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熟练地在集市的一个小角落里面将獐子放下来,然后拢着衣袖,整个人就站在那不动了。
春晓也跟着沈大进过几次城,对他这样姜太公钓鱼,愿者来买的销售方式,也不意外。
春晓学着他的样子,将双手互插进衣袖里,缩着脖子等主顾上门。
过了一会,便有个戴着八角帽,看起来有点像小管事的男人走过来,熟练地找沈大问起价格。
沈大与人交流,从来都是言简意赅,丝毫不多理一个字。
四蹄朝天的獐子被那个小管事拎走了,沈大手里也多了两贯钱。
家境限制了春晓的眼界,春晓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和她哥八卦,“瞧呀,长得多胖。一看就是天天吃肉。”
沈大没有说话,牵过春晓的手,就往街市热闹的里面走。
目不斜视地路过一众吆喝,沈大顺利将一只热腾腾的肉包子买下来,送到春晓嘴边。
春晓一路上看得眼花缭乱,此刻看到肉包子,连忙伸手去接。
沈大却不给她,“你刚刚摸过了獐子。”
意思是嫌她手脏。
春晓不服气:“可是你刚刚还摸过我的屁股了呢。”
沈大背着春晓的时候,是托着她的臀部,这样背她不会往下滑。
沈大抿着唇,”你的裤子是我洗的。“
春晓想到自己今天穿的是新裤子,无奈地就着沈大的手吃包子,对这个哥哥的洁癖真的无语了。
吃完包子,春晓又磨着沈大给她买了串糖葫芦,这才心满意足地边走边吃。
沈大手里的两贯钱,根本不够花,飞快地在粮店耗尽了。
一袋大米和一袋地瓜g,还有些调味料和农作物种子,沈大现在的小身板还不足以扛着它们,再托着春晓,走十几里路回家。
所以回程,沈大打算坐村里顺路的牛车。
但是刚走到牛车停留的城墙边上,沈大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带着春晓想要试着以一己之力,扛着粮食回家。
春晓舔着糖葫芦,一脸迷惑:“咋滴了?咋不坐车了呢?”
没有交通工具,这么多东西,得驼到猴年马月啊?
沈大没有说话,板着脸,扛起一袋大米,又一手拎着地瓜g和杂物,推搡着春晓出城。
春晓踉踉跄跄,回过头去看,嘿呀,竟然是熟人。
显然牛车上抱着一只砚台的王志远也看到了自家前任小媳妇,在他娘怀里蹭地站起来,大喊大叫起来。
春晓还想看王家老婆子训娃,就被沈大顶着屁股,撞出了城。
“要我说,王家确实是笔好买卖,咱爹是有大智慧的。”十一岁的女娃咬着糖葫芦,煞有其事地分析,“等我吃得饱饱长得壮壮,然后再翻脸甩了王志远,远走高飞,多神气啊!”
春晓一脸懊悔地看着沈大:“你说你咋这么不懂事呢?脑子里在想啥呢?”
沈大背着重物,走一程,就要停下来歇一程,甚至为了避开那牛车,还特意饶了小路,带春晓走上了山路。
春晓路上恰好掏了个松鼠窝,得了好多松子,就顾不得怨兄长了。
“天呐,我就是个福娃!走路上,都能有小动物给我送口粮!”春晓赞叹,可惜这不是年代农村文,不然她就是锦鲤命格啊!
沈大看了一眼她手里,一小点松子,没说什么。
接下来的上路,春晓显然充满了激情,蹦来跳去,非常渴望发现第二桶金。
“我的哥,你看那是什么?”春晓突然惊呼了一声。
沈大跟着转头看去,然后皱起了眉头。
春晓此刻已经在雪里,将那一团翻了出来,竟然是个人!
春晓摸了摸他的衣裳,摸起来就觉得好贵,再去看他的脸,是个老头子。
再看周围,发现了一柄闪着微微绿光的剑。
卧槽,主线剧情终于要开启了吗?
不顾沈大的阻拦,春晓开始奋力想要抢救这个老头子,具t表现在掐人中,疯狂摇晃,耳边大喊……
老头子终于醒了过来,眼里有一丝痛苦闪过,微微颦眉。
沈大将两袋粮食放在地上,然后将一脸兴奋的妹妹,拉到了自己身后。
春晓在沈大身后,看着老头子慢慢站了起来,一挥手,那柄躺在地上的剑便回到了他的手里。
好家伙,真厉害。
“老夫连日赶路竟倒在了这林子里,多谢两位小友相救。”
春晓耐心听着老头子过着剧情,等他一眼看出这里站着一个骨骼清奇的修仙奇才,当场收徒带回宗门!
