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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数字七

    躺在床上,梦伊伊眼前又浮现出在综合教学楼的阳台上,那个穿白色t恤的女孩儿读书的画面。

    李清照是千古第一的才女,如果把她画成晨读的少女,会不会有点意思?

    枕头边上当着速写本,上面有她勾勒的小稿,少女,书本,假山,芭蕉,孤雁。

    速写本下面是两本书,一本是《七彩花》,一本是《woman'sroleinbusiness》。

    中文诗集是王窈托呼萧然转送给自己的,呼萧然说他本想回来亲自交给她,那样比较郑重,现在只能让她自取了。

    外文书是王窈送给秦明的,扉页上同样也有王窈的题字,“送给亲爱的秦明,王窈,2015年5月20日”。

    呼萧然说那天公司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王窈在美国新出版了那本书,每个人都送了一本。

    那个“亲爱的”应该是出于西方人的习惯,王窈虽然是华人,但是在美国长大的美籍华人,不能以一个中国人的标准来看待她。

    至于那个“520”,不过是中国网民谐音出来的“我爱你”,王窈一个美国人哪里会知道呢,不信你用英语谐音一下520试试,“废物吐,栽肉”或者“废物憨拙的,团体”,哈哈。

    梦伊伊不干了,说你这是在变着法子骂我是废物啊。

    呼萧然说自己之所以没把那本《woman'sroleinbusiness》拿给梦伊伊看,一是因为那本书主要讲的是商战,梦伊伊不会感兴趣,二是因为书是英文原版的,怕梦伊伊那点英语词汇量读不下来。

    梦伊伊赌气,说你们这些“海龟”人士怎么这样歧视我们这些“本土”人士呢,说我读不下来,我偏要读给你看。

    呼萧然哈哈大笑,说不怕头疼就看,反正书房里有好几本英汉字典。

    硬着头皮读下去,大概明白这本书类似于王窈的自传,主要记述了她这十几年来在商界的成功与失败,喜悦与辛酸。

    王窈之所以被称为才女,是因为她不仅仅是商界中的巾帼英雄,同时也是小有名气的诗人和畅销书作家,据呼萧然讲,只要有时间,王窈就会用手机或者电脑写东西,已经出版了六七本著作,其中一本总结职场经验的书一度登上美国畅销书排行榜月冠军的宝座,被很多人奉为职场秘籍。

    读了这两本书,梦伊伊重新审视王窈,发现这个女人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她的文字,尤其是她的诗,触动了梦伊伊心灵深处最柔软的部分,让她忘了自己对人家的怨毒,有些肃然起敬的意思了。

    王窈的诗集里有一首名为《七年之痒》的诗:

    用七年的心血/灌溉出七朵花/可这花竟禁不起一阵风/还没来得及放进花瓶里/就凋零了/在呜咽的风里/花瓣枯萎了/花心碎裂了

    这首诗是王窈在经历了七年之痒的痛苦之后写的,那年她离了婚,用了很长时间再重新振作起来。

    梦伊伊想,人们都说红颜薄命,怎么才女的命也不好呢,蔡文姬如此,李清照如此,张爱玲如此,现在的王窈亦如此。

    想到七年之痒,梦伊伊莫名的紧张起来,自己与呼萧然相识相恋整整七年了,是否也会进入疲劳期,出现危机呢?

    就算这个不算,那么自己与呼萧然结婚也快一年了,六年后的今天那个七年之痒会不会出现呢?

    呼萧然说他会像初恋一样爱自己一辈子,他真的能做到吗?

    哼,这个呼噜噜,要是真敢和自己出现什么“七年之痒”,再不理他了,看他急得昏天黑地不。

    呼萧然说他打不通梦伊伊的电话,急得眼前都发黑了,在电话里冲秦明连喊带叫,得亏那时他是自己呆在宾馆的房间里,要是被别人看见,丢死人了。

    过后他给秦明打电话道歉,许诺回去请人喝酒才算完。

    梦伊伊说那会儿她根本没上路,坐在车里呢,呼萧然说自己也没长千里眼,哪里知道她在干什么。

    梦伊伊又得意又心痛的笑,说谁让你不像白纸一样让我一目了然,用那么多误会让我流泪。

    虽然与呼萧然的误会冰释了,可她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毕竟她还是得独守空房,一个人对着窗外发愣。

    她又重新画了一套四大才女,虽然有进步了,但心里的想法还是没有完全表达出来,感觉差了什么。

    呼萧然花了一下午时间准备发言稿,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在□□里出现。

    看了梦伊伊发过来的图片,呼萧然忽然说:“既然是画才女,你为什么不从生活中找形象,而是自己编呢?”

