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弯腰想要把他抱回房去睡,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惜他弯下腰使足了力气,憋红了脸都没有成功。不由啧啧出声,看样子他真的老了,腰都不行了。
最后还是让两个小厮搀扶着他进屋了,自己则坐在石凳上沉思了片刻。
他匆忙地赶回了书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提笔疾书。
*
“县主,奴婢找到金铃铛了,果然是在当铺里。只不过那当掉铃铛的人十分聪明,是交给外府的人来办的。”知秋捧着金铃铛走了过来,上面系着橙色的软烟纱,摸在手中极其温暖舒适。
“查到究竟是府里谁出手的这金铃铛吗?”她接过铃铛,轻轻地摇晃了两下,立刻就听到清脆的声响,悦耳动听。
“奴婢探查了一番,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庄嬷嬷的儿子要卖的这东西。”
夏姣姣手上的动作一停,眸光闪了闪,脸上闪过几分惊诧。
“竟跟庄嬷嬷有关?再仔细探查,这条线很重要。若是真的能抓住庄嬷嬷的把柄,那么老夫人的好日子基本上也到头了。虽然她现在已经过得不太开心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扯起了嘴角轻轻笑开了。
正如夏姣姣所言,老夫人最近真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的本命鼠死了,那日抓的几只猫,不仅没有惩罚到,最后还都被清河郡主一起放了。
她现在最痛恨的对象,已经变成了清河郡主身边的小白猫了。
“猫全部都该死,都该死!”老夫人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直在不停地念叨着,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就抱几只猫来虐杀。
“老夫人,五老爷求见。”她身边的大丫鬟轻声通传了一句。
老夫人勉强恢复了平静,轻轻地一挥手让他进来。
夏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老夫人在床上,不过周围都被帘幕遮挡住了,他根本瞧不见里面的场景。
“娘,您没事儿吧?这几日您免了晨昏定省,儿子瞧不见你,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您还是快快养好身子,让我们这些做小辈儿的安心。”夏增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声细语地关心着老夫人的身体。
老夫人冷哼,她此刻的模样十分狼狈,头没梳脸没洗,根本就不能见人。至于夏增说的这些关心的话,在她听来纯粹就是一片假话。
“你哪里能顾得上我这个老太婆,这会子才想起来看我。怎么把自己的姨娘和姑娘狠狠地打了一顿,五老爷觉得自己更有男子气概了?”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夏增颇觉尴尬,他轻咳了一声掩盖自己的难堪。他的确是忙于和兰姨娘斗智斗勇,自家老娘这边只听说是因为本命鼠死了,一时气急攻心晕过去了。他早就派人送了补品来了,至于人等到今日才来,的确有些不像话。
主要是他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只肥硕的大老鼠,他从小也曾见过,还被吓得哇哇大哭过。对那种东西,他真是一辈子都不想看第二眼,无奈那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比他们这些儿子还要重要。现在总算是死了,他心里也少了几分恐惧。
毕竟以后再来老夫人这边,就不用害怕会遇上那种恶心巴拉的东西了。
“母亲,儿子知错了。主要是儿子最近才知晓那贱/人的真面目,这几日被恶心坏了。想起往日种种,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连累母亲和兄嫂们也跟着受累。”夏增立刻端正态度。
玉荣长公主死了有七年多了,夏增没有正房,偶尔五房有什么事儿,都是让兰姨娘出头的,的确挺不合规矩的。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我当初跟你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留她。你偏偏不信邪,后来长公主发现了她,你依然偏帮着她,若不是我觉得你娶长公主受了委屈,当初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不会让你留下这个祸害的。她这些年是越发的不像话了,还勾着你不让你收用别的丫头,你们五房一直人口凋零。这点儿已经触犯了我的逆鳞,若不是你现在醒悟过来,再过个一两年我得想法子让你明白,这女人不能留!”
“是是是,母亲说得对。儿子现在明白过来了,只是后悔当初没听娘的话,才让这贱/人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嚣张猖獗。”夏增连连点头,明显就是一副老夫人说什么她都答应的模样。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该收拾就尽快把她收拾了。手段干净些,她毕竟替你把倾儿养大,以后倾儿也要嫁人,你不可做糊涂事儿,跟女儿生分了。”
夏增踌躇着,脸上带着几分为难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才一跺脚,恨恨地道:“母亲您不知道,那贱/人实在太过阴毒。她手里握着儿子太多把柄,她竟然要求儿子即使不宠爱她,也要给她相对应的地位,不能让后院的下人随意欺侮她。否则她就让她在外面安排的人把我的秘密都泄露出来。”
他阴沉着一张脸,说到后面都已经咬牙切齿了。
“这个毒妇真是一点儿都不忌讳,那些秘密之中也有许多牵扯到她的,她却死猪不怕开水烫。说即使死了也要拉我这个垫背的。母亲,您可得帮帮儿子,我好不容易醒悟过来,不能再跟她一起纠缠不清了。”
老夫人面色一凛,气得直接叫骂道:“看看你找的都是什么人,之前我不让她进家门的时候,你一直跟我夸她贤淑良德,最是孝顺不过了。现在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以后找女人眼睛睁大点儿,不要再被狐狸精迷住了!”
