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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章 弓马无敌VS铁骑冲锋——两章连更,

    “弱翁,”梁子美看着钟傅,“你是说辽人退了吗?”
    “退了!”钟傅道,“下官带着大军过来的时候,就只有千余辽国汉军的轻骑在监视。现在连他们都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辽人的殿军。”
    “你的斥候硬探可靠得住?”
    梁子美还是不大相信。斥候硬探什么的,他这个安抚使手下也有不少。可是这些日子还不照样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而且还有人向他打小报告,说是派出城的那些斥候硬探都在糊弄事情,沿着护城河兜上几圈就算侦察过了。不过梁子美并没有惩罚他们,因为他知道,这些斥候要真走远了,多半就死掉了。
    “可靠,怎么不可靠?”钟傅笑道,“都是西军出身的硬手,平时就充某的护卫,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现在派出去打探军情,还能有差吗?”
    也对!钟傅是西军出身的,身边可不缺好手!
    梁子美大松了口气,笑道:“那就派几个营去收复望都、北平、唐县,咱们在州城听捷报就是了。”
    钟傅真是有点哭笑不得,梁子美怎么说也是一路帅臣,胆子也太小了吧?
    “大学士,官家的旨意是让下官合五将之兵出城决战。”钟傅还是摇头,“而且武好古在武清县步步为营,现在都快拿下武清县城。武清虽然只是个县,可论起紧要程度,是远远超过定州的!若是武清被武好古拿下,析津府城,也就完全暴露在武好古的兵锋之下了。所以辽主一定会集中兵力去武清战场,定州的辽国南京道汉军,是被调去守老家了。”
    一番分析头头是道,可惜并没有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去证实钟傅的分析。这就是没有轻骑兵的问题了,两眼一抹黑,打仗全靠猜。
    梁子美已经有点被钟傅说服了,“弱翁,真的是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钟傅道,“而且官家还授了《步步为营图》,只要照图行事,步步为营,纵有数万契丹铁骑,也奈何不了四五个将的新军。”
    《步步为营图》?是阵图吗?梁子美心道:本朝天子的阵图好像少有靠谱的时候啊!
    “定州终是紧要之地,”梁子美道,“一将守军是必须留下的。老夫给你两将兵,再加上弱翁你带来的两将,总共四将兵马可够用?”
    他可不敢把手里的兵都给钟傅,要不然有个万一,都没人保护着逃命了。
    “够,足够了!”
    钟傅满意地点点头。“有官家亲授的阵图,此战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其实他压根就没想和辽军打什么决战——有赵佶的《步步为营图》“护身”,他一天走个25里,也没有人敢说他是贻误军机。只要能步步为营,把辽人礼送出境。一场功劳总是少不了的!
    钟傅盘算着,等把官家哄得龙颜大悦了,就提出转文资,再也不当这个战战兢兢的带兵官了。
    ……
    “钟哥儿,五哥儿,两将骑兵,两将步军,还有2000武清轻骑兵和20000民伕,都交给你们了,万万不可有失啊!”
    同一时间,武好古也在准备出兵。这次他不是亲临战阵,而是手中的老本都交给了赵钟哥和慕容鹉。一共给了2个不满员的骑兵将(正兵6000,辅兵6200,包括2个100人的弩炮队),2个满员的步兵将(正兵10000,辅兵6000,包括2个500人的工兵营),2000武清轻骑兵(包括辅兵)和2万名临时调集来,原属于界河营造商行的武装建筑工。再加上跟随赵钟哥和慕容鹉的亲随门客,总兵力多达51000余人!
    另外,领兵带队的中级和下级军官,大多都是云台系的职业军官,还有一些干脆就是武好古的假子。
    可以说,这支武力就是武好古在军事上的根本。如果打没了,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宣帅,你就放心吧!咳咳……钟哥儿和五哥儿都是带老了兵的,而且还有一干机宜辅佐,绝不会有错的。”
    说话的是慕容忘忧,老头子最近病倒了,脸色蜡黄,拄着拐棍,还不住的咳嗽。
    他本来在界河商市的宅子里养着。因为黄植生带着20000建筑工人出征,动静颇大,他才跟船到了赵家堡。
    “老先生说的也是!”武好古点点头,又看了眼黄植生,“四郎,河间大营全都靠你了!这座大营可不是用几个月,说不定得用上几年!所以一定得修得固若金汤……先用夯土,等来年春暖水涨后,还要用砖石包裹。另外还要注意防洪,万不可让契丹人用水攻。”
    河间大营是用来困住燕京城的,先是一个立足的据点,然后再依托这个据点修建围困的长壕。
    同时武好古还会展开统战工作!把大营修在析津府城外面,还慢慢的挖掘长壕,这可是大宋人民满满的诚意啊!保管析津府城内的燕地豪强们都回到一个桃花石的正确道路上来……
    当然,这个过程必然是无比艰难的。因为对辽国而言,燕京城绝不是可有可无的地盘,而是国家存亡的关键!