    梦伊伊不解的说:“什么意思,我构思的那些动势都是从生活里来的呀。”

    呼萧然说:“你设置的动态和场景问题不大了,就是面部表情没有个性,有点雷同。”

    梦伊伊承认自己画的这四个才女的面部特征过于程式化了,像一个模子里扒出来的,问呼萧然怎么办。

    呼萧然:“我都说了从生活中找形象,你也是才女,为什么不把自己画进去呢。”

    梦伊伊恍然大悟,怪自己当局者迷。

    她笑道:“我又不是诗人,也不是作家,算什么才女,画你们那位王总吧,人家才是才女。”

    呼萧然说:“你怎么不是才女呢,李清照也是会画画的,从气质上看,你的孤傲反倒更像李清照。”

    梦伊伊问:“那你们王总呢,像谁?”

    呼萧然说:“风风火火的女强人,你不觉得她更像卓文君吗?”

    经呼萧然的提醒,梦伊伊开始把身边的人与四大才女对号入座,不知为什么,她渐渐把班昭与呼萧然的母亲联系上了,而蔡文姬的形象怎么想都是“七彩花之汇”的老板肖太太。

    听说了她的想法,呼萧然忍不住大笑说:“从气质和学识看,我妈妈和班昭有点像,可你画四大才女,总不能画一个老年班昭吧。”

    梦伊伊说:“傻瓜,我不会画你妈妈年轻时的形象吗。”

    呼萧然来了兴致,说要是这么说,这个想法还真值得考虑。

    呼妈妈既是一个国家级文学刊物的主编,也是国内很有名气的作家,虽然五十多岁了,仍然难以掩饰她昔日的芳华。

    听呼萧然讲,呼妈妈年轻时是复旦大学的校花,做过高校教师,当过报社编辑,二十几岁的时候就出版过好几部中、长篇小说,得过某某文学奖。

    梦伊伊之所以把呼妈妈想成班昭,是因为呼妈妈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文人气息,不是经过几十年的修炼,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出来。

    呼爸爸和呼妈妈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可惜呼爸爸在呼萧然读高二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呼妈妈至今还是一个人。

    呼萧然说他突然懂事就是从他爸爸去世后开始的,那时候他经常看到妈妈一个人偷偷哭,为了让妈妈高兴他才拼命学习的。

    梦伊伊见过呼妈妈年轻时的照片,眉宇间的那种娴静有林徽因的影子。

    呼萧然说如果需要,他可以向妈妈要一些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给梦伊伊做资料,梦伊伊说好啊,我可以多画一张,送给妈妈。

    想到呼萧然说自己像李清照,梦伊伊有点汗颜,自己除了会画几笔画,哪点配跟李清照比呢。

    说到写诗,梦伊伊偶尔也会写点女孩儿的梦,可那都是她偷偷摸摸的与自己对话,连呼萧然都不敢给他看,哪里敢叫诗呢。

    王窈的诗总是充满无奈与痛苦的,梦伊伊觉得那就是一颗心在痛苦中□□,比如有一首叫《豁达》的小诗,让梦伊伊仿佛看到了王窈流满泪水的脸,原诗如下:

    既然你说我们的爱如樊篱/困守使你痛苦/逾越是你幸福/我们何必再彼此束缚呢

    既然你说我们的爱如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城里的人想冲出去/我们何必再彼此禁锢呢

    世间有很多种痛苦/惟有分手最发自肺腑/可为了彼此的自由/我们痛苦一次又何妨呢

    呼萧然说王窈像卓文君,其实有点牵强了,卓文君后来遇到了司马相如,王窈现在不还是孤身一人吗。

    最奇怪的是肖太太,按理说她没有念过大学,身上应该不会有蔡文姬那样的文气,自己为什么会把她和蔡文姬联系在一起呢?

    且不说肖太太没有蔡文姬那样的文学和音乐修养,经历也不对。

    蔡文姬一生三嫁,第一次远嫁,丈夫卫仲道早亡,之后被胡骑所掳,跟南匈奴右贤王过了十二年羶肉酪浆的异乡生活,后被曹操赎回嫁给董祀,才算过上了几天好日子。

    肖太太对丈夫那么思念,幻想着通过七色花的魔力见到丈夫,都快走火入魔了,和蔡文姬的经历大相径庭,那么问题出在哪儿了呢?

