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告别
    即便对神秘最不敏感的歧魂者也能意识到，仪式顺利完成了。
    凡世生灵大获全胜。
    莫尔迪基安的力量已经被彻底驱逐出现世，弥漫在现世的那股扭曲的力量迅速褪去，灵魂中沉重而压抑的负担也不复存在。
    不用再担心瘟疫效果不断增强，不用再担心感染者散播瘟疫诱发世界性的xx危机，也不用再担心已经感染的亲人和朋友无法恢复成常人。
    于是，这场被扼杀在萌芽中的瘟疫之灾，不仅没有扩大人们心中的恐惧，加强幻梦境的力量，反而激起了人们心中的勇气，让人们敢于面对自己灵魂中最深层的恐惧，从而削弱了幻梦境的力量。
    一切看上去都好起来了。
    但是，代价呢？
    暗夜教会的安全屋里，林奇三人连同最可信的几家教会的高层人士，心中带着几分不安，看向仪式的场地。
    漂浮在半空的奇迹之光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林奇那枚从最初就附着在奇迹之光上的红月回忆还漂浮在半空，小小的雕像像是吸饱了光的养料，代替奇迹之光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芒。
    光芒下，二十位修女正在缓缓起身。
    在跪地祈祷了十多个小时之后，女士们都相当辛苦，靠互相搀扶才勉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她们看起来颇为疲惫，但每个人的眼中都洋溢着温润的神采，仿佛在这段漫长的祈祷中感受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
    看起来正如南丁格尔女士之前承诺的那样，这些志愿者的生命并未受到威胁，也许会付出一些东西，但似乎也在另一种方面得到了预料之外的收获。
    但是她自己呢？她去哪了？
    林奇的目光并未找到那个苍老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原本位置上的是个年轻女人。
    女人看上去二十多岁，身材高挑，容貌秀丽，一头褐色的长发盘在头顶尽显端庄，雪白的长袍在柔和的光芒下圣洁而迷离，女人脸上带着温婉柔和的微笑，正平静的与众人对视。
    林奇并不认识她，但总觉得对方有点眼熟，皱眉仔细分辨几秒，突然深深抽了一口气。
    从对方的身上，他依稀看到了一点南丁格尔的影子，只是那如同被世人沉重命运压弯的脊背重新挺直，写满风霜皱纹纵横交错的面颊恢复了光滑，就连稀疏灰白的头发都重新变得光泽茂密。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但同样柔和的气质，同样温暖的笑容，让两个不同的形象在林奇的脑海中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圣徒的气质任何人都难以模仿，没错，这绝对是南丁格尔本人，而且是恢复了青春的南丁格尔。
    难道她在主持了仪式之后，不仅没有成为奇迹之光的祭品，反而因祸得福，吸收了全世界人献出的生命力而返老还童？还是因为无私的勇敢而得到了苦难之主菲欧娜的青睐，降下神恩让她重现青春？
    林奇一时间想不通原因，但看着面前年轻的圣徒女士，他还是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他从未想过要成为圣人，更没想过要为谁牺牲，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真正的无私和大爱之人心怀敬意。南丁格尔女士的牺牲是自己的选择，他没有立场阻止，也不可能阻止，但现在看到对方并未像奇物的回忆中那样化为灰烬，林奇依然感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或许这个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冰冷而残酷，或许这个世界还是有温情的。
    攥紧拳头按了按发酸的鼻子，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失态，林奇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忍不住上前两步，走向光芒下的南丁格尔女士。
    然而刚刚迈步，南丁格尔却向他抬起手，阻止了他继续靠近，年轻的女士微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等一等，孩子，现在还不是时候。”
    年轻的嗓音舒缓而柔和，却像是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让林奇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他愣了愣，看了看身边的戴安娜和娜塔莉，陪在他身边的两位女士也同时一脸疑惑的停了下来。
    令行禁止，而且同时直接影响到他们三人，这已经超出正常人应有的力量了。面对林奇三人疑惑的眼神，南丁格尔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轻点点头，随后抬头看向漂浮在头顶的红月回忆。
    小小的雕塑散发着柔光，像是被什么力量托举着一样正缓缓下落。年轻的女士摊开手，让雕像平稳的落入手心，盯着看了几秒，微微皱眉道：“这可不像是普通陨神的歧魂者晋升所需的回忆……”