    失燕京,契丹人就失去了号令大漠草原黑水白山的威信!
    而北国从来不缺各种“敢达”,到时候群雄蜂起,别说耶律延禧要扑,就是换阿保机来,面对一群吃斋念佛的契丹国族,估计也是束手无策。
    “宣帅放心,”黄植生笑着,“某手下可有不少天下第一等的都料和大匠,界河商市都是他们建起来的。一座大营还能难得住他们?”
    “好!”武好古笑着冲赵钟哥、慕容鹉、黄植生三位一拱手,“那就拜托三位了!三位不仅肩负着俺们界河商市的将来,肩负着燕地的将来,更肩负着整个天下!”
    ……
    马蹄声隆隆如雷一般响动。数千铁骑,只是簇拥着大辽天子耶律延禧走在前头。
    在他们身后,是无数黑色的旗帜翻卷,更有无穷无尽的骑兵步卒跟随。大辽天子亲率的主力,终于进入了大宋的疆土。
    在耶律延禧身后,除了契丹宫分军的正兵辅兵,还有从涿州、易州调集的京州兵。步骑足足五万有余,军资经过竭力搜刮涿、易二州的土豪,也凑到了足可供应大军一月以上的数目。
    不过这些军资只是以防万一之需,谁也不会认为进入大宋境内后会打不到草谷。
    所以每名辽军将士,脸色都是喜洋洋的,金鼓声中,欢快地向前。只有耶律延禧的眉头总是皱着,脸上更有抹不开的忧愁。因为他很清楚,辽国现在正面临巨大的危机!此战是以打促和,如果能够成功,大辽还能转危为安。若然失败,那么这个曾经威震天下的帝国,就要苦苦求生了。
    队伍前头,几十骑快马奔来,当先一名骑士,正是耶律延禧最信任的大舅哥萧奉先。
    现在耶律延禧的大军已经进入了宋国的广信军境内。广信军虽然是军州一级的建制,但是所辖的地盘很小,比沧州清池县和辽国的武清县小太多了。而本就不大的地盘,除了小小的遂城城堡还在宋军手中,其余都是辽国战马奔驰之地了。
    而临近广信军的安肃军和保州北部情况也差不多,宋军只是固守着几个城堡要塞,大部分的地区都被萧奉先指挥的骑兵所控制。
    大辽的弓马还是无敌的!只要别遇上界河铁骑,哦,以后还有生女真铁骑就行了。
    “陛下,马留守在定州收获颇丰,现在汉军主力已经携带物资,驱赶宋国的青壮,退过了安阳口铺。马留守本人则亲率精兵殿后,徐徐而退,吸引宋军北上!”
    “宋军上当了?”耶律延禧问。
    “宋军约20000人已经出了定州城。不过他们行军颇慢,一日只25里。而且还步步为营,每到一地,都要花上两三个时辰筑垒掘壕。”
    怎么和武清那边的宋军一个德行?
    耶律延禧心里咯噔一下,他都快被武好古的铁骑和筑垒战术折腾出心理阴影了。
    “那些宋军可能战吗?有没有具装甲骑?”
    萧奉先一愣,摇摇头道:“回禀陛下,那些宋军看着并不精锐,行军途中还颇为混乱。只是善于筑垒……至于具装甲骑,并没有见到过。”
    还好……不,也不好。萧奉先和马人望的兵马如果没有见过宋朝的具装甲骑,那就说明那几千令人恐惧的骑兵,现在还在武清县战场上。
    萧保先扛得住吗?
    “奉先,”耶律延禧收回了心思,问,“你准备怎么打?”
    “回禀陛下,”萧奉先道,“臣准备着急各部与陛下汇合,尔后直扑定州,围住攻打,迫使出定州城的那20000人回援,在途中将其歼灭!最后再集中力量攻破定州!”
    “好!”
    耶律延禧笑了起来,萧奉先果然善战啊!这个方略不错,可谓万无一失!自家有五万众,萧峰先有三万众,马人望有三万六千兵马。三下合兵就是十一万六千人!