    也许自己对肖太太了解不够,肖太太身上还有许多未解之谜自己不知道吧。

    案头上的那瓶“最浪漫的事”有点枯萎了,好像应该换换了。

    明天是本学期的最后一课,期待中的暑假就要到来了,除了回家探望父母,去哪儿玩好呢?

    永乐宫,莫高窟,巴厘岛,新马泰,兴冲冲地想了好多地方,忽然有些泄气,呼萧然这么忙,自己想也白想。

    以往赶上寒暑假,两人都会相约去一个地方玩上几天,因为聚少离多,彼此都会珍惜那几天的朝夕相处。

    呼萧然会暂时抛开各种实验数据,拿着相机乱拍,做他摄影家的美梦。

    梦伊伊基本上都是带着绘画的构思去的,回来可以画一批作品出来,水彩,国画,有时也画油画。

    作为还没有什么知名度的青年画家,既不走商品,也不为虚名,纯粹就是为自己而画,梦伊伊很陶醉这种状态。

    呼萧然喜欢把梦伊伊的画发在□□空间或微信朋友圈里炫耀,偶尔会卖几张给他的那些外国朋友,帮梦伊伊赚回点材料钱。

    在她读研一的时候,呼萧然有个法国留学生同学,以五百美元一幅的价格一下子买走了她十幅水墨人物小品,成为呼萧然最得意的一个手笔。

    梦伊伊虽然觉得“卖文鬻画”这类行为有辱斯文,可看到自己的作品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其价值,也掩饰不住沾沾自喜,说是不是价格太高了,看在同学关系上,不用要那么多。

    呼萧然说不要以为外国人都人傻钱多,人家肯花那个价钱买你的画,冲的是你画的艺术价值,不要总以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去衡量西方人。

    他还笑梦伊伊思维迂腐,像个前清老秀才,一点不像朝气蓬勃的九零后。

    梦伊伊不服气,说你才是前清老举人呢,整天猫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不出来。

    呼萧然问自己为什么是老举人而她是老秀才,梦伊伊说你老人家是大博士,我是小硕士,自然应该比我高一级。

    梦伊伊也曾经打算考博士研究生,除了本校,还考虑过北京的几家大学和院所,她的外语水平虽然和呼萧然这只“海龟”比不了,通过入学考试问题应该不大。

    梦爸爸和梦妈妈都只有硕士学位,虽然梦爸爸如今已经是博士研究生导师了,可自己没有博士学位的遗憾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所以想让女儿帮自己圆这个梦。

    呼萧然也支持梦伊伊继续深造,他甚至认为梦伊伊应该改变思路,选择出国留学,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美国,法国,甚至日本,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临近博士研究生考试报名的时候,梦伊伊突然放弃了这个念头。

    除了有与呼萧然胜利会师的原因,也因为她突然感到茫然了,花费几年的大好时光,在自己不知道要学什么的情况下,仅仅是为了那一纸文凭,值得吗?

    为此她决定先工作三两年,等自己知道应该学什么了再说。

    呼萧然对梦伊伊为他做出的牺牲很感动,梦爸爸却有些不高兴,说女儿一口气把博士读完才算功德圆满,这中途一断捻儿算怎么回事,为这事对女儿很是恼火。

    梦伊伊跟爸爸撒娇,说自己不是不想帮他老人家圆梦,等确定了自己需要学什么,一定让他有个博士女儿。

    好在梦爸爸不是特别迂腐的人,生了几天气,又跟宝贝女儿嘻嘻哈哈了。

    回想起这些过往,梦伊伊有些愤愤不平,该死的呼噜噜,不管怎么样,自己也算为他做出了一定的牺牲,还总惹我不痛快。

    她随手发了一个怒火冲天的表情,以示不满。

    呼噜噜赶忙问:“怎么了?”

    打呼噜回说:“我不高兴了。”

    呼噜噜说:“会一开完,我就回去。”

    打呼噜说:“别回来了,让卓文君陪你这个司马相如吧。”

    呼噜噜大笑:“不,我要做赵明诚,我喜欢李清照。”

    打呼噜说:“赵明诚是胆小鬼,守城不力,临阵脱逃,像李清照一样鄙视你。”

    呼噜噜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打呼噜说:“对。”

    呼噜噜说:“那李清照还改嫁过呢,算不上烈女了。”

    打呼噜说:“还说我迂腐,像老秀才,你才是一脑子封建思想。”

    呼噜噜说:“就是个比方。”

    相互发了几个鬼脸儿,呼噜噜问:“想好没,暑假去哪儿度假?”

