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叶不明白，因为他也有一个，结婚的时候给的，不过一直都是杜海霞藏着的。

    “那是说掌家媳妇到了。

    将来婆婆老了，财权就给她。

    不过二婚媳妇一般等到有孩子才给，老叔这是给了李二妮天大的面子。

    当然，现在各家都是谁能耐谁掌家。”

    刘秀峰在旁边笑着说道。

    不过方叶感觉今天虽然挺累的，但是很高兴，尤其是看看桌上的人。

    在城里你如果遭了事，除了至亲很难有人帮忙。

    但是在这里你要是遭了事，这几桌的人一旦得到消息必定连夜赶到。

    然后是村里其他近亲，接着是远亲听到消息，都会尽可能给你帮忙。

    比如当初老五拐，自己搞事把自己搞死了，她老婆身体气垮了，孩子刚上高中，叔伯大爷每年帮助种果树，每年的钱一分不少的优先给他们。

    村里人不管品性好坏，哪怕二狗子这样的，要是遇到老五拐家出去卖东西，都会主动让给她最好的摊位，在城里胡混的时候，路过去学校都会去看看他家孩子，送点小零钱，这一点让方叶都感觉到完全不可思议。

    当然陋习也很多，比如王少芬这样的就很倒霉。

    可今天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三天，方叶都是大早赶过去，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去，各种记不住的规矩，还有最重要的去祠堂添了族谱，这才是最后落锤定音，不然李二妮要等有了孩子才能上族谱。

    算是皆大欢喜，不过事情还没完……这是白大喜父亲白忠武提起来的，既然大办了，不差去走一趟娘家，最好要个底火来。

    原来李二妮的底火在竹山集，二婚媳妇带不来底火也是个忌讳。

    ……二道梁，二道梁，梁东吃猪肉，梁西啃窝头。

    方叶坐在车里，打量车队正在路过的二道梁，怪不得都说二道梁怪。

    二道梁东西从古至今似乎都有差距，也难怪时间长了，两个县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据说老年间，遇到灾荒年，平山县就成群结队的出来打饥荒，说好听了叫打饥荒，难听了就是抢粮。

    既然是抢粮，首当其冲的莲花集自然最倒霉，两地之间自然少不了血仇。

    一直到帝国建立后，老百姓生活越来越好才慢慢的好起来，才慢慢缓和了。

    “看到没，他们这果树邪性，就是不长。”

    李玉梅坐在方叶的副驾驶，忍不住说道。

    “什么果子都试过，就是不行。”

    自从那一夜背着她回来之后，方叶和李玉梅之间的关系变的亲厚了许多，也没了诸多的不好意思。

    莲花集果树平整密集，一看就喜人。

    过了二道梁，果树稀稀拉拉病歪歪的，长的都不好。

    再往前看到路过的村子，二层半小洋楼在白河村是标配，哪怕村里孤寡，村委都出钱帮着起了。

    在这里只有很少部分人起了小洋楼，多数还是普通的瓦房。

    车子下了国道，上了乡村路，就更感觉到差距。

    莲花集的县级和乡级公路都是国道标准，白河村的村内都是临河郡城区标准，到了这里，经常能看到坑洼的路面，缺少维护。

    车队到了一个山脚下的村子停下，这应该是旧村改造搬迁出来的新村，比以前肯定好的多，但是比起莲花集就显得穷了。

    “平山看房，花南看床。

    别看外面光鲜，你进门一看就知道差距了。”

    李玉梅在旁边说道。

    果然，进门之后，方叶就彻底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外面还能看到小楼不错，一进门就不一样了。

    白河村的人，家里装修城里都比不得，家具不用说都是大名牌。

    可这里基本都是大白抹墙就算完，地面都没铺地板砖，家具甚至可能是自己随手打了凑活的。

    这边已经接到消息，李二妮的一些亲戚们都围拢了来，村里也有个小饭店，送来了几桌菜，场面上明显差了白河村一大截，不过李玉梅却很满意，说是对方的心意很足，今天事好办。

    李二妮的娘看到李二妮就抱着大哭，他爹一边招呼人，但是脸上明显的尴尬和不好意思，还偷偷的背着人抹了两把泪。

    方叶感觉这家人其实还不错，起码还要脸，可是刚这么想完就被打脸了，谈钱。

    好歹有了竹山集那边八十万的经历，方叶倒是淡然了许多，听着他们争的脸红脖子粗，最后达成协议，六万六，给底火。

    “都是俺身上掉下去的肉，俺咋个不疼吆。

    弄到这个地步，俺也没脸说啥。

    可俺有啥办法，他弟要结婚就得要小洋楼，要彩礼，我们也是被逼的啊。

    要底火就给，他弟敢说啥，我就跟他说道说道。”

    李二妮娘最后还在给自己哭诉。

    如果没有之前那一幕，方叶会感觉很感人，可现在，只感觉冰冷的虚伪。

    她爸很沉默，不太说话，到屋子里取了一床明显很有年头的老床单交给了白二楞，在里面夹了八张一百的大钞，白二楞给他们二老这才磕了头，刚开始进门的时候没谈妥，都没磕头。

    然后很小心的拿大红包裹包起来，交给方叶，方叶捧着送回到车上。

    原来这就是底火……方叶还以为真的是个火苗什么的，忍不住有点自嘲。

    方叶觉的这已经很过分了，可李玉梅却说对方痛快，事情利索。

    他更惊讶的是李玉梅，在这场面上唇枪舌剑，简直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风范，只是一个人开口，就硬生生把对方要二十万的价格，压到了六万六。

    怪不得每个村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村里几个固定的婶子大娘之类的出头，这要是嘴皮子不利索，抹不开脸可不行，还得最后圆场回来，又得把事情做的妥帖，还真不容易。

    接下来就是当场看钱转账，方叶丝毫没感觉到想象中回娘家的温暖，只感觉到一股股的冰冷。

    刘秀峰在旁边轻轻扯了扯方叶，把他拉了出去。

    “别在意，这都这样。

    二妮他娘说的也没错，都是一家比一家来的。

    谁家不收，就扛不住儿子娶亲。”

    刘秀峰在外面点了根烟。

    方叶忍不住说道：“那要是家里没闺女的呢？”

    “那就得硬着头皮到处举债，没闺女的，基本上结婚一个儿子基本半辈子不翻身，有闺女的就当摇钱树了。

    要不然我拼命挣钱？

    我俩儿子啊。”

    刘秀峰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