    话音未落，便露出恍然的神情，轻声道：“光的神权，原来如此。”
    她看出来了？
    林奇皱了皱眉，吸收进红月回忆里的神权虽然不算非常隐蔽，但也不是一个凡人能分辨出的，南丁格尔究竟处于什么状态？
    不知为何，林奇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预感，南丁格尔突然表现出超越凡人的能力，这真是什么好现象吗？
    盯着红月回忆看了一阵，南丁格尔女士抬头对林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后松开了手，红月的回忆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一样，慢慢悠悠的飘到了林奇的面前，自动返回了他胸前的口袋里，就像十几个小时前它自动飘出来一样。
    “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孩子。”目送小雕塑，女士露出淡淡的笑容，轻声道，“我知道你已经定下了前往诺林的行程，教皇圣座正在诺林等着你的到访，到了诺林以后，希望你能去见她一面。”
    “哈？”林奇一时顾不上考虑南丁格尔刚才的异样表现了，“你们的教皇在等我？为什么？”
    “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难道你觉得苦难之主和她的追随者会把这些当做理所当然吗？”南丁格尔缓缓说道，“透过教皇圣座的双眼，主希望能亲自见一见你这位帮了我们大忙的教会友人，亲自向你表示谢意。”
    她可千万别。林奇第一时间想到第一次在苦难教会内对抗莫尔迪基安权能的时，他感知到的那个白色的女性轮廓，当时只是一瞬间的接触就差点把他同化，林奇可不想再挑战一次自己的极限了。不过，想也知道这次对方肯定会有所收敛，而且对方明显是要拿出谢礼了，林奇只是稍一犹豫，便立刻应了下来。
    神灵的谢意绝不可能是平凡的东西，林奇相信自己如果拒绝了，就算不天打雷劈，以后每天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也会想抽自己两巴掌，不过他还没有被这份承诺冲昏头脑，有些不放心的追问道：“只有我吗？完成了这么大的功绩，你不需要去总部述职？”
    南丁格尔女士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目光便越过了林奇三人，转向他们身后的人群，那是兰德王国官方信仰的另外三家教会，以暗夜教会的大主教特林莱斯为首，太阳教会和财富教会的高层紧随其后。
    刚才这场仪式，这几家教会以及那些被林奇拉拢过来的邪教徒都出了大力，邪教徒当然不可能放进来，但是这几家教会高层，最终还是得以进入安全屋，近距离目睹了这场战争的终结。
    此时双方视线交汇，那些教会高层们看着南丁格尔的视线都颇为复杂，在对视了几秒之后，大主教特林莱斯突然失笑，轻轻叹了口气道：“感觉好像回到了四十年前你准备离开莱茵去诺林那天啊，南丁格尔阁下，呵呵，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这样的你。”
    “是啊，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不知不觉的已经四十年过去了，大家都老了啊。”年轻的老妇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形象，淡淡的笑了笑，瞟了林奇一眼道，“还要感谢那孩子，没有他的执着，我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用最美好的一面面对各位老朋友。”
    几位年长的教会高层一阵唏嘘，看着南丁格尔的眼神颇为微妙，严肃，尊敬，却没有羡慕，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
    南丁格尔女士却没有在意，目光再次转回林奇的身上，慈祥的笑了笑：“刚才说的是主和她的追随者的感激，现在是我自己的谢意。你的善意，你的敬意，你付出的努力，最终改变了一切，你不会明白我对你有多感激。呵，孩子，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礼物？”
    似乎是意外之喜，但林奇却没有喜悦，心里的不安反而越来越重，南丁格尔女士却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神秘的摇了摇头：“今天做了这么多事，我也累了，想要休息了，感谢大家这么多年的照顾，那么各位，就此告别吧。”
    说着，圣徒女士后退了几步，有些疲倦的靠在身后平台的边缘，对着在场的人笑了笑，仰头望向天空的方向，手指在胸口画出代表苦难之主的衔尾蛇符号：
    “赞美主。”
    随着她的动作，一团白炽的烈焰从南丁格尔女士体内涌出，瞬间包裹了她的身体。跳动的火光中，南丁格尔女士站直身体，提起白袍下摆盈盈一礼。
    下一刻，安全屋内突然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圣歌，火焰瞬时冲天而起。
    白炽的光芒中，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年轻美丽的圣徒女士对着大家挥手告别，转身离去，随后光芒散去，一切归于暗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