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萱郡主双手捧着热茶,一脸惬意,说道:“对啊!这些天里我在宫里陪太后娘娘,恰巧见到端王表哥也在,后来和他说了几句话,听到他说你生病的事情。今儿出宫,便直接往你这儿来了。”
阿竹笑道:“你进宫陪太后娘娘可是大事,我不过是生场小病罢了,便不让人告诉你了!”
昭萱郡主啐了她一口,直道她不将她当朋友。
两人随意地聊了会儿后,阿竹又问道:“你和端王的感情很好?”昭华郡主都被拒亲了,她不是应该和自己母亲姐姐一起同仇敌忾,恨死端王才对么?
“我 有这么蠢么?”昭萱郡主又白了她一眼,凑近她说道:“我爹其实不同意母亲的行为,闹得姐姐现在里外不是人。现在好啦,终于可以放心地为大姐姐挑选夫婿了, 凭我们的家势,大姐姐一定会嫁得极好的,不是皇子妃更好呢,不用卷进那一团乱七八糟的事情去。虽然端王拒了婚,但母亲也不能拿端王怎么样。你瞧,就像现 在,不过是太后娘娘一句话,端王表哥便结束了闭门思过,皇帝舅舅也没有再说什么,母亲心里再恼,也是个明白人,面子上仍是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皇室中人,即便暗地里撕杀得你死我活,面上仍是要端着笑脸,狭路相逢,还要满脸笑容地打招呼。所以昭萱郡主根本当先前的事情没发生,该如何便如何。也因为她这种率直活泼的性格,太后方会极疼这外孙女儿,有空便招她入宫陪伴。
“驸马如此想也没错。”阿竹肯定了孔驸马的行为,她见过孔陵轩,看起来是个脾气极好的男子,和安阳长公主站在一起,一张扬一温雅,极为搭配。
昭萱又撇了下嘴,说道:“你别看我姐姐是个有志向的,其实她的性格比较像我爹,也和我爹比较亲,有些优柔寡断,她没嫁给哪位皇子表哥,我还开心呢,将来她也不用太受罪。”
阿 竹听得又是一笑,心里倒也认同她的话。昭华昭萱这俩姐妹,除了长相外,性格真是一个像父亲一个父母亲,而且让人喷饭的是,昭华明明性格像孔驸马,是个比较 温和随性的,却又具备了长公主的野心;而昭萱郡主像长公主率直张扬,但却像父亲一样喜欢闲云野鹤,没有执着于要嫁个权势滔天的夫婿,只想嫁个自己喜欢的, 即便平凡些也不要紧。
将自己弄得暖和了,昭萱郡主抱着肚子直叫饿,说她出宫便直奔靖安公府来了,根本没吃东西呢,又让丫鬟们去给她弄些吃的。等丫鬟端来了一盘梅花酥,边吃边盯着阿竹看,咦了一声,说道:“怎么见你好像瘦了?这脸都尖了。”
阿竹摸摸自己的下巴,没有镜子也看不到,便道:“许是咱们有一个多月不见面了,所以你产生了错觉。”
昭萱郡主又看了她一会儿,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过了年再见时,发现根本不是她的错觉。
阿竹这一病,便病了半个月。让人头疼的是,她有时候低烧不断,身子也软绵绵的无力,整日不是睡就是喝药,终于过了一把林妹妹的瘾。
等她终于完全康复时,已经过了正月。
过了正月,严长松要带着新婚妻子去江南上任了。
靖安公府极为重视严长松这位嫡长孙,在严长松成亲后,严祈华便和老太君商量,为他在江南谋了个县令,让他去历练一翻。君子之泽,五代而斩,严家承爵子孙的教育极为严苛,省得像其他勋贵之家的子孙一样,因蒙祖荫,五代而衰。
临行前的几日,阿竹等几个姑娘都跑去阮氏那儿与她饯别。
阮氏乍然见阿竹,又吃了一惊,拉着她道:“三妹妹,怎么几天不见,你又瘦了?”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完全没了年前的那种圆润可爱。若说年前的阿竹还是一团的孩子气,那么现在的阿竹已经具备少女的娇俏了。
阿竹厚脸皮地道:“大嫂,我这是要女大十八变了,要长大了呢。”
阮氏噗地笑了起来,严青兰在旁吃着果子,和阿竹抬杠道:“自吹自擂,真不害臊!”
严青梅倒是欣慰道:“三妹妹长得像二婶,以后会是个美人儿。”
严青菊这小马仔点头如捣蒜,附和着:“大姐姐说得是!”
“只要是好话,你什么都说是!”严青兰戳着她,“应声虫,没救了。”
严青菊双眼水汪汪的,仿佛一眨眼就要流水一般,小眼神幽幽的,让严青菊顿时有些心虚,好像自己在欺负弱小一样。不过等回神后,又气急败坏了,觉得严青菊分明是耍诈,她都没说什么呢。
阮氏笑看着一群小姑子在打闹着,丫鬟过来请示她收拾的箱笼行李等东西。
严青梅等人也乖觉,纷纷起身告辞。
临行前,阿竹盯着阮氏的肚子道:“大嫂,希望下次你们回来,给我们带回几个侄儿啊!”
几个姑娘一愣,纷纷点头赞同,盯着阮氏的肚子的眼神极为热切,将阮氏闹了个大脸红,那微圆的脸庞儿含着羞怯的笑,更添了几分甜意,让人忍不住心也跟着甜了。这又是另一种女人风情,姑娘们都还小,虽然不懂其中的女人破蚕成蝶的韵味,只觉得极为好看,心都跟着甜了。
几个姑娘愣愣地看着她,连严长松回来都不知道。
“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呢?”严长松严肃的脸见到几位妹妹时,微微缓和了些。
阿竹特大胆地道:“看着大嫂呢,突然发现大嫂长得真好看,将我们都迷住了。”
严青梅脸蛋微红,严青菊是阿竹的脑残粉,阿竹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着附和,严青兰这愣头青也道:“对啊,我现在才发现嫂子真好看,便宜长松哥哥了!”