老夫人不停地拍着床板,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声,显然是气得狠了。
“这事儿交给我了,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她若说什么,你应下她便是了。我会尽快让人找出她收买的那人除去,这个祸根不能留了,我们夏侯府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再不能出现什么差错。”老夫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夏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步伐已经变得坚定了起来。显然老夫人的保证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和动力,他现在就盼望着不要再看到兰姨娘那张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大哥要给县主写信了_(:з∠)_
彦彦以后知道会吃醋的,毕竟姣姣收到的第一封薛国公府的信,不是他这个未来夫君写得,而是大伯子写的。
他表示不服,虽然他们是亲兄弟,但是挖墙脚不行。
PS:我每次写大哥和彦彦之间的互动,都如履薄冰,生怕写出龙阳之好的味道。毕竟腐眼看人基_(:з∠)_我快承受不住体内的腐女之魂了!!!
☆、第48章
“县主,林嬷嬷给您寄信来了。”知冬怀抱着一只肥鸽子走了进来,将它脚上的信笺解了开来递过来。
夏姣姣展开信笺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她将信丢到桌上,一张张地翻阅着,最后停留在最后一封信上,神色严肃。
“县主,您这是怎么了?”知冬看见她这不对劲的表情,不由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夏姣姣收起信来,眉头紧蹙。
“薛国公府的大爷果然非同常人。”
对于她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感慨,知冬有些不明所以,歪着头看向她。
“林嬷嬷告诉我,薛国公府有人给晋江坊写信,而且指名道姓是写给我的。因为不知道信的内容,嬷嬷怕有什么阴谋,就先拆开看过了,最后还是决定让我自己看。”夏姣姣晃了晃手中这封信,面色深沉。
知冬则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难不成这封信是薛大爷写给您的?薛先生的兄长?”
夏姣姣点头,就见知冬脸上的表情更加夸张了。她张大了嘴巴,好像能生吞下一个鸡蛋一般诧异。
“奴婢实在好奇,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奴婢知道不该问,但还是好奇,县主您莫怪罪。如果能说,您就告诉奴婢他究竟说了哪方面的?主要是之前听兰姨娘讲薛大爷的时候,奴婢就觉得他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写信给县主究竟会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跟您探讨养花种草吧?”知冬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夏姣姣轻笑,将那封信重新展开看了一遍。
“县主,冒昧写信过来,见谅。我是薛彦的长兄,这些日子老幺承蒙你照顾。他上次给你诊脉之后回府,就显得郁郁寡欢,后来去买醉,第二天竟然生病了。五日之期要拖延到十日了,他提起你已知晓苏州之事,这让他深埋心底的事情,重新又记了起来。
作为长兄,不忍他如此一蹶不振,并且被噩梦缠身。为此想托付县主一件事情,在此之前,请容我将那件事情的完整经过告知于你。
三年前,就是薛彦十六岁的时候,年少有为,医术了得。教他医术的游医说他已经可以出师了,二人便分道扬镳,老幺不喜望京约束的风气,遂仍然在外漂泊。他途径苏州之时,恰好偶遇一富家千金发了哮喘,眼看就因窒息而晕死过去,他便出手把她救了过来。
此女姓钟,她的父亲乃是扬州豪富,颇有家资,与当地官府人员也有很深的交情。钟姑娘央求其父请老幺给她治病,老幺见钟家人态度真诚,外加钟姑娘的病症并不是无药可救,只是之前的大夫没有对症下药而已。老幺是个医者仁心的大夫,他会善待他的病人,经常爱笑,他曾说过他希望他的病人看到的是他的笑容,缓解紧张的情绪,也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或许我这么说,县主根本不相信。无法与你所认识的薛彦结合起来,实际上我也无法把刻薄无礼的薛彦,与老幺联系起来。
那位钟姑娘在老幺替她治病的时候,喜欢上了老幺,并且非君不嫁。钟家因为其在扬州的势力,钟姑娘之前因为身子不好又没有定亲,遂想逼迫老幺就范。
但是我了解他,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钟姑娘因为老幺的躲避变得偏激,最后以死相逼,老幺自然不肯就范。悲剧就发生了,钟姑娘上吊自杀,老幺自此再不肯踏足扬州一步,甚至他很后悔没有娶她为妻,这样至少她就不用死了。
我多次告诫过他,无需太过自责,这一条生命不应该由他背负。如果钟家人当时及时开解钟姑娘,而不是想要以权势压人,或许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只是一个少女怀春的小插曲。
作为他的长兄,我有个不情之请。他平日里肯定有很多得罪人的地方,劳烦县主多担待。若是可以,我希望县主能以病人的身份,带他走出那段阴影。
最后,听闻县主喜欢养花种草,薛国公府后院有许多奇花异草。若是县主能帮上忙,那里的花草任君采撷。
——薛彦长兄留。”
洋洋洒洒这么多字,在夏姣姣看来,这位薛大爷平日里一定是个话多的。关于薛彦的事情,他有这么多要叮嘱的。而且在他的笔下,薛彦完全就是个没有长大的脆弱小男孩。
虽然在平日相处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薛彦有那些不对劲的地方。以薛彦那样纯熟的耍流氓状态,分明就是千锤百炼之后的产物,说不定他平时在府里没事儿干,就专门调/戏小姑娘呢。
“县主?”知冬见夏姣姣捧着信一声不吭,不由轻声唤了一句。
夏姣姣回过神来,轻轻地晃了晃信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
怨偶天成_分节阅读_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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