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还是名学生，在深圳一所大学读大二，学校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说了，毕竟涉及到隐私问题。

    那是09年的秋天，宿舍的人一起去外面聚餐，喝了点酒后有人借着酒意提议一起去洗头房耍耍。洗头房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一个城中村里，懂得人都知道那里的猫腻。于是大家都起哄地说去，有个宿友当时是带着他女朋友一起过来吃饭的，他女朋友是东北人，脸一红，骂了一句臭不要脸的，然后拽着她男朋友就走了。

    接下来桌子上的人把去洗头房弄得就像开国家大会一样隆重，每个人都兴奋地讨论了好几分钟，是找波大的，还是活好的。然后阿黄说出了价格，一个人要交两百块钱。说完后，刚才还兴奋地差点要勃起的雄性动物们全都蔫了。毕竟中国永远不缺两种人，一种是想吃白食的，一种是准备看热闹的。

    于是吃完饭后，桌子上只剩下阿黄胖子和我三个人了。

    阿黄为了感谢我帮他考试作弊而没去挂科，说我一定要去，他付钱。

    当时我并不太愿意，虽然我没去过那里，但我知道那里不干净，我怕得病，胖子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我拽了过去，他说去那肯定是要戴小雨伞的，怕啥？

    到了洗头房门口，我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迎面吹过来一股凉气，很是凉爽。

    没想到，做这一行的也挺讲信用的。

    玻璃门上贴的内有空调，不是瞎话。

    店里的灯光有点黄暗，墙上贴着些俊男美女裸体的图片，这肯定是为了提高男人的性欲而挂上去的招牌。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女的，一位是身穿白色t恤的女子，正低头刺绣着十字绣，旁边的一位年龄约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嗑瓜子看电视，她的胸脯很大，即使穿着宽松的睡衣，也能感受到里面的波涛汹涌，所以我称呼她为“奶妈”吧。

    阿黄和胖子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奶妈见我们进来，向他俩点了点头，见我有点陌生，就多看了我几眼。阿黄问奶妈小张呢？奶妈手指向上一竖，说道，楼上呢，在她房间睡觉。于是阿黄就上楼了。

    胖子问奶妈，小丽呢？奶妈吐出嘴里的瓜子壳，说小丽去超市买东西了，等下就回来。胖子问超市离这远不？奶妈笑道，咋啦，很急？胖子笑嘻嘻道，一个多月没来了，有点憋着慌。奶妈白了胖子一眼，视线移到我身上，她问这是你同学？胖子点了点头。奶妈随即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又问，他第一次来？

    我故作镇定地说不是，胖子却点头说是的。然后我瞪了胖子一眼。奶妈看着我笑了一下。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傻，像她这种风尘里过来的人，简直阅尽天下的男人，可以说眼睛比孙悟空还精，看一眼就知道你是人还是妖，是处不是处。

    胖子为了掩饰我的尴尬，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桌子上抓着一把瓜子，转移话题道，那我就在这边看电视边等小丽吧。奶妈听了问道，那你同学呢，不会也在这等小丽，然后你们三个一起？

    胖子说怎么可能，我们没那个癖好。正好小倩在这，就让她陪我同学吧。

    我知道胖子口中的小倩就是沙发上的白色t恤女，于是我看着她，她正好抬头也看着我，然后朝我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十字绣，对我道，跟我来吧！

    我的心微微一颤，她的声音挺甜的，有点像邓丽君的声音。

    对，那个时候我还挺土的，还比较喜欢听邓丽君的歌。

    然后跟在她后面上了二楼，进了一间房。

    房间很小，不足八平方米大，里面只有一张普通的木板床，旁边还有个很小的凳子，可以让客人放随身携带的东西，小窗外的窗帘布已经拉上，一盏有点明亮的红灯照耀着小屋。

    小倩让我坐下，于是我就乖乖的坐下了。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鱼肉，而她就是那把手中刀，我有点任她摆布的味道。

