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尼卡依靠在病房门口，看着医护人员小心地挪动艾达的身体，给她擦身换药。艾达也看见了她，她们四目相对，艾达向她招手。

    “因为你和你的儿子，我丢了工作。”维拉尼卡走近边抱怨。

    “我想让你帮个忙，”艾达就这样躺在床上，“帮我收养贝丝的儿子。”

    维拉尼卡思考了许久，就是贝丝总和他们抱怨的不成材的儿子。艾达忘不了贝丝离开时痛苦的眼神，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但自己又无能为力。

    维拉尼卡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果断的答应，她按照艾达给的地址找到贝丝家时，门敞开着。她悄悄地走了进去，尤金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维拉尼卡有几年没看到过这些设备了，尤金的游戏机似乎是很老的旧款。维拉尼卡想开口打个招呼，尤金打断了她，“我看到你了，所以你瞧，门是我给你开的。”

    他又暂停了时间，飞快地从冰箱里拿出冰水，放到了维拉尼卡面前。他的速度很快，维拉尼卡几乎无法跟上他的思路，她捧起面前的水杯，礼节性地喝了一口。

    “你妈妈……的事我很抱歉。”

    “不，贝丝解脱了。”尤金说，他看起来很洒脱。

    “我需要你收拾一下东西，你可以暂时现在我家住一段时间。”

    “没什么东西，就这些。”尤金指了指面前的游戏机，他的手一秒也离不开他的手柄，他的手速很快，维拉尼卡猜他在锻炼自己，她说“那我们走吧。”

    “不，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尤金放下手里的设备，自说自话地走了出去。尤金很久都没出过门，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他低头眯着眼睛摇了摇脑袋，浑身也使不上力气。“该死！运动方面的低能拖了我的后腿。”维拉尼卡看着他想象力丰富，自言自语的怪状，她有点没耐心陪他耍了。

    尤金从包里拿出了把伞，是把只有伞布的伞。把它抛到空中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原先伞在他的头顶悬浮，维拉尼卡进来的时候，就调节了高度。即使是几厘米的差距，也可以精确调节。面前的伞布可以显示全城地图，他的发明。

    他跟着指示的红点往前走，维拉尼卡诧异尤金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坐车去。尤金说他要表示自己的虔诚，更何况那地方是个秘密。

    他们一直往人迹罕至的旧树林走，绕开了市中心的枯竭的喷泉池。旧树林现在没树了，只剩一节节干瘪树根和埋着树根的沙土。

    在这片荒芜之中，老树根错综复杂的组成像个迷宫。维拉尼卡看见了座残塔，像是几百年前的建筑风格。

    尤金扒住墙砖的缝隙，一阶一阶往上爬，手脚并用，聚精会神，十分灵活。维拉尼卡也跟着他的步伐，在笔直的墙面攀爬。他们踩着那些排列得毫无规律的石砖，也不知道爬了多远，维拉尼卡低头都无法清晰地看到墙底，这座塔直挺天际。

    站在这里，所有景致尽收眼底。尤金喜欢观察，所以即使运动会让他的肌肉疲劳得酸痛，他也格外享受这个过程。

    远处的风吹拂着他的脸颊，空气也变得不一样起来。以往尤金只能看到残垣断壁和废土枯树，不管多远，也只不过是同样的景色重复。不过今天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了，他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那里人声鼎沸。尤金凑了过去，趴在被太阳烤得发烫的石壁上，看着这座神秘城市的千姿百态，看着广场上搬运石头砖瓦的长工。

    “这应该是唐心街。”维拉尼卡轻松地从墙外跳进来，她好奇地注视着四周的环境，从进来的一侧往下望去都是他们来时的土地没什么区别，对面一侧却可以直接开到唐心街的样貌。

    “我从没在这看到过东方建筑。”尤金说。

    “铎都旁边就是唐心街。”维拉尼卡按着他的脑袋，“如果你只是为了带我爬到塔顶看远处的唐心街，看完了我们得走。”这座建筑起码在这经历风霜了几百年，她刚刚爬墙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严丝合缝的泥浆被晒干风化，有些变成颗粒，被风一吹。砖块都松动起来，变得摇摇晃晃。更何况如果停留太久，天色变黑，这里地势复杂，掉下去就摔死了。

    维拉尼卡想着，看见了对面唐心街的景色里，有个搬着石砖的年轻男人，有些眼熟。然后她恍然大悟地靠近，并且有些害怕，这家伙不是已经死了么。

    “我们得去找这个男的。”维拉尼卡指给尤金看。

    尤金顺着她的手指，“这有可能是虚幻的或者是以前的景象。”

    “为什么？”维拉尼卡反问道。

    “因为我在这见过我的爸爸。”尤金回复，他把一张写着他新地址的纸塞在墙砖缝隙。

    “哦，原来这是你和你爸交流的地方。”维拉尼卡恭维他，觉得他想象力丰富，但是她再转头的时候眼前原本的景象消失了，“怎么消失了？”她疑惑。

    尤金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显然对自己带着维拉尼卡来残塔的举动有些失望，他沿着砖缝准备从原路返回。

    “为什么一切消失了？”维拉尼卡跟着他，开始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因为你态度不诚恳。”尤金的解释一阵见血，“我原来以为可以相信你嘞，从你的眼睛里，我可以看到我们的共同之处，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尤金的手牢牢抓住墙砖，指甲扣紧残塔石壁，脚瞪着石墙凸起的地方。他低头看了一眼，离地面还有好长距离。每次爬上来都可以轻轻松松，但是用脚摸索着这段陡峭的石路的过程惊心动魄。并且他也感觉到了，这里石块的变化让他有时会重心不稳。

    但是残塔的出现也极不规律，就像他们好不容易经历了这冒险的攀爬后，维拉尼卡再回头张望，残塔不见了。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这里只有光秃秃的树根。即使她心里有些失落，但她决定按照指引去找那个神秘的男人，那个在武器库被击中身亡的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