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克俊很落寞。
    这一点苏清越当然知道。
    盛大的行业年会，投资方和厂商疯狂增量，却没有焦点任何事。
    他仿佛一个旁观者。
    看着别人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连一碗汤都喝不到。
    甚至出现在公共场合，很多人都不和他打招呼。
    就连他们自己“三驾马车”当中的高岩海，也不给他好脸色。
    出去玩，应该也没叫他。
    一些投资人虽然面带笑容。
    听他说说话，可并没回应。
    甚至投资和酒会，何家华叫都不叫他。
    好像根本想不起这个人。
    他的困境真的是一言难尽。
    似乎是顾此失彼。
    不接受对方的邀约合作，意味着公司垮台。
    接受合作，意味着《三国群雄免费版》的制作运营团队被彻底抽空。
    这样公司就只能依靠制作。
    而李霖的《天外飞仙》又是一部外界不看好，其实自己也不看好的产品。
    到底该怎么办？
    实话说，苏清越觉得如果遇到这种情况。
    恐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企业到这会儿，谈什么都是空话。
    活下去才是王道。
    重新走回行政酒廊，里面人已经不多了。
    原本酒会上的人一个都没在。
    偶尔有小声喝酒的人，也不认识。
    找酒保要了一杯茴香酒。
    苏清越刚坐下来，就看焦克俊从门口走进来。
    不再是那身运动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正式场合的西装，还带着领带。
    感觉像是在谈一单很重要的保险。
    他面色发暗，不再春风得意。
    见苏清越招手，他走过来。
    两人寒暄握手，双方落座。
    苏清越说：“要什么你随意。”
    焦克俊中规中矩地点了杯长岛冰茶。
    没好意思要别的，焦克俊半开玩笑地说：“怎么着，苏总有什么指示？”
    “谈不到，谈不到。”苏清越笑起来。
    发现因为行业地位的转变，他和焦克俊的相处方式也发生了转变。
    两人简单客套几句。
    苏清越问：“你怎么没和他们出去玩？”
    “玩？”焦克俊尴尬一笑，说道：“这方面我就不行了，我这人喝酒也不多，也不抽烟。玩这种事，还是得岩海来……”他说，“我更适合在屋子里，等待苏总的指示。”又问：“你怎么也没去？”
    “我刚谈完事。”苏清越微笑着说。
    “是融资吧？”焦克俊问。
    “这只是其中一件。”苏清越回。
    话到这里，焦克俊叹了口气，感慨道：“清越，还是你厉害。”他说：“我时常在想，要是你还在，咱们焦点如今也是热点了，没准还是香饽饽……”他说，最后又强调了一句：“真的。”
    “我知道。”苏清越笑。
    他们有说有笑的。
    像之前从没有任何事发生。
    说什么“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其实并不是。
    重要的是利益。
    现在苏清越更加明白陈峰说的，哪有那么多恩恩怨怨。
    和焦克俊继续喝酒。
    后者犹犹豫豫，终于问：“清越，你找我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他语罢。
    苏清越想了想，敞开天窗，直奔主题道：“很简单，焦总我打算一次性买断《三国群雄免费版》。”他说，想了想，又道：“然后我的人来运营……”
    话没说完，便见焦克俊整个人先是僵住。
    皱了皱眉。
    有些不悦。
    但紧接着又回到正常，尴尬地笑起来，说：“清越，看来你真的是财大气粗了。”
    他在试探，苏清越到底有多少钱。
    只有双方对等，谈判才需要技巧。实力悬殊，就无需任何技巧，因为对方只有同意和不同意两个选择。再说白一点，处于下风的一方只有同意一个选择，最多也就是细节上提点要求……
    社会是现实的。
    于是苏清越毫不犹豫地回：“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条件。”
    “你说。”焦克俊点头。
    苏清越想了片刻，他决定先说利益。
