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摆满了箱笼,朱玉颜只瞧了一眼,丽娘在一旁低声道,“昨晚上收拾好的,是三姑娘的,太太的嫁妆留了一半,收拾出来了一半给三姑娘带过去。”
前世,朱玉仪去了上京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过荆州了,她一心爱慕萧敬庭,后来终于嫁给了他做正妻。
想到这里,朱玉颜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她朝父亲的书房走去,朱玉仪正站在廊檐下,一双妙目里头,充满了仇恨,恶狠狠地看着她。朱玉颜朝她笑笑,从她身边经过时,略站了站,“妹妹见到我,都不会行礼了吗?”
朱玉仪正要张嘴,里头传来了朱震重重的咳嗽声,朱玉仪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不情不愿地略微福身,“姐姐!”
朱玉颜收回目光,眼底格外冷漠,丽娘先她一步,撩开帘子,朱玉颜进去了。
朱震躺在榻上,朱玉颜行过礼后,朝他父亲看了一眼,“父亲气色好些了!”
朱震抚着颌下的胡须,赞同地点点头,“今日觉着好些了。”
丽娘在旁边笑道,“若昨夜里能睡得安稳一些,怕是会更好!”
朱震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朱玉颜知丽娘说的是昨夜上院不安稳的事,她眼看自己要离开,心里对父亲满是不舍,也不肯惹得不开心,忙转了话题,“父亲实在该把女儿留在家里,待父亲身体好起来了,女儿再离开,父亲不会太过惦记,女儿也不会太过不舍。”
朱震是极疼爱这个女儿的,他一只大手拂过女儿的发鬓,“父亲老了,荆州少才俊,你留在这里将来又能如何呢?父亲如今只一件事放心不下!”
朱玉颜知是什么,却一副小女儿懵懂无知的样子,仰起头笑着问,“是什么?”
她娇艳如花,眼尾微微上翘,噙着两抹魅色,这世间大约是不会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的,偏她自幼聪慧,酷爱读书,又顾全大局,一向最得朱震疼爱,送她进京也是为了她将来好。
“你姐姐如今是郡王妃,你去了上京自会帮衬你姐姐,你两姐妹互相扶持,为父也不担心你们将来。只你三妹妹和你弟弟,你姨母所出,年幼无知,才是为父最为担心的。”朱震边说边瞅着朱玉颜。
朱玉颜怔了一会儿,一笑,牵起她父亲身上的薄被帮他盖好,温言细语道,“父亲真是偏心,难道小妹妹父亲就不担心了吗?”
“她母亲生前已经将她许了人家,虽不甚富贵,也可平安度日,只待年岁大些,便可出阁。为父对她并无太多期盼,有甚好担心?”朱震笑着看向二女儿,“倒是你,颜颜可曾想过将来要嫁怎样的夫婿?”
这便是示好了,朱玉颜心里有些难过,她父亲一生刚劲威猛,也唯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偶尔显露出一些慈父的样子来。
朱玉颜佯装害羞的样子,“父亲怎地和女儿说起这样的话来?女儿这辈子都不愿嫁人了,只想陪在父亲的身边哪里都不去。”
朱震愣了一下,不知道女儿是哪里伤了心了,问,“怎地了?哪有女孩儿家大了不嫁人的?为父终有老了的一天,待为父将来驾鹤西去了,你又该怎么办呢?别说这样孩子气的话了。”
朱玉颜强忍着泪点点头,虽笑着,眼里泪花闪动,她听不得父亲说“驾鹤西去”这样的话,终究心软不忍,“女儿知道了,妹妹随女儿上京,女儿一定一路护好她!”
“你们去了上京,在那边,三姐妹一定要彼此相互扶持,万万不可不和气,如此,为父才放心了!”
既是朱玉颜答应了,他也有些累了,摆摆手,朱玉颜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他父亲将一块兵符递给她,她愣了一下,接过来时,心里滚烫得紧,被父亲算计的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待朱玉颜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丽娘才忍不住道,“将军怎地把王世忠手下的兵给了二小姐?”
朱震看着门口,那里,朱玉颜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他的声音也不复方才的温和,生硬得如同一柄钢刀,“你怎地知道庄雎是王世忠的人?”
丽娘噗通跪下来,拼命磕头,“奴婢,奴婢偶尔瞧见过他们一起说话。”
这番鬼话,朱震必然是不听的,他也不再追究丽娘是如何知道的,手指头在榻沿慢吞吞地敲着,眉头紧锁。他当年肯娶小庞氏,为的是他的两个女儿,谁知小庞氏到底和大庞氏不一样,愚蠢又自私,如今颜颜说什么都不肯顾骨肉亲情,他便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朱玉颜捏着手里的兵符,站在廊檐下看小厮们把朱玉仪的箱笼一一地搬上马车,一侧,庄雎垂手站立,他早已奉了朱震的命令,以后将追随二姑娘了。此去上京,他心里兴奋、激动,就是没有害怕。
朱衡皋跑了过来,略显肥胖的身子格外笨重,满头都是汗,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朱玉颜,“二姐姐,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我去求爹爹,让他答应我送你和三姐姐去上京可好?”
朱玉颜的目光慢吞吞地挪过来,落在朱衡皋的身上,她醒来之后,对这个唯利是图,没有本事心还大的弟弟没有半点好感,只笑了笑,“好啊,你去和爹爹说吧,这样一来,我和三妹妹路上也有个依靠。”
朱衡皋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动了,若换了以前,他二姐姐怎地会舍得他跑远路呢,跋山涉水,更何况如今军阀割据,这一路去上京,还不定会遇到多少凶险呢,他是荆州牧唯一的继承人,若有人拿住了他当人质威胁爹爹,该怎么办?
“二姐姐,我……”
朱玉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掠过他,朝庄雎去,“庄将军,既父亲将你给了我,这一路,你便随我去吧!”
“是!”
庄雎低眉敛目,朱玉颜动,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护着她上了马车,接过亲卫牵过来的马,一跃而上,随在马车旁边,朝码头赶去。
第10章 妹妹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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