    那么多兵马吃掉宋军在城外的两万人,再拿下定州城,又有什么难的?
    .......
    第1030章弓马无敌VS铁骑冲锋——金主来也
    “钟宣帅,前头就是安阳口铺!”
    传骑飞也似的来到了钟傅的马前。他现在正将着四个将,一路向北。他们从定州出发,先收复了被辽人洗劫一空的北平县城和北平寨,再折向西北,一路尾随撤退的辽军抵达了安阳口铺附近。
    不过一百七十里的路程,走了足足七日!平均一日行军还不到25里,真的是蜗牛一样的速度。而且他们还一路修建堡垒营寨,把一干兵士、民伕都累得够呛。如果不是钟傅真有点铁血手腕,部队指不定都哗变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舒服的日子。大军在北平县城和北平寨驻扎的两天还是挺舒服的。早早的安歇,还能住在老百姓的空房子里面。离开的时候,钟傅还在两座城池各摆了一个部——北平寨和北平县正对着保州,保州的辽军可还没散呢!钟傅也要放着自己的侧翼突然被人攻击啊。
    在留下了两个部之后,余下的将近18000人(包括正兵、辅兵、民伕),则继续龟速向北,尾随着数量不明的辽军前进。
    因为现在是北上追敌,不是赶着去“重围之中”的定州送死。所以士气也高涨了起来,特别是一路上居然没有交战,只是慢慢在追,还美其名曰“按官家阵图行事”,大家伙渐渐也不觉得累死累活修营寨有多苦了——不这样,难到想日夜兼程去赶着和辽军决一死战?所以现在越接近定北三口,大家的士气就越高,嘈号之声,接地连天般的响动着。
    “新来的这位宣帅果是个会办差的!”
    “是啊,一场军功少不了啦,再次也能得点赏赐,转上一个官吧?”
    “只要别和辽兵决战就行!辽兵都跟凶神恶煞似的,怎么打得过?”
    “听说辽兵在界河商市吃了亏,送了几百个甲首,还有不少俘虏……”
    “一定是杀良冒功的……界河那帮奸商能打仗,俺的王姓倒过来写!”
    “王字倒着念什么啊?”
    “俺咋知道?俺又不会写……”
    听着身边的将士说着笑话,骑马行军的钟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现在心情也是很好的,安阳口铺就在眼前了!
    他笑着问那名传骑:“安阳口铺有多少敌军把守?”
    传骑只是在马上行礼回禀:“回宣帅,安阳口铺已经被辽人放弃,并无一兵把守。”
    钟傅一笑挥手让传骑下去领赏了,转头吩咐下令:“调真定路第一将、第二将的骑兵出击,先将安阳口铺拿下,然后仔细布防,等候大军。
    若是安阳口铺拿下了,今日不必再修筑营垒,多走一程,到安阳口铺下寨休息吧。”
    旁边的将领都笑了起来,天天走龟速,还有花两三个时辰修营垒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等安阳口铺拿下,接下去还有两个口子,都拿下来后,就万事大吉了!
    大家伙正想说几句花团锦簇的好话儿,忽然又有急促的马蹄敲打地面的声音传来,不是从前面,而是从后面传来的。
    钟傅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看见几个穿着皮甲的骑士飞奔而来。钟傅的亲卫们一拥而上,拦住了那几个披甲的骑士,询问了几句,其中一个亲随就领着一个披甲的骑士到了钟傅跟前。
    “宣帅,小底是定州路第四将第一部的部将……”
    钟傅不大认识定州路的将官,听那人一报名,才记了起来,这人不就是自己几日派去守北平寨的部将吗?他怎么不好好守着,一个人跑来见自己了?而且还披着甲,看着像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
    “报,禀报宣帅!北,北平寨丢了!我的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
    这名部将先是噗通跪下,接着就哭哭啼啼报告了一个差点让钟傅从马背上跌下去的消息。
    “什么!?你说什么?”
    “北平寨丢了!是辽主亲自带兵而来,至少有数万大兵,漫山遍野啊!末将只有七八百人……”
    “数,数万大军!?”钟傅眼珠子一瞪,“胡说!若是有数万北虏,你怎能脱逃至此?”
    “回禀宣帅,是北虏故意放开了北平寨北门不围,所以末将才能逃出……”
    怎么越听越像是真的!?
    “来人呐,”钟傅大叫了一声,“把他押起来!
    派最好的斥候硬探去北平寨、北平县城一带!
    另外,全军加快前行,两个时辰内务必赶到安阳口铺下寨!”