    打呼噜回了几个惊讶的表情,呼噜噜问:“怎么了?”

    打呼噜说:“还好意思说度假,你老人家现在还有假期吗?”

    呼噜噜大笑:“冒死争取!”

    打呼噜说:“渴了,去喝水。”

    噜噜噜说:“千万别喝咖啡啊,你睡眠本来就不好。”

    打呼噜说:“就喝,喝一壶。”

    梦伊伊去厨房倒了一杯柠檬水,一饮而尽。

    楼下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不知道是那个短裙女孩儿家的,还是围裙胖阿姨家的,在这宁静的夜里,哭声似乎把整个小区都萦绕了。

    □□又连续的响个不停,以为是呼萧然的,结果是一个叫“哭泣的花仙子”的好友,也就是肖太太发来的,几张花卉图片,在绿叶的映衬下,那两朵花显得很怪异,七色花?

    梦伊伊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她没有看错,花的形状有点像绽放的百合,不同的是每片花瓣都是不同的颜色,那确实是七色花。

    难道肖太太真的培育出了七色花,让花有了超自然的魔力?

    放大图片,在确认那些花瓣既不是ps的也不是人为染色之后,梦伊伊问:“成功了?”

    肖太太回了一个ok的手势。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梦伊伊觉得这七色花虽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丑,但老子说过“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七种颜色毫无过渡和缓冲的放在一起,确实冲击人的视觉经验。

    肖太太说:“有时间过来取,给你一朵。”

    梦伊伊问:“这花真有魔力吗?”

    肖太太说:“当然,以为我骗你啊,呵呵。”

    梦伊伊问:“真的,你试了吗?”

    肖太太说:“第一次打开七色花的封印得逢七才行,即阴历每月初七、十七、二十七日,下个月二号才是阴历十七号呢。”

    看肖太太没有亲身体验,梦伊伊有些失望,这个女人又在故弄玄虚?

    肖太太好像觉察到了什么,呵呵一声说:“七色花的故事那么美好,大姐怎么会骗你呢。”

    梦伊伊说:“没有说你骗我啊,我期待这个故事呢。”

    肖太太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比如魔法,很多人说是骗术,其实魔法是存在的,你不觉得你每次买回去的花都和普通的花不一样吗?”

    梦伊伊说:“当然,都是你亲手插的。”

    肖太太说:“那些花都是普通的花,被我施了魔法后就不一样了。”

    梦伊伊问:“怎么不一样了?”

    肖太太说:“那些花都有了灵性,知道抓住顾客的心。”

    梦伊伊表示不解,肖太太说:“你哪次进我花店空手出来过?”

    梦伊伊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不由自主的去看那瓶“最浪漫的事”,觉得那花朵好像在对自己眨眼睛,不由一阵紧张。

    肖太太说:“七色花很珍贵,不要滥用。”说完就下线了。

    梦伊伊愣了一阵,发现呼萧然给自己发来几张图片,是一个外国的婴儿,说是那位斯坦福大学的吉姆欧文斯教授与他第三任妻子生的宝宝,已经七个月大了。

    呼萧然去年曾经厚着脸皮跟她讨论过“造人计划”,被梦伊伊一口回绝了,两人的二人世界才刚刚建立秩序,要是出现个哇哇哭的小肉球,不乱套才怪。

    那孩子的照片有啃手指头的,有啃脚趾头的,憨态逗人,令梦伊伊忍俊不禁,笑个不停。

    可她笑过之后又发起愣来,七个月大的婴儿?

    自己最近好像经常跟数字“七”在打交道,自己与呼萧然相识相恋七年,肖太太的花店叫“七彩花之汇”,在培育有魔力的“七色花”,王窈的诗集叫《七彩花》,里面有诗叫《七年之痒》,现在肖太太又说那个七色花的封印得逢七才能解除,这一切是纯属巧合呢,还是冥冥中的定数?

    把七色花的图片转发给呼萧然,呼萧然说是ps的吧,世上哪有这样的花。

    梦伊伊没好意思把肖太太的事说给他听,怕呼萧然笑话自己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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