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秋的声音很冷，冷得让寒涛不自觉的哆嗦了下，但听清是这句，寒涛的神色也冷了下来“这是临疏最后对我说的，我觉得这应该和他为什么要对付我有关，所以就记在电脑上了。”见后者沉默，寒涛冷笑一声“吕秋，就算我真的喜欢你也请你注意你的语气，我不希望你在用命令的语气第二次和我说话！”

    吕秋没有看他，身体瘫在椅子上，淡淡的丢出一句“我好像恢复一些记忆了！”

    “哐啷！”

    寒涛愣了，一个不留神手中的医药箱就这样没有阻力的跌落在地。

    吕秋没有看寒涛，视线却在那滚了一地的药膏和纱布间停留了几秒钟，最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你……恢复了记忆，那很好啊。”许久，寒涛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他没有察觉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了。寒涛努力压下心尖的颤意，压下想要防备的姿态，压下想要质问的冲动，压下一切的情绪，因为现在还不清楚吕秋说这话的意思，他不能慌不能乱，只留下一个苦涩的笑容挂在脸上仰头望着他“那你，我，我们……”没有明说什么，却又让人明白是什么意思。

    吕秋看着他，没有说话，最后终于敌不过那双眼中的小心翼翼，别开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临疏一直没有忘记，所以他才会对寒涛说这句话，也表明了寒涛的身份，是他的仇人，可是他却……

    寒涛嘴角努力了几次这才勉强扬起一个算是笑的弧度“我明白了”说完，也不理那些散落的东西，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因此没有发现身后吕秋那欲言又止的迟疑表情，以及那已经抬起来准备挽留他的手……

    ***

    寒涛关上门，靠在门扉上，面无表情，那还有一丝受伤痛苦的表情，只是，抬起手，寒涛默默的打量手中的纹路，他小时候父亲曾带着他让一个算命的先生给他算过一卦，算命先生说了什么，却因为他当时还小，听的不明白，不过父亲勃然大怒的样子吓坏了他，最后也只是恍然只记得一句‘长宿孤寡星’，那是什么意思，小小的他不能理解，愤怒的父亲自然也不会给他解释，加上年幼他几乎都已经忘了，但是却没有想到他并没有遗忘，只是把这些记忆埋藏在深处，在这样一个莫名的当口，从尘封中回想起来。

    寒涛无力的滑坐下来，背靠着门板，失神的望着天花板：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难道，它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

    书房

    吕秋呆呆的盯着文档里的那两句诗，脑中的原本混乱的影像渐渐清晰……

    高傲倔强的人儿扬着精致的下巴，一身华服，气度非凡的打量他，面色虽然平静而傲然，但那淡然的语气却掩不住其中的隐隐欢喜；‘天莫，你真的答应一直留在莫岚山陪我？’

    “恩，除了你身边，我那也不去。”眉目淡然，微笑如常，他听见他如是说。

    “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强迫你！不过就算是你亲口说的，我们还是来立个字据为证，以免将来你后悔！”

    他看着那明明说得不在意的少年却手忙脚乱的去寻找笔墨，忍不住笑，再次认真的承诺；“临疏，我是认真的！”

    “那更该立，毕竟这是你的诚意嘛！”这回，少年傲然的脸上已经难掩喜色，眉飞色舞的把笔墨摆好，然后低眉敛目，认真的研磨。

    “……唉，真拿你没办法，这就写给你！”他，心中因少年的行为溢起满满的温暖，痴痴的望着他，目光温柔如水。

    “拿着，我念你写”少年粉颊如霞，却没有避开他的注视，把沾好墨的笔塞到他手里，终因他的目光过于灼热，有些尴尬的咳了声“别看了，快写。听好了；风莫在此立誓，自今日起，放下一切过往不在追查刹罗葵之事，一心一意留在临疏身边，终老莫岚山！以吾之名立誓；临风寻云不曾靠，莫岚山头几时疏，天地为鉴，日月明心！”

