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别水去 作者:猖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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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似乎在确认他是友非敌。
那老叟自称谈更的师父,武功自然比谈更高上不少,闯进了高手群里,暂时还显得游刃有余。
老叟挥鞭子的路数跟谈更出绳镖相似,同是轻灵敏捷耐不起久耗,见梅下澈还抱着谈更杵在那儿,心下着急,大喝一声:“还不赶紧走!”
梅下澈忽然逼出一股真气,推散众人,一冲冲到老叟身边,将谈更轻轻放在他臂弯里,低声道:“有劳前辈了。”
老叟惊道:“你......!”
梅下澈一托老叟的腿弯,将老叟和谈更拍到了战圈之外。
老叟抱紧谈更,查了查谈更的脉象,脸上露出极怒之情。
相比老叟的愤怒之色,梅下澈此刻脸上简直是波澜不惊,只有那双眼睛挑了起来,无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
杀。
梅下澈缓缓从腰间抽出炎亭,“哗啦”一声推开。本来暗红的伞面被谈更的血染得极鲜极艳,如美人浓丽的火色胭脂。
此刻,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回想起了江湖上的传言。
“盛夏炎亭撑一伞,朱红赤赭拥群峰;挽浑浪,浇雄心......”
梅下澈忽然身形一闪,那柄炎亭鬼魅般旋进人群中,只听“刺啦”一声,几人便瞪着眼被划开了脖子。那是被炎亭伞边缘的利齿划开的致命之伤。
几个武功高强的高手一齐袭来,梅下澈将伞一收,迎着凛冽的刀风刺了上去,正好与一人的剑尖对了个正儿。
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梅下澈急旋手腕,炎亭如红色的大蟒蛇一样顺着剑身缠上了那人的手腕,突然拐了个弯,直取那人的胸膛。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那人大惊失色,举臂想挡,却被炎亭散发的无形内力给震开了。于是炎亭那可以击碎精铁的伞尖,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那人的胸口。
本来这就完了。梅下澈却猛地一推,整个伞面“哗啦”一声撑开,将那人爆了个四分五裂!
另外几人感受到溅在脸上的肉沫血滴,再对上了梅下澈鬼气森森的眼睛,终于意识到,梅下澈不是来突围逃跑的,是来杀人的。
不,不是杀人。
梅下澈低语道:“是杀戮。”
伤了谈更的人。眼前都是要取谈更性命的人。
那索命炎亭被当成了大刀使,横扫过几人的脖子。几人明明已经躲闪开了,却仍然感到脖子上的凉意,伸手一摸,全是猩红。
原来,梅下澈将十二分的内力全数灌在了炎亭上,即使被内力转化成的真气扫到,也会被划开一道皮肉翻卷的口子。
梅下澈长喝一声,直震得满城楼瓦轻颤,凄厉得宛如一把刀子,生生划破了所有人的胆子。
这声长喝,夹杂着无限的暴怒与故克杀伐的浓烈恨意,恨不得将整个京城给掀翻一个面。
婵娟隐退了清辉,换了一种寒凉的刺茫,将这一片的血迹照得格外触目惊心。
梅下澈不顾招数与生死,杀进了重围。一时间,所有人丢盔弃甲,四散逃离。
“苍天有眼人无珠,不归生路狂风卷无限腥风,亦赐末途。”
这不知谁作的咏人词,在此情境下格外应景。
那一道恶鬼般的残影飞掠过的地方,便响起连绵不绝的哀嚎,放眼望去,断臂残肢横满了街道,艳丽的鲜红洒满了大地。
老叟听着这凄厉的哀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望见京城的琼楼玉宇在这震天的呼号里抖落了一地银色冷霜。
低头看着血肉模糊的谈更,老叟低低叹一声:“小子,长本事了啊。”
能叫堕马关关主发指天之怒的人,世上恐怕只有谈更你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盛夏炎亭撑一伞,朱红赤赭拥群峰;挽浑浪,浇雄心,苍天有眼人无珠,不归生路狂风卷无限腥风,亦赐末途。”这段词在第一卷 第二章 出现过,写的就是梅下澈。
第20章 险象渡劫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于是谈更被他那邋遢师父隔几日胡乱指点一通,便自己削尖脑袋钻研一招一式去了。所谓天道酬勤,谈更也在江湖闯了个赫赫名声来,武功自是不赖。
但现下,十几年的苦心修行,毁于一旦。
谈更濒死之间,灵台却格外清明,虽然口不能言语耳不能闻,五感尽失,脑海里却思潮起伏,感受到身心的每一处细微变化。
就是这样的感觉,令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的每一次运气都会在经脉掀起轩然大波。他就像灵魂出窍后,还回过身来将自己的躯壳细细解剖开,人生走到尽头了,才堪堪能明晰地了解自己究竟是什么块料子。
真气、生气正在渐渐流失,他身体的经脉都在竭力往身外撕扯,像是通了人性一样拼死拼活都要留住那些保命的无形之气,他甚至能听见经脉的哭嚎。
生而为人,身子的每一处构成了这个活物,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哪怕是捡起一个茶杯,也要让这些构成的部分多方配合,简直就如同一个织房里有条不紊的工人,各司其职。
那当他御起绳镖,与敌人对抗的时候呢?
那些与别人打斗的回忆一股脑儿地冲上了谈更的脑中,他仿佛成为了自己握住绳镖的一只手,每一个轻灵翻转的动作,都要扭曲、收缩、伸展,几乎是在一瞬间之内完成所有凡人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原来一个人的身体,是多么惊人。谈更只觉得这辈子走到了尽头,参悟了这点也算值了。
下一刻,灵魄置身于宇宙洪荒之中,眼前星斗曲折,日月交辉绚烂,雾海云层翻涌,昼夜交替,一匹白驹在视野里飞驰,却怎么也逃不出这无边的际野。
真气内力游转经脉周天,正与这日月星辰盛衰遥相呼应。走火入魔了残害生灵,就如同荧惑守心;发挥出浩然正气之能量拯救世间的,便是子熹破长庚,浩劫并除。
猛然领悟到这一点的谈更,忽然身子下坠了去。一边往这无尽深渊里投怀送抱,眼前却不断出现了一幅幅历历在目的场景。
娘亲在大夫人面前颤颤巍巍地跪下,将他的小脑袋藏在身后,将莫须有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大夫人义正言辞地指责她种种不是,谈万寿冷眼旁观,如同置身事外。
娘亲在木马驴上瞪着白眼,朝着屋顶望去。只能看见残破腐朽的木柱,谈更却觉得,她娘亲透过这不透一丝亮光的厚障壁,望到了天上北归的大雁。
......
梅下澈一脚踢开这间农舍的门,满身煞气快步走到老叟身边,见到谈更后忽然哑口无言。
老叟正拼命护住谈更的心脉,不敢有一丝一毫地逾越那处,否则真气流窜到其他破损的经脉处,谈更就会如同被锤子击碎一样爆体而亡。
这么耗下去,恐怕谈更最后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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