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他们多呆几天,最好留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不回去了才好。我还得找刘岭……
然后就见章枣跪在我面前:“陛下,听风处刘岭大人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我说:“宣!”
刘岭来了,带来了太傅的消息。
太傅果然活着。听风处没找到他,可是关于他的踪迹却越查越多。他似乎是疯了,路人说他神志不清,一阵很明白,自言为河东殷氏之子,人家赠饭赠水,他恭恭敬敬地接,接到手中十分感谢,承诺回家后必遣家仆送银钱以报;一阵又糊涂,嘴里喊打喊杀,见了谁都要与谁拼了,路边孩子手里抓个烧火棍,他夺过来就挥,挥了半天,面前没一个人,大家都躲着他。有居心不良的店家见他身强体壮,起了歹心,拉他做苦力,不给工钱,用死拉倒那种。他倒聪明,干了一天,到晚上发现人家不给饭吃,轻功一使上了房顶,就此溜了。
我听得哭笑不得,问刘岭:“他这是疯了还是没疯?”
刘岭说:“臣觉得是疯了。”
我觉得也是。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太傅活着,为什么他不回来呢?他承诺过会全力辅佐我成为一代明君,如今我日日不上朝,外界传言,我连折子都不看,那上面的朱批都是太监代笔,以太傅匡扶社稷,济世安民的脾气,若他活着,肯定早就按捺不住回来好好教训我一番。想当年他罚我写一百张大字,我找太监替我糊弄了那么十几张他都瞧了出来,又罚了我一百张。
他是这么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
何况卫明仍在朝中,他们如此相爱,他怎能忍心不回来见见卫明?我跟卫明这点子事,也就京中几位重臣知道,要说他是因为我横刀夺爱,不愿回来,这绝对说不通。
如今知道他疯了,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
我说:“找到他,带他回来吧,殷氏一族世代簪缨,殷燕宁即便疯了,也该体体面面的疯。”
刘岭似乎很意外我会说出这种话,说实话,我也很意外。以往我百般防着太傅,可是听说他疯了,我忽然觉得,就这样吧,都算了。
我把小竹筒还给刘岭,竹筒里那张写着太傅消息的纸条却留着。刘岭问我:“陛下,近日镇国公常常向臣打听殷大人的下落,这件事……臣要不要告诉镇国公?”
我挑眉看着他,他恭恭敬敬等我示下。我想了会儿,说:“朕来告诉他吧。”
刘岭领命,要伏地告退,我打断他:“你别急着走,朕有事问你。”
刘岭的膝盖弯了一弯,站直了。
“当世有位高人,功夫奇高,擅使长箭长鞭,常常右手剑左手鞭,他打扮得像个道士,留着一撇山羊胡,隐隐有仙气。年纪么,大概有五十岁……”我回想着哈丹对师父的描述,一一复述给刘岭,讲完了,问道,“你是听风处掌使,天下消息莫不汇于你处。这位高人你可知道是谁?可能替朕寻到他吗?”
刘岭凝眉思索片刻,沉声道:“陛下,若臣猜得没错,此人当为璇玑子。”
“璇玑子?”
“璇玑子乃江湖中人,陛下久居宫中,有所不知。他出身青城派,本是掌门的不二人选,却在继任前夕突然叛出师门。此人擅使长剑拂尘,叛出之后,改拂尘为软鞭。他武功极高,为人亦正亦邪,狂妄不羁,若臣猜得没错,陛下所说之人应当是他。”
“那他在哪儿?你可寻得到他的踪迹?把他带来,朕要见他。”我急切道。
刘岭却垂首息声,许久,抬头叹道:“此人已于两年前过世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怎么过世的?”
“跃入水中,自溺而死。”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溺?”我问。
“微臣不知……”刘岭为难道,“陛下,此人行事实在乖张,他为什么要自溺,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啊……我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委顿进龙椅深处。
刘岭问我:“陛下,恕微臣斗胆,您为何会知道此人?”
我睁开眼睛,怔怔望着眼前的桌榻。
为什么呢?
因为有一个人,他对我非常非常好,喜欢我,爱护我,把珍藏多年的虎皮给我做聘礼,还要为我放弃子嗣,哪怕会因此招致杀身之祸。我虽富有天下,却没什么可回报他的,既然他心心念念想见师父,那我便帮他把师父寻来,哄他开心,不是很好吗?
可是老天爷注定要我欠他了。
“没什么,朕偶然听说这么个人,觉得有趣,便想见见他,跟他聊聊。既然已经不在世,那就算了。”我扬扬手,“你退下吧。”
下午我睡了一觉醒来,章枣说,卫明求见。
我午睡初醒,仍在偏殿暖阁里见他。暖阁的炭盆里拢着火,我歪坐在矮榻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听他说话。卫明是为了下月校场比武的事来的,可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我在想,昨晚卫明果然来了吗?
我总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毕竟夜已深沉,铜镜模糊,我被情欲蒸腾得不知今夕何夕,眼前出现点幻象也很正常。何况以前卫明多难请啊,没道理我过个生日,他就不请自来,对不对?
我没心思听卫明说话,却在留心他的眼神动作。他的表现正常极了,哪怕奏的是校场比武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一丝不苟,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往我这里瞟。我想,如果昨晚他果真来了,还见了一场活春宫,今天能如此淡定吗?
我都快把自己给说服了。
这时就听卫明道:“陛下,臣还有一事。”
我心里踏实了,口干,拿茶碗喝水,一边咬杯沿一边道:“说。”
“陛下生辰,臣备有贺礼一件,本想昨夜进献吾皇。不想陛下仍在会客,臣便告退了。”卫明看着我,“贺礼臣今日带来了,陛下可愿一见吗?”
“咕咚”,我脖子一直,猛地将那口水吞了下去。
我放下茶碗盯着他,他不闪不避,也盯着我。我俩的眼神大约都很复杂,如是良久,他叹息一声,问:“陛下跟狼王……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阵子了。”我说。
“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我失笑,“你别多想,朕有分寸。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朕就是尝个新鲜,有什么事,还是偏着自己人多些的。”
卫明点点头,没再说话。
气氛有点尴尬,他直挺挺站着,不出声,也不走。我总不能撵他,轻咳一声,故作轻松道:“对了,你不是有礼物给朕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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