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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6

    坤 作者:百折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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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于是在初来华容的半年内,丝庄里几乎没什么生意。向来不出门的陆含章有一次闲没事去街上溜达,猛然间发现自家丝庄竟然有这么个倒霉名字,顿时给气笑了,这哪里是在开丝庄,这分明是在开寿衣店。

    他想了想,给了个新名字——濠上丝庄。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倏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矣,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濠上,取义“濠上自有其乐”。

    后来那生意竟然见鬼的蒸蒸日上。

    谢卿云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陆含章难得良心过不去的要来帮帮他,被他十分豪气的拒绝了——谁知道上次是头发白了,这次又会发生什么改变,谢卿云实在冒不起这个风险。

    早上刚处理完几匹蜀中来的云锦,他屁股都还没能坐热,谢一桐满头大汗的跑来了,一见面连气儿都没喘一口,噼里啪啦道:“二哥不好了!家里来了一伙流氓!大哥说你别回家,还叫我骗你说他把灶房炸了。”

    ……这小屁孩儿这点儿小聪明也不知跟谁学来的,将情况交代的一清二楚,还顺水推舟的把陆含章卖了个底儿掉。

    谢卿云平时要应付的事情和人杂七杂八,人比做衡门大柜那些年更老成了些。他想,他和陆含章平时根本就不怎么在四邻走动,而且濠上丝庄是华容唯一一家处理丝绸的铺子,也谈不上什么挤兑别人生意之类的事,与华容几乎所有人可谓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莫名其妙得怎么会有人上门找茬?

    他还没等发问,就听见谢一桐接着道:“有个哥哥送我回家,大哥追着他满院子打,然后就有一伙人进来了。”他人小,踮起脚尖刚好能在柜台上露出一双眼睛,趴在那里特别吃力,有种年龄诠释不出的喜感。

    谢卿云绕出来,蹲下来说:“那人长什么样儿的?”

    谢一桐撅着嘴想了半天,最后决定照搬别人的话:“我听别人叫他小白脸。不过我听大哥说,这个人好像原先毁了大哥一个五鼎关。”

    谢卿云一惊——一年前,东家从不归堂回来后,风寒、咳嗽了将近小半年才磨磨蹭蹭得见好,一回来就要他收拾行李准备搬家,别的都没多说。他只知道跟柳长洲有关,对别的一无所知。

    他给谢一桐端了杯水,皱着眉问道:“你在哪儿碰见那人的?”

    谢一桐一撇嘴,居然给恨铁不成钢上了,眼睛瞪老大,小拳头捏得死紧:“二哥我们不先报官吗?”

    谢卿云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轻飘飘道:“你大哥一根琴弦就能祸害一群人,要报官也是别人报官,你不是也会么。行了,待会儿他会有办法通知到我们他在哪里的,你吃了吗?”

    传说中的大哥此时正在经历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柳长洲认为这个地方和这个人都不大安全,跟他打商量要给他换张脸,顺带换个地方。

    陆含章不同意,他一个劲儿往后躲,要避开柳长洲占满莫名药水的手,嫌弃道:“难闻,而且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遍地仇家?”

    柳长洲忍得额角青筋暴跳,脾气几乎处在要爆发的边缘,但转念又想了想——连撒盐这件事他都忍住了,还差这几句口水话?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陆含章也压根儿不会有这么多倒霉事儿。说来说去,他都有成为罪魁祸首的嫌疑。最重要的一点,他早上才刚道完歉,这会儿还处于下风。

    于是他好脾气的道:“以防万一行不行?”

    说着出其不意的把手往前凑了一下,把指尖上那些难闻的药水摸到了陆含章额头上,有了第一步,接下来就好多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终于顺顺利利的把那一张脸都涂完了。

    只是说话的功夫,陆含章的脸上神奇得开始出现一些不断加深的纹路,先是歪歪扭扭的法令纹,后来又添了层层叠叠的眼角纹,原本十分平整细腻的皮肤突然都逐渐凋零萎缩,大眼睛上的眼皮也都松垂下来——那药水把他直接变成了无数年后的自己。

    陆含章看着镜子就愣住了,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的腰背都不再挺直,他脸上有深藏着沧海桑田的皱纹。

    可是他这辈子注定不能有风烛残年的一天,他只能在某个始料不及的时刻突然消失,突然不存在,突然化成风里一阵云烟。

    他眯起眼睛,铜镜里的那人眼角照葫芦画瓢的攒起了一堆深深的皱纹。

    ……原来,老去的自己是这个模样。

    抚镜华缁鬓,而不至老境颓唐。

    如果对这洪荒还有什么诉求的话,犹犹豫豫、挑挑拣拣,反复取舍也只剩下了三个——一是得守天壤一庐,一是得见苍颜白发,一是得遇知己良人。

    至此,终于全都得以实现。

    而所谓风雨之怀,也无过乎……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他就给笑了。

    他站起来,刻意弯着腰装成七老八十的样子,装得颤颤巍巍得开始往门外走,随后回过头来特别蠢的问了一句:“像不像个老不死的?”

    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笼罩在柳长洲的周身。

    烈士暮年、红颜枯骨,这世上最叫人无能为力的大概就是这两件事,可站在门口回过头来跟他说话的人……竟然有些欣然而往。

    他心里突然十分不好受,遂有些慌乱的转移视线,敷衍道:“什么像,明明就是。带个老不死的去逛鸿雁楼翻头牌……听听就带感。”

    夕阳西下,集市上来往的人稀稀落落。

    这一路过来,柳长洲注意到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满大街上了年纪的人,他们几乎都是“粗脖子”,在脖子前方下巴下十分突兀的肿起两个大包,看的人觉得自己几乎都要上不来气儿。

    他回头再去看他身边的“老不死”,才知道这人可谓养眼多了,浑身蓄满了浓厚的书卷气,昔日风流翩翩的少年郎,今日不以迟暮为忧的耄耋老者。

    他小幅度的指了指周围的老人家,疑惑道:“爷,他们这样也不去医馆吗?”

    陆含章还给扮上瘾了,他倚着虚假的老,卖起真实的老来:“当地人都以为这是一种十分正常的现象,到了这个时候就会成为眼下这副模样,你去医馆看,郎中也是这样子。”

    柳长洲乐得看他演,他上前一步,跟太监扶老佛爷似的十分孝顺的扶起陆含章的胳膊,上赶着找打一样的道:“爷您脖子还挺好呗。”

    陆含章就手狠狠掐了一把,这才自降身价的解释道:“你没发现么,这附近都是穷苦人,他们得的这种粗脖子是一种‘富贵病’,吃不起盐。什么意思?这里离两淮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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