“北境魔患肆虐,老夫急去援助,两位小友,后会有期。”
说着,老头子手中那把剑飘了起来,老头身手矫健地跳上了剑,就打算走了。
“等一等!”春晓连忙开口,大声喊:“你再看看我们!仙老,我们能同您一起修仙吗?您看看我们的根骨吧!”
青衣老者是在赶往北境抗击魔军前线的路上因灵力耗尽昏倒的,醒来后便急着赶去,此时听到下面那个小丫头的话,也没闲心多话:“老夫青临山脉华陵宗七峰长老座下三弟子玄江道人,今有要事在身,日后必有重谢。”
说完,便嗖地一下,消失在了天际。
春晓看那老头子火烧火燎地跑了,张大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身后沈大已经捡起两袋粮食,往肩上一扛,趟着草鞋推着春晓要赶路了。
推了一下,没有推动,沈大转身就走。
这下子,妹妹连忙跟上来。
春晓嚼了粒松子,叨叨:“看到没,刚刚他倏地一下,就飞走了!”
山里的雪化得b山下要慢,沈大的草鞋已经全湿了,此刻应该是结了冰,双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他说日后必有重谢,是什么重谢呢?我想要他带我们去修仙……”春晓一脸向往。
修了仙,就可以辟谷,就可以不用每天为饿肚子发愁了。
翻过这座山头,快到山脚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沈大突然说话了。
“你想要去修仙?”
凡俗人只闻天上有修仙界,见过的却万里无一,普通老百姓只当是个传说故事听罢了。
沈大实在没力了,便将东西卸下来,歇了一歇。
春晓点头,目光坚定:“我们以后都要修仙!”
沈大看着她。
春晓用手按了按自己冻得冰冰凉的脸颊:“我好想修仙啊。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修仙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吧。”
沈大:“我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春晓想说你可得了吧,最后还是顾及哥哥的面子,委婉地说:“可是咱家的屋子还在漏雨,欠的一屁股债还不知道怎么还。”
一路山路将小少年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干得有些长长的碎发落下来,嘴唇发白,眼眸垂下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狼狈落魄。
最后,沈大说:“修仙是要慧根的。没有慧根,修不成仙。”
说完,他扛起粮食,便继续朝家里走。
春晓跟在后面,看着他的后脑勺。
“如果我没有慧根,你要一个人和他走吗?”沈大的声音传来。
春晓不假思索:“怎么可能呢。”
沈大没有追问了。
他平时话就不多,安静地将粮食背回家,然后妥善放好,再开始收拾家务。
春晓就坐在门槛上,思考着那个老头子什么时候来带他们修仙,他说要去平息魔患,难道魔族现在就开始活动了吗?万一老头死在战场上,那他俩可咋办呢?
春晓越想越愁,最后打算说出来让哥哥和她一起愁的时候,一抬头,发现兄长叛逆了。
自从春晓和沈大两个人睡了,春晓的那张小木床便用来堆放家里一些农具秀才的书籍之类的杂物,而此时,沈大将它们统统收拾了下来,抱了春晓的被单和铺盖,将那张小床给重新铺了起来。
“沈大,你这是干嘛?”春晓急的去阻止他,“干什么丢我的被子?”
沈大垂着眼睛,一脸平静:“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你以后还是回你的床去睡。”
春晓生气:“我不同意!”
沈大:“男女有别,爹爹教过你的。”
春晓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春晓拉着沈大的胳膊,蹭着他:“沈大,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犯啥错了呢?我改还不成吗?”
沈大直直地站着,没有被春晓晃动。
“沈大,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全家就三口人,又没有什么亲属社交,老秀才又不可能给儿子做x教育,所以沈大能知道具t啥叫男女有别就怪了,“你要是不带我一起睡觉,我今天晚上就冻死掉算了。”
“与其看你被不认识的老头子骗去,倒不如我亲眼看着你冻死掉,还能亲手给你收殓。”沈大抿着唇,终于将目光落在春晓脸上,面上有些薄怒浮现。
春晓噎了噎,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哥哥一时恐怕还接受不了玄幻修真的世界设定。
春晓该服软就服软:“哥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比起修那虚无缥缈的仙,当时是哥哥和我最亲,我最喜欢哥哥了!”春晓撅着小嘴巴,要去给哥哥香一口。
沈大也没躲,任她将口水在自己脸上涂了一下,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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