    “我会给你最近三个月的平均收入，作为焦点的保底收入。”他说，焦克俊听着，明显眼睛亮了一下，跟着苏清越又道：“我给整个流水的百分之二十给焦点。如果分成高于保底，按实际分成来；如果低于这个数，我给你保底收入……”
    《三国群雄免费版》数据苏清越非常清楚。自从高岩海接手后，就开始一路下滑。后来高岩海离职，一部分团队跟着高岩海走了，还有几个人调到了田老师项目组，所以《三国群雄免费版》完全处于无人负责状态。尤其最近，受到新产品冲击，收入基本上跌倒可有可无的境地。
    “嗯嗯。”听到苏清越的条件，焦克俊明显起了兴致。
    “团队的组建，还有团队管理，都是我来。”苏清越说：“产品运营，广告投放肯定也是我，焦总这个你有意见吗？”
    “当然没意见了，兄弟。”他笑着说，“要不是你，都不会有《三国群雄免费版》，现在你要回归管理这块，我怎么会有意见呢。”他语罢，又道：“清越，那你还有什么其他需求？”
    “我的需求很简单。”他说：“《三国群雄免费版》所有的运维后台、用户数据，包括登录、充值等等所有的后台程序原代码全部共享给悦道……”
    他一句话，焦克俊愣住。
    显得有点犹豫。
    苏清越当然明白他为什么焦虑。
    数据就是一个网络公司生存的根本。
    没了数据，还能有什么？
    看焦克俊不说话。
    他这个时候又道：“然后我会再给焦点两百万，作为回报。”
    那一瞬，焦克俊本来难看的脸色，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说不清是高兴和喜悦。
    还是郁闷和愤怒。
    似乎都有。
    最后终于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没有再多话。
    他们碰杯。
    焦克俊又客套了一句：“我早就知道，兄弟你能拯救焦点。”他想着，又问：“没问题，你挑个签约的时间，咱们抓点紧。”明显是怕日久生变，又道：“不行就今晚，你看如何？”
    “行，那我让法务连夜给你草拟合同。”
    苏清越说，也希望尽快形成法律文书。
    接着他们又继续聊。
    都是一些水话，没有营养。
    苏清越知道焦克俊其实不想，也不愿意。
    但没有办法。
    他现在的心里没有苦，没有泪，没有任何想法。
    他现在只想活下去。
    苏清越和焦克俊握手。
    两人一同往外走。
    这个时候楼道里有人从外面回来。
    喝多了，声音很大。
    其中一个人说道：“这下高岩海挨揍挨得可不轻。”
    “怎么了？”有人问。
    “跟另一个包间的人抢妹子，拼钱！”那个人说：“钱是够了，结果对方不服气，用酒瓶子给他开瓢了，满脸的血。”那个人说，不由得叹气：“有钱怎么了，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和焦克俊面面相觑。
    还以为他会火急火燎的，问高岩海在哪。
    但什么都没有。
    焦克俊这个时候和苏清越笑着说：“钱是好东西，可有的时候它是混蛋！”
    两人语罢，不再说话。
    苏清越边走边想，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三国群雄免费版》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
    由于田老师项目组刚刚开始，前期的工作量并不大。可以抽调人员进行改版工作，同期招聘新人进入。待新人完全接手后，具体工作再交由新人负责。而且这些新人通过《三国群雄免费版》的磨炼，后期又可以作为熟手进入新项目组突击。
    自己和利君联系过，利君答应到悦道来做运维技术总监。
    但整个后台研发和搭建，即便在人员到位的前提下，也要几个月时间。
    原来认为产品上线还早，所以不急，现在情况则完全不同。
    通过这次合作，悦道网络瞬间具备了用户登录、下载、进入、充值、客服、论坛等等完整的运维体系。
    而且《三国群雄免费版》自己太过熟悉，也一直关注。
    只要按照计划，虽然不可能回到峰值，但是保持稳定的营收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还有锻炼团队，短期增加营收的好处。
    想到这些，苏清越握了握拳头，向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