    他微微一笑，执笔，认真而虔诚的一字一字写下。最后，却不在听见少年的声音，疑惑的抬头“咦，完了？怎么没有违誓的惩罚？”

    “名字本身就是一种誓言承诺，加上你是言咒师，由你来写完这份契书它自身就已经有了法咒和约束，如果你最后还是违背了承诺，那还有什么样的毒誓是你害怕你。更何况，若你违誓，上苍自有公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少年说完，目光却坚定如磐石的望着他“更何况，我信你！”

    “临疏……”吕秋低笑一声，眼角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坠落，誓言犹犹在耳，可是沧海桑田，浮云变迁“我不但负了你，还……我…居然亲手杀了你…傻瓜啊！上苍哪还有什么公论？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我的傻临疏……我欠你的，如何能还……”临疏，我不是真的想负你……

    ***

    寒涛吃惊的望着埋头哭泣的男子，神色几变，最终如来时一样轻轻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吕秋，居然和临疏是……

    寒涛简直被这个意外得知的消息轰得不知所措，失神之下把手指伸到嘴里，木然的咬了下去……

    “嘶！疼！看来不是做梦。”

    寒涛回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吕秋为了救他误杀了临疏最后的魂魄，如今他记忆恢复，想起他居然亲手杀了他的爱人，这，这可真是精彩啊！吕秋，接下来你该如何懊悔和痛苦？只是，寒涛歪着头，他还是无法想象那个高傲无情的吕秋和那个同样傲然跋扈的临疏，相依相偎，两两相对，目光深情却充满柔情……，呃，好冷！寒涛拍掉手背上的鸡皮疙瘩，浑身恶寒不断，那还真是一副很诡异的情景。

    不过，如果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那事情也就能解释了，十年之期满了之后，吕秋离开魔川海去找尹峰凯追问戬峥，也就是寒源的下落，却被戬峥设计抓住，临疏失去了和吕秋的联系，意外之下被顾云北收留，临疏也就将计就计利用顾云北躲避戬峥，当临疏联系上他时，便假借他和戬峥有仇与他合作探听吕秋的下落，那所谓的攻击吕秋的电脑只怕也是个幌子，真正的电脑主人怕是戬峥吧。只是没想到戬峥太过狡猾，临疏没能从他那查到吕秋的下落。但寒涛还是不明白临疏为什么要杀他？他和他究竟有什么仇让他记了六百年……要不是关键时刻吕秋醒了，却因失了记忆误杀了他，如今记忆恢复……寒涛冷笑一声，靠在墙上；就算上辈子他欠了临疏什么，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他是他，只是寒涛，不信前世今生。既然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再迟疑，他，该行动了。

    ☆、第三十二章     错乱 (2553字)

    当吕秋从书房出来时，已经过了三天，期间寒涛也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在书房外的客厅搭了个临时的窝，一如在魔川海。所以当书房门那轻微的吱了一声，寒涛沉思三秒还是决定施舍个眼神给吕秋，毕竟他也好奇三天没吃没喝没洗的吕秋是啥样，但为了最终目的，寒涛还是掩饰了一番面上看戏的表情尽量换上担忧而隐忍的真情样，于是，堂而皇之的抬头围观……

    吕秋察觉寒涛脸上那明显的呆滞和那隐隐还没有褪去的担忧，原本冷冽的深情稍稍染上一抹粉红的涩然，不自在的拉拉衣领，轻声低语的“你做饭了吗？”

    寒涛僵硬的点头“我去给你热一下。”僵硬的起身朝厨房走去。

    吕秋低下头，目光却扫到沙发上的一床被子，眼神瞬间复杂，他，一直在等他吗？但一想起刚刚喊那显然被吓呆的表情，无声一笑，看来这三天过的很邋遢，把人吓到了。转身进了浴室。