    面对危机,钟傅首先想到的还是保存自己麾下的这一万八千兵马。所以就催动全军,急速奔向了有险可守的安阳口铺。预备在那里结下硬寨,和耶律延禧亲率的辽兵决一死战。
    不得不说,钟傅的战场反应还是很迅速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看起来最正确的选择。不过耶律延禧今天的目标并不是他的一万八千人马,而是仅仅有两千多战兵和数千团辅兵练民兵守卫的定州州城!
    ……
    辽国大军逼近定州州城的消息,第一时间也传到了梁子美这里。
    在钟傅带着主力离开定州城后,梁子美就有那么点坐卧不宁了。他之前有整整四个将护在身边也都提心吊胆的。现在只有一个将,两千多战兵,怎么点人马,能不害怕吗?所以在钟傅带兵离开后,他也立马派出了斥候硬探,在定州城的东北、西北两面仔细探查。
    所以也就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辽国大军逼近的消息!
    “大学士,大学士!北平县城被辽兵大队攻破!辽兵大队,正在向定州城袭来!”
    噩耗是定州路都钤辖马勇亲自给梁子美带来的。
    “辽兵大队?怎么会有辽兵大队?有多少人?钟傅呢?他不是带着两万人马吗?为何不去厮杀?”
    梁子美顿时就有点方寸大乱了。现在他手中可没多少战力了,真要守城,也就是勉强站满定州城墙罢了。
    “大学士,下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北平县城被辽兵袭破是千真万确的!辽兵大队正向定州袭来,也是千真万确的!”
    “那,那可如何是好?”梁子美问。
    “大学士,城内兵力不足!”马勇急急地说,“若要坚守,就必须动员百姓,每家每户都得出人上城!”
    “让百姓上城?”梁子美没好气的瞥了眼马勇,“有兵器吗?安抚使司的库房里面有多少张弓,多少支箭,多少杆枪,多少把刀你不知道?”
    “这个……”
    还真没有多少兵器!定州路这边百年安逸,武备早就松弛的不像话了。虽然武好古当了河北宣抚后不知道下了多少命令让各处整备军力,储备军资。但是谁听啊?武好古的河北宣抚使又不管辖定州路安抚使,谁会听他的?
    而且就算有兵器也没几个人会用!倒不是河北没有能挽弓操刀的壮士,而是现在聚集在定州城内的大多是定州路各处的士绅和士绅的家眷。如果要考发解试做文章,倒是有一大堆好手,要打仗……那是想多了。
    “快快,快派人去叫百姓逃难,都往真定府逃吧!”梁子美道,“唐河上的浮桥也要赶紧烧掉,这样多少可以阻挡辽人一阵子!”
    “好好,下官这就去安排……”马勇扭头就走,才到门口,忽又转回,问梁子美道,“大学士您什么时候走啊?”
    “我?再看看,再看看……等辽人到了唐河对岸再说吧。”
    唐河是定州城外的最后一道险要,河上的木桥早就烧了,不过钟傅出兵的时候又搭了座浮桥。现在得赶紧烧了,这样至少能为定州城内的百姓争取到一点逃难的时间。
    另外,定州城南还有一条长量川,长量川水面上也有浮桥。只要城内的百姓和守军过了长量川,有两条河流阻挡,耶律延禧的大军没有两天时间是过不来的。有了这两天,大家伙就能逃过沙河,走快点还能过了木刀河和滋水。这样就离真定府城不远了……
    ……
    “枢密,枢密!至少有五万大军啊!是去扑击析津府的!咱们得赶紧回援,要不然大势可就去了……”
    在大宋定州路全面告急的时候,留在武清县和武好古周旋的萧保先也遇上了一场特大的危机。
    五万宋军在昨天晚上绕过了和武清县城只有一河之隔的萧家堡,然后沿着桑干河一路北上,去打析津府城了!
    析津府城当然是坚固的,但是现在城内只有5000契丹兵是靠得住的,还有二十多万汉人天知道他们是站在哪头的?谁不知道燕地数得上号的豪强,都在界河商市有投资啊!
    耶律延禧是他们的君主不假,但是武好古是他们的金主啊!
    对武好古而言,就是花上几千万缗买了析津府城,也是大大划算的……如果萧保先不是世受皇恩的契丹后族(奚人此时和契丹人基本融合了),他都想把析津府城卖给武好古了。
    “快快,集结人马,”萧保先脸色铁青,声音颤抖地下令,“咱们赶紧回援析津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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