    小倩也坐在床边，她点燃了一根香烟，我看着她口中吞出来的烟雾。我感觉到有些口渴，就问她这里有水不？她说这里没有，不过楼下有卖的，营养快线，一瓶五块钱。我说那好，你给我拿一瓶吧。说完递给她一张五块钱纸币，她接过后笑了一下，起身下楼了。回来时把营养快线递给我，我喝了一口，还是感觉有些口渴，大概刚才吃的饭菜有些咸吧，我又喝了一口。这时小倩的香烟已经抽完了，她站起来看着我道，可以开始了吗？

    我喉咙微动，下意识地疑惑道，什么？

    小倩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我说你可以脱衣服了吗？

    我哦了一声，然后把手中的营养快线的瓶盖拧了一下，刚准备放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时，我又怕瓶盖没拧紧，又拧了几下。

    小倩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笑道，你还挺紧张的，有些害羞啊！

    我说不是，我是怕瓶盖没拧紧，营养快线洒了。

    小倩听了又笑了起来。

    被一个失足女笑话，我感觉很没面子，脸一红，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倩笑了几下，重新坐到床上，又点了根烟，她问我，你是旁边xx大学的学生吧？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又笑了一下，小屁孩，不好好念书，跑到这里瞎混。说着她仰起了头，黑色的发丝顺着她的耳旁落下，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缓缓道，大学真好，可以自由自在的快乐。

    我当时忽略了她最后一句话，我只觉得那“小屁孩”三个字很刺眼，我就不服气地问她，你叫我小屁孩，那你多大啊？

    小倩白了我一眼说，我肯定比你大，不相信的话，我俩把身份证拿出来对比一下。

    我听了不出声了，虽然我已经大二了，但我上学比较早，那个时候刚刚成年，才十九岁。

    后来我才知道她二十三了，比我大四岁。

    大概小倩对我有些好奇，或许觉得我有些煞笔吧，她笑嘻嘻地又问我，那你大几了？叫什么名字？

    我本来不想说的，毕竟对一个陌生人，我不想有太多的纠缠，也不想说出太多的信息，况且她还是个洗头房小姐。但看着她的眼睛，我最终还是开出了口，张开嘴唇道，我大二了，叫胡东。

    小倩听了双手扶在床上，摇晃着脚尖，仰头看着窗口的窗帘道，才大二啊，果然不大，是个小屁孩。

    这次听到小屁孩三个字，我没有再反驳。我转头看着她的侧脸，她的侧脸有点像饰演粉红女郎中万人迷的陈好，不过五官没有陈好精致，只是侧脸有点相似而已。她的脸上化了点淡妆，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也很好看，她的睫毛很长，是纯天然的，说实话，她有点迷人，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大概是某个品牌的香水吧，很好闻。

    小倩见我没说话，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向我，正好对视着我的眼睛，我就像小时候把情书偷偷地塞进喜欢的小女孩的书包里，却被她当场看见的感觉一样，心一虚，眼神顿时有些慌乱，立马转移自己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小倩问，你看什么啊？

    我支支吾吾地回了一句，没什么。

    小倩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几下，然后小声嘀咕了几句，不过我没听清楚。

    随即，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洗头椅上，一言不发。

    我忍耐了一会儿，终于打破了平静，小声问她，那你叫什么名字？

    她转过头，看着我，笑着道，我啊，你叫我小倩就行了。

    我说不是这个，我是问你的真名。

    小倩听了眉头一皱，随即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哦，真名啊，我也不太记得了，反正你叫我小倩就可以了。

    我知道小倩是骗我的，一个人是不可能忘记她的名字，就像现在的女人不化妆是不会出门一样。我觉得我既然告诉了小倩我叫什么，她应该也要告诉我才对。我就像小孩子被出门的父母答应买糖果，回来时却没买一样，我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