像是你吧，看来你要准备好钱包。”
    李亦军知道师傅是在开玩笑，不假思索地说：“没问题，不就是去土豪金吗，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
    都说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把所有土特产全拆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
    王伟心里突然有些打鼓，可看着满桌子被拆开的南云土特产，又觉得开弓没有回头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阴沉着脸翻看起嫌疑人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微信聊天记录，以及两个网购app上的快递信息。
    韩昕真怀疑他是不是职业病晚期，看谁都不像好人。真怀疑他是不是有一两年没破过案，想赶紧抓个犯罪分子证明自己，忍不住坐下调侃：“王警官，说了您别高兴，您检查的不够专业。”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再想到师傅此刻心情不好，李亦军立马呵斥道：“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说说，我怎么个不专业？”王伟心想言多必失，就怕你不开口。
    “比如我的皮鞋，你们只让我脱下来，看了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却没检查鞋跟儿，不检查怎么知道鞋跟儿里有没有夹层？又比如我的夹克，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里面都可能藏有东西。”
    “就这些？”
    “当然不止。”
    韩昕看着桌上的土特产，接着道：“还有那两根火腿，外包装虽然拆开了，表面也仔仔细细检查过，可光检查表面有什么用？不敲敲感受下质地，不用长针扎扎，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看来你很专业。”
    “虽然算不上很专业，但肯定比二位专业。”
    “差点忘了，你是边防，你们边防检查站就是干这个的。”
    王伟笑了笑，随即举起手机：“韩昕同志，既然你比我们专业，那就请你解释一下，手机里为什么只存了一个手机号，为什么一个微信好友都没有？”
    “这是一部新手机，号也是新号，都是回来时在火车站附近的商场买的。”
    “原来的手机呢？”
    “不小心摔坏了。”
    “原来的手机号呢？手机容易摔坏，手机卡可没那么容易坏，就算坏了也可以去补办！”
    “原来的手机号……原来的手机号资费太高，买手机时店员推荐了一个比较优惠的套餐。换号又不是换女朋友，既然能省钱那就换了，谁会嫌钱多？”
    没有任何说服力，可遇上这种负隅顽抗的嫌疑人再问下去又没用，王伟干脆换了个问题：
    “你不想联系你父母，这一点我可以相信，甚至可以理解。但你在部队干了八年，不可能没有战友，为什么不存战友的手机号，难道今后不跟战友们联系了？”
    “不联系了，都已经调回来了，我要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为什么要告别过去？”
    “我不喜欢被过去所牵绊，我喜欢新鲜事物，喜欢新的生活，喜欢无拘无束。”
    鬼话连篇，张口就来……李亦军听不下去，指着他厉喝：“谁让你坐的，站起来，给我站好！什么无拘无束，我看你是无法无天！”
    好汉不吃眼前亏，韩昕赶紧站起身，嘴上并没有认输：“说我无法无天，请拿出证据。”
    李亦军气得牙痒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虽然暂时没证据，但王伟相信离真相已经不远了，翻出手机电话簿里唯一的手机号，举在他面前：“这是谁的手机号？”
    “我们老单位领导的。”
    “你不是当兵的吗，部队只有领导没有老板，为什么要备注成陈老板？”
    “我们都在背后叫他陈老板，就跟您徒弟很可能在背后给您取绰号一样，这很正常，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是要告别过去吗，为什么跟别的领导和战友都告别了，唯独不告别这个领导？”
    “因为他是我的过去中，唯一值得不告别的人。”
    韩昕说的自己都不相信了，气急反笑：“王警官，这绝对是一条重要线索。我强烈建议您查查这个号码的机主是谁。当然，也可以让我当着您面开免提拨打，或者您亲自拨打。”
    王伟很想打，可又担心会打草惊蛇，见再盘问也问不出什么，干脆回头道：“小李，你在这儿守着，我先上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