    寒涛木然的把饭菜放进微波炉，木然的调时间，木然的想……明明客厅的窗帘他已经完全拉上，只留下一盏五瓦的小台灯，就连他出来的书房也是一片漆黑，为什么他却在他出来的哪一瞬间在他身上看见了明亮却不刺眼的白光，衬得他整个人更加风神俊秀，俊美不凡……哪有人三天不吃不喝还有这样的风采？错觉！一定是错觉！

    听着浴室的水声，寒涛忍住放老鼠药进饭菜的冲动，计算时间，飞快的发了一条短信，收到短信回执确认对方已经收到又利落的删掉短信，正好叮的一声，时间到了，寒涛打开微波炉，把饭菜端出，又拿了两双碗筷，放到客厅，也不等吕秋当下就开始狼吞虎咽。看来，这三天没吃好睡好的不是吕秋……

    等吕秋洗漱整理一番出来时，寒涛已经在放下碗筷无聊的拿着遥控器折磨，盯着无聊的节目的随口道“吃饭吧。”

    吕秋看了眼风卷残云的碗碟，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我，还不怎么饿……”

    “咕……噜……”

    寒涛冷笑的瞥了眼吕秋的肚子“不饿？也是，面对我你怎么还会有胃口？”潇洒的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外衣“我约了尹教授，失陪。”

    “别走！”吕秋一把拉住寒涛的手腕，在寒涛惊讶的注视下，狠狠的吻住了那因为诧异而微张的双唇。

    那吻来势极凶，猛烈的让寒涛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就被吕秋以饿狼扑虎之势压倒在一旁的沙发上，更因为角度和力度等一系列的物理问题脑袋被搁在沙发扶手处撞得头晕眼花，恶心不以。偏偏那恶狼却是更加得势趁他头脑不清不楚的时候舌更是灵活的把他的口腔侵略了一干二净，末了还尤其不知足的勾着他的舌做一些高难度动作，让他胸闷的更加难受。

    这个该死的混蛋，还有完没完！愤怒的寒涛忍无可忍一脚踢向吕秋的下体。甚至抱有更恶毒的想法，踢残废了更好！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吕秋偏偏在这个时候抱着寒涛翻了个身，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一脚踢高的寒涛，深情似悲似喜“我喜欢的明明是临疏，为什么却不想放开你？”

    闻言寒涛浑身僵硬，要笑不笑的瞪着吕秋“你可以不用喜欢。相反你还应该恨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毁了临疏的魂魄。”寒涛满意的察觉到紧贴着的吕秋身体不自然的颤抖了下，心下越发高兴，面上却看不出半分“你肯定不知道，吕秋，虽然我们认识了两年，‘相爱了十年’，恨了你十三年，但是，我其实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你。你不要急着否认。你说你喜欢的是临疏，但是你却在刚醒来时，没有一丝犹豫一丝迟疑的对临疏下杀手，把那六百年的感情抹杀的干干净净，相比之下，我呢？加上魔川海的时间，也只能是二十五年，才二十五年的感情如何能和六百年相比？吕秋，我的下场如何，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吕秋，你还要骗人骗己多久？！”寒涛见吕秋无话可说，凄凉的笑了“你放不开的从来只有你的面子，吕秋，也许，你连你自己也从来没有了解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其实是一个懦夫，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而我居然喜欢上一个懦夫，更是何其可悲！”

    看着吕秋那一副深受打击却又有口不能言的样子，寒涛笑了，笑得心满意足。吕秋，打击折磨一个人，我喜欢从精神上下手，其实说起来我也是跟你学的，只是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寒涛满足兴奋的笑容在吕秋看来却是被逼到末路伤心绝望之下的最后呐喊，心中的疼痛更是如泰山崩塌，湖海决堤，灭顶汹涌。如此剧痛更是让他忽视了寒涛眼底深处毫不掩饰的嘲弄和冷漠，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痛和被寒涛毫不留情撕开伤疤的自责以及更加黑暗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