阮氏已经羞得低头含胸了,严长松看了她一眼,面上也闪过些许羞赧,严肃的脸差点儿崩不住,低咳一声,嘱咐阮氏好生招待妹妹们,忙不迭地去书房了,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儿。
“长松哥哥害羞了!”阿竹继续一本正经地道。
几个姑娘一脸恍然大悟,阮氏快要给这群姑奶奶跪下了,只求她们快点走,不然她的脸都要着火了。
告别了阮氏后,四个姑娘走了一段路,然后发出轰然笑声。
“哟,几位姑娘笑什么呢?我老远就听到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喜事儿?”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
笑声嘎然而止,四人同时望去,便见到通向内花圆的垂花门口,两个穿着淡粉色长袄、橙色提花长裙,各有不同花纹的女人相携走过来。
严青梅面容肃然,端庄地道:“原来是董姨娘和洪姨娘。”
董姨娘看起来三十来岁,芙蓉脸,一双眼睛又柔又媚,脉脉含情,是严老太爷的小妾。而洪姨娘嫩生生的,就像一朵迎春花般,看起来才十七八岁,是严青菊的父亲严祈安的姨娘。她们共同点是,都是现在得宠的小妾,正是张狂的时候,所以方敢在四个姑娘笑得正欢时,出声打扰。
两人今日相携在内花院里赏梅,不巧会遇到从松涛院回来的四个姑娘。有些敷衍地行了礼后,董姨娘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几位姑娘是刚从松涛院出来的?遇到什么好事儿了?难道是大少奶奶有什么喜事了?”
“不劳董姨娘关心。”严青梅淡淡地道。
严青兰素来不喜欢小妾这种生物,打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哼得两位姨娘都脸色有些变化,心里恼得不行,但也知道严青兰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儿,将她宠得像严家的小霸王,最好不要招惹她。
严青菊低下头,她的亲生母亲生下她后不久就死了,虽然抱到陈氏那儿养大的,但陈氏有自己的孩子,根本不太搭理她这庶女,随随便便养大便是是。父亲严祈安那些小妾以前还会欺负她,后来阿竹回京后,有意无意地去她那儿坐坐,做什么事都带着她,这种事情才少了一些。
阿竹也一脸正经之色,面对外人,她正经乖巧,已经形成一种保护色了。
两位姨娘脸色都不太好,严青兰挥挥手道:“你们要去哪儿便去,别来打扰我们!”
“二姑娘这话可不对了!”洪姨娘忍不住道:“董姨娘好歹是长辈,你们应该叫她一声董姨奶奶才对。”
“哼!”严青兰再次使出了她用鼻孔哼人的技能,可将两位姨娘气得心口生疼。
“算了,她们都是主子姑娘,可比不得咱们命薄。”董姨娘用帕子按眼角,一副迎风泪流的模样,“幸好有老太爷怜惜,才有我今日罢了。”
“董姨娘说得是。”
“……”
严青兰气坏了,这两个什么玩意儿,竟然敢拿祖父来压她们。双眼冒火地瞪着她们,待她们袅袅婷婷地走过时,她伸出了腿。
董姨娘走在前头,洪姨娘扶着她落后一步,那脚正绊住了洪姨娘,洪姨娘哎呀一声,扑着董姨娘一起往前栽去。倒霉的董姨娘在前头磕着了地上的路石,摔得不清,几个跟着的丫鬟惊得忙推搡着上前揣扶。
在她们摔倒时,严青兰突然也摔到了地上,不可思议地看向阿竹,愤怒地瞪着她:你这坏蛋,为毛要推我!
严青菊已经一把扑了上去,在严青兰一脸懵然中抱着她哀哀切切地哭道:“呜呜呜……二姐姐,你没事吧?外一摔坏了怎么办……呜呜呜……我要告诉祖母,二姐姐受委屈了……”
严青梅:“……”
众人:“……”
☆、第46章
两个姨娘跌倒的时候,在场诸人都惊了下,而且后头跟着的几个丫鬟也亲眼见到严青兰的行为,想要狡辩也不行。但是,事情来了个神转折,当严青兰也同样摔倒了,严青菊抱着她哭得那般伤心,众人都懵了下。
有些事情,要由特定的人来做,才能显示出效果。
例如:有着小白花一样柔弱可怜外表装备的严青菊,这般一哭,便会让人觉得旁人欺负了她,她是多么可怜多么无辜多么无助,而这让她流泪的人是多么恶毒多么残忍多么无情!
洪姨娘懵了下,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压着董姨娘一起摔了,她可是知道董姨娘是个难缠的,为防自己被迁怒,甚至丧失现下的一切,下意识地叫道:“是二姑娘绊倒我的!”
董 姨娘平时仗着严老太爷的宠爱,平时没少在靖安公府里兴风作浪,虽然不至于敢到老太君面前兴风作浪,但是在这些姑娘面前,她倒是不怕。这会儿吃了个大亏,她 自然生气不已,直接一把推开了压着她的洪姨娘,也不管她摔到地上的狼狈样子,跳起身来就高声叫道:“好啊,几位姑娘长大了,竟然做出如此没教养的事情,妾 身虽然卑微,但也能在老太爷那儿说上几句话的,你们——”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一旁丫鬟惊恐的叫声,转头一看,却见洪姨娘捂着肚子倒在一旁,脸色苍白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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