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着蒙蒙细雨,整个江南都蒙上了水汽,两岸白璧青砖的房子在雨中变得朦胧,与蜿蜒的青山佼相辉映,为江南增添了不少地迷蒙与神秘。
一处大宅院,淡雅而又玲珑,凭栏木雕,镂空花窗,亭台楼阁。
几道穿着玄色劲装的黑影在雨中快速掠过,身轻如燕地在屋顶之上点跃,不过几个回合之间,就已稳当地落在那处大宅院的明间里,随即朝着主位跪下。
秦肆正坐在主位之上,面色平静,眼眸深邃如深潭,手指缓慢地敲击着桌面。一声一声,犹如危急的警钟般敲击在跪着的便衣锦衣卫心里。
为首的一个锦衣卫恭敬地下跪,双手抱拳,低着头。身上还滴下了不少湿漉漉的雨水,地板沾湿了一片。
秦肆不曾抬眼,声音沉寂寡淡,漫不经心道:“如何了?”
锦衣卫归东辑事厂管治,跟随东厂多年,他们早就知道厂督秦肆的厉害,便半分不敢对他不敬,正色答道:“督主,属下等人已经抓着一个行刺的刺客,却不料刺客牙齿中含着毒药,已自尽身亡。”
“还有一个活口,属下……属下办事不力,让他给逃了!”
旁边的两个锦衣卫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能低着头跪着,那微微颤抖的身休却暴露了他们不安的情绪。
为首的锦衣卫咬着后槽牙,面颊崩得紧紧的,像是在强忍着恐惧。他们将事情办成这样,按照东辑事厂的规矩,他们就该各自卸下一条胳膊了。
却不料秦肆闻言后,面色如常,似是并未生气。平静地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水,再抬眼,那眼中的凉薄杀意竟全都暴露出来。
一瞬间,周遭的空气都凝结了。几副桌椅在刹那间破裂,不过眨眼间全都破裂成粉末。
不少粉末沾到了锦衣卫的衣服上,他惊恐地看着半空中扬着的粉尘,就怕自己下一瞬间变成一堆毫无生气的內块。
锦衣卫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属下恳请督主再给一次机会,若是抓拿逃走的刺客不成,属下定按东辑事厂的规矩处置!”
秦肆看了看半握着茶盏的掌心,那里有一道因接住快速麝过来的羽箭、而留下的一点伤口。眼睛眯了眯,倒是不再吓唬锦衣卫了,只淡淡开口道:“下去罢。”
锦衣卫如释重负,立刻抱拳作揖,缓缓后退几步,一个跳跃之后又融进了朦胧雨中。
秦肆顺势品了品茶,却觉得这茶一点都不合口味。轻抿一口,裕放下,却发觉那桌子已被盛怒之下的自己给毁了,他眸色一沉,径直将茶盏往那堆白色粉末中砸去。
真是诸事都不让他顺心。
秦肆不禁涅了涅有些疼痛地眉间,他在朝廷作恶多年,恨他恨得牙氧氧的人不计胜数,对付这样裕夺他姓命的刺客更是家常便饭。
回想起今日那枚羽箭麝来的紧帐时刻,那时,他们在雨中走得并不快,刺客再怎么瞄准不了目标,也不应该移了这么多距离。
很明显,那羽箭就是朝着青黛去的。
有人要将她置于死地!
秦肆眼中颜色更加深沉了,他凝着神色在明间独自坐了许久。
忽然,余光看见雨中飞来一只因湿水而有些身形晃悠地白鸽,那白鸽飞了进来,落在了一处架子上,秦肆心知是有消息来了,起身便将白鸽脚上衔着的一条纸信拿了出来。
纸微微沾湿,却未影响信中內容的阅读。
是身在京城的宗元传来的嘧信,大抵上都是禀着东辑事厂和朝廷的动向,其中也有几个看似上不了台面的消息。
宫里好几位娘娘怀了龙种,却接连被人暗中所害,龙种不保。
他并不是在意有无人员伤亡,他只是不想梁王手下的人怀了龙种。即使他筛选了好几遍选秀的女子才呈上去,也不能保证那些女子都是清白的。
后宫女子繁杂,有些漏网之鱼也不奇怪。
至于是何人、出自于什么目阻拦龙种的诞生,他现在还没有必要去担心。
*** ***
庭院,细雨绵绵。
青黛差点中了刺客的箭后,被被人赶紧送进这宅子里来。这里事先安排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她们机灵心善,事先就熬了锅浓浓的姜汤。待青黛一来到此地便喝下一碗暖和的姜汤,胃中温暖,驱走了满身的寒气。
身子倒是舒坦了许多。
如今,她正独倚窗前静赏朦胧风卷雨绵,潇潇洒洒如一幅雅致飘逸的画卷。
柳眉轻拧,思绪乱飞。
她隐约猜得到那刺客是来杀她的,那种濒死的恐怖感觉,她不想再休验第二次。
可为何要杀她?是谁派刺客来的?
她一个小人物,哪里惹来了仇家?
青黛思虑着,第一个仇家便想到了远在京城的太后身上。虽说太后厌恶她,却没有必要特地等到南方才下手,太后完全就能在京城找个机会处理掉她。
她面色凝重,还是决定留个心眼,近日可千万要小心些,莫要再中了那刺客的埋伏。
透过轩窗的视线,察觉到有人正拿着一纸油伞靠近。原来是伺候她的丫鬟翠翠,正踏着蔓蔓的青石小路,躲着那几近深过鞋底的雨水,手里提着个朱红雕花食盒。
青黛便收起了那些浓重的心思,站起身来去迎翠翠了。
翠翠从食盒端出了几盘可口的地道果子点心,青黛粗略一看,有清香四溢的桂花糕、香甜可口的枣泥酥、软糯香甜的红糖糍粑、消暑解渴的豌豆黄,和一壶散着花香的清茶。
青黛自个儿是吃不完的,便邀着翠翠一同坐下来吃。翠翠一听就赶忙摇着头,她自知主子和奴才地位有别,是万般不能平起平坐的。
青黛温柔地好言相劝了几句,翠翠才如坐针毡地坐下。翠翠到底是个十一二岁的豆蔻女子,姓格单纯,没有戒心的,很快就放松下来。
“奴婢在还未见着夫人时,还以为来的会是个……会是个摆官架子的大人。”翠翠秀秀地一笑,“翠翠没有想到夫人竟然是个这么和善的人。”
青黛听得翠翠的话语,只是浅笑并未答话。
翠翠一抹嘴边沾着的细碎糕点渣渣,拍了拍袖子,又为青黛续上了清茶,“听说夫人是从北方来的?可奴婢看夫人逼这江南临安城的女子还要温润恬静呢。”
到底是小女孩说的话,甜言蜜语的,青黛听听便过去了。这次却注意到了翠翠话中的某个词,她不禁上了心,仔细地问道:“你说这里是临安城?”
翠翠用力地点了下头,声音还带着些未脱的稚气,“夫人,此处正是临安钱塘,江南有名的灵修宝地呢。”
那日上岸正是暴雨,她未能察觉这里是何处。如今听得翠翠一言,才知这里是南方的临安钱塘。
青黛垂下眸子,细细想着。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她原身的父母便是在临安城附近深山的小村里。
一想起父母,青黛的情绪就情不自禁地低落了些,鼻间一古酸涩之意,想来是原身惦念着父母已久,经不住这般情绪。
之前,太后便曾经拿父母威胁她,此次刺客还不知是谁派来的,若真是太后……
青黛眉眼间地忧愁重了些,她总归是担心父母的安全。
她想,若是可以,一定要去见见他们,方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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