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就剩三个妯娌，周三婶历来看不上两个嫂子，一个好吃懒做，一个阴险狡诈，所以看男人们都走了，她也不愿意多待，站起来跟两人说一声后，抬腿就回家去了。

    李如翠和周菊花也看不上周三婶，看她走了，她们两个在屋里到是更自在。

    “呜呜，二弟妹啊，你看到了没有，那就是个不孝的啊，他爹刚走，他就不拿我这个当娘的当回事了，我以后还能指望他给我养老？”李如翠看几个叔伯和大儿子径自出去张罗着，发丧的钱老大也拿出来了，这才又敢呜呜的哭诉起来。

    “行了，大嫂你就少说一句吧，大宝再不好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大哥现在没了，你一个女人，咋养活下面几个小的，我劝你还是别找大宝的茬了，以后你还得指望人家呢。”周菊花说这话到是真心为了大嫂好，虽然她们俩不对付了几十年，但是现在看着大哥没了，眼见着大嫂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她到是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来。

    李如翠听了她的话愣了那么一下下，然后不知道想到了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找他茬咋地了，我是他娘，生他养他，他就欠了我一辈子。”之前他爹在，一个劲儿的想着老大，她这个大娘的就是说几句都不乐意，现在老头子没了，这个家就是她说的算。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看看外面，那些不孝子还少了啊，哪个儿子不是从当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周菊花对这个妯娌的话有些不以为意。她比大嫂想的明白多了，儿子生来虽然是为了防老的，但是等他们长大了，娶了媳妇，那就不一定是给谁养的了。

    就像她男人，当初也是因为他孝顺这才找的她，但是后来还不是得顾着小家，当初对这边老头老太太多有敷衍。她这当儿媳妇的，虽然从中获了利，但是心里却明镜一样。

    “他敢！”李如翠瞪大眼睛，一副要找人打架的样子。

    “哼哼，人家咋就不敢了，老大又不指望你吃饭穿衣的。到是你这当娘的，一分钱挣不来，以后还得指着人家给钱过日子，你要是真把人得罪狠了，人家一撂挑子，你连人都找不到。”周菊花好不容易好好说几句话，结果妯娌还这死样子，一副她老大，天老二似的，让她那点同情心荡然无存。

    “我是他娘，他就得养着我，孝顺我！”李如翠想着妯娌说的那种情形，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反复说这么一句，好像这就是圣旨一样，多说几遍，老大就必须照着做似的。

    “行，你们母慈子孝，算我多嘴了。”周菊花不高兴，想撂挑子不管了，但是不想刚刚那些话白说，又加了一句，“我说这些可真是一片好心，不过就怕好心办了坏事，反正你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李如翠没听出她的意思，看她今天态度这样好，心里很是感动。

    原本以为妯娌俩不对付了几十年，没想到到这真章的这才看出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心里感动莫名，藏在心里的话就忍不住跟面前的真心人说了出来。

    “弟妹，我也跟你交个底吧，其实老大孝不孝顺的我还真不怕。”李如翠压低了声音，一副地下党接头的模样。

    周菊花听了她的话一惊，看来大嫂这还有啥秘密啊，她立马来了精神，腰板挺得倍儿直，也跟着压低了嗓音问道：“这话怎么讲？”

    要知道现在西塘村还秉持着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老挂念，基本上爹娘都是老大或者老小养活，除非儿孙及其不孝顺，那会由村里出面跟儿孙共同协商老人的养老问题，大多数解决办法都是让几个儿子一起养老，就是这家住几个月那家住几个月，其实这样对老人来说真不咋好，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像李如翠这样，早早的男人就没有了，下面还有几个儿子没成年，这种情况要不就是李如翠扛起重担，干活养家糊口，把下面几个小的养大，最后很可能就跟着老小了，在不就是让老大当家，她跟着老大过，下面几个未成年的兄弟就是老大的责任了，他得养大兄弟，还得给他们成家立业。这就是长兄如父。

    显然，李如翠并没有那个能耐扛起养家糊口的重任，所以周家这些亲戚都以为她会跟着老大过的，毕竟老大现在已经是工人了，有那个能力扛起周家这个重担。

    “我也不是就老大一个儿子，弟妹你忘了，我家老二现在也是城里人了。”说起周继富，李如翠的口气都不一样。

    “啥意思，你不跟老大，要跟老二？”周菊花有些惊讶，真没看过这样的事。

    “嗯，当初老二在家的时候就最孝顺我。你也知道现在他在外面也有出息了，之前写信回来还一个劲儿的让我去他那待着，他要给我养老。”李如翠说道这个难得的露出来点笑脸。

    周菊花脸皮抽了抽，看了李如翠一眼，确定她跟自己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好了。心里却想着，这个大嫂看着挺泼辣的，居然还这么天真。

    周老大家这几个孩子都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哪个好哪个奸不说看的明明白白也八九不离十。那周继富就是个嘴甜心苦的，没想到大嫂真就信了。

    呵呵，周菊花看了看大嫂，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她知道这个时候说啥大嫂都听不进去，她要是真说了啥不好听的，大嫂还以为她挑拨的，莫不如等她自己碰的头破血流之后，就明白谁好谁赖了。

    “你想好就行。”

    “我想好了，老大跟我不是一条心，我要是以后真跟他过，弄不好哪天你就看不到我了，我还是跟老二过得了。”李如翠从老头子没那天就开始想自己的后路了，所以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已经琢磨了五六天了，要不是拿定主意，她也不能今个就跟老二媳妇说了。

    “那下面几个小的呢？”周菊花又问道。

    “这个……老二就一个人，养我一个老婆子就够不容易了，三宝四宝他们合该老大养着。”李如翠还真没想过下面几个儿子该怎么办，冷不丁被问起她有些蒙，不过很快她就想好了办法。

    她由老二养着，下面三小的让老大养着，这样两面算是不偏不倚，正好。

    周菊花听了呵呵笑了几声，再不说话了。希望大嫂这一肚子主意都能达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