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赵山河只能将这个话题打住，“那你觉得，这一仗，北境集团军胜算有多大？”
    “五五分！”
    “为什么是五五？”赵山河没想到楚惊蛰回答得这么干脆，故好奇地问道。
    “没出结果之前，都是五五！”
    赵山河略微思索，觉得有道理，又问：“那如果是你的南野集团军来打呢？”
    这一次，楚惊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没有败过！”
    这句话，要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都会觉得他口出狂言，唯独从楚惊蛰的嘴里说出来，无人能反驳。
    其实，楚惊蛰还有半句没有说，“我没有败过，也不敢败！”
    “好吧！咱们不聊北境了，聊聊其他的吧！”
    赵山河将手中烟蒂丢在地上，伸脚踩灭，“过几个月，我就要退了！”
    听到这话，楚惊蛰的目光顿了几秒，随后问道：“决定了？”
    “我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赵山河说得很平静，但却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凄凉。
    对于楚惊蛰来说，政客，皆算不得英雄，但赵山河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在位这些年，虽不至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也让龙国百姓过上富庶安稳的日子。
    如今，按照他的年龄，继续连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退居幕后，基本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走了，与大局而言，无关紧要，但，你若有事，于军部乃至国家，都会造成动荡！”
    这句话，赵山河说得异常沉重。
    当然，话中的隐晦信息，也只有楚惊蛰能读懂。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依然是赵山河打破了僵局，问道：“你真决定要那么做？”
    那么做？怎么做？
    外人不清楚，但，他们心知肚明。
    曾几何时，两人身处异国他乡，聊天的时候，赵山河问过他，生平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话，是老先生教他的。
    看到楚惊蛰一本正经的样子，赵山河顿时被逗乐了，随后收起笑容，板着脸，“说人话！”
    “让所有人都处在同一层面，不再有高低贵贱之分！”
    通俗易懂，朴实无华。
    但，这背后所引申的意义，却令人为之咋舌。
    若是换做其他人，赵山河定然会道一句，才疏志大，好高骛远。
    但，当这句话从楚惊蛰的嘴里说出来，他却默默记在心底。
    直到楚惊蛰执掌南野总督大印，他与九大王族，天武盟以及龙都的世家门阀之间的矛盾逐渐爆发。
    他再次想起了这句话。
    也逐渐明白，楚惊蛰到底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楚惊蛰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但，这种沉默，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哎！其实，老夫何尝不想？可，无论是天武盟还是龙都的世家门阀，以及九大王族，哪一个不是拥有数百年底蕴的恐怖存在？”
    “无论是俗世还是商、军、以及执掌龙国的高层领域，都渗透着他们的势力，想要把他们拉下神坛，谈何容易？”
    当初，龙国正逢乱世，想要立国，只能拉拢这些世家门阀，才得以让百姓安稳。
    谁都知道，那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世家门阀就像是一头头巨兽，吸食着无数人的鲜血，长此下去，龙国的国运将日渐衰退。
    这些世家门阀的底蕴深厚到难以想象，楚惊蛰绝不是第一个想要扳倒他们的人，但到目前为止，那些有这个想法的人，都失败了。
    楚惊蛰面无表情，回答了一句，“我想试一试！”
    赵山河无奈，他很清楚，这小子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如果真有那一天，记得到我这老不死的坟前，烧点纸！”赵山河起身，看着平静的湖面，说道。
    “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正式见面了！握个手道别吧！”赵山河伸出自己那布满褶皱的手掌。
    楚惊蛰本不想理会的，可见对方迟迟不把手收回去，无奈伸出手。
    可。
    就在他握住对方手掌的时候，大拇指无意间触碰到了对方手腕的经脉。
    楚惊蛰眉毛一凝，目光闪动。
    随即，他手掌中一缕真气如游龙一般，渡入对方的身体之中。
    赵山河面露慈祥的笑容，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楚惊蛰的肩膀。
    “好好保重！”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但，话中的意思，却截然不同。
    方山走了上来，准备伸手扶起赵山河，却被后者制止了。
    赵山河率先离开，方山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小声说道：“医生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楚惊蛰默然点头，表示知晓。
    随后，方山大步跟了上去，楚惊蛰则是目送两人离开。
    虽然嘴上从来没给过这老者一句好话，但其实打心底，他还是很敬重他的。
    他具备掌权者的所有的特点，擅于玩弄心计，说一句阴险狡诈，也不算过分。
    但与自己相处的时候，他就是一位慈祥的老者，或者说，长辈。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是他这一生，为国为民，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
    目送两人坐车离开，楚惊蛰才回过神来，发现，竟然有鱼上钩了。
    “呼……”
    他猛然扬杆，只见一条两斤左右的鲤鱼被挂了起来。
    楚惊蛰顿时露出一抹笑容，“看来，今晚有口福了！”
    远处，田振和孙女田宁，此时依旧是一头雾水，如果说，赵山河只是一时兴起，随便找个人攀谈，不至于聊这么久。
    可，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一个是被迫退役的大头兵，一个是手掌天下权柄的内阁大阁老，这两个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有交集？
    看着楚惊蛰收起鱼竿，另一只手提着一条还在蹦跶的鲤鱼，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这祖孙二人的目光中，写满了深深的恶意。
    “哼！都到这步田地了，还这般目中无人，曾经，你对本小姐爱理不理，现在，本小姐让你知道，什么叫高攀不起！”
    田宁看着楚惊蛰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哼一声，也随着自家爷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