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似乎并不清楚实情,在被夔娥用枪口顶着头的情况下,他也只清楚这是栋不折不扣的凶宅,至今夺取了两人的性命,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说:“新闻上有说……我也只是略微听说过。”
他坐在沙发上,冷汗直流,不过,还算镇定。嗨,在哥谭这种疯子辈出的城市,你但凡想要在这里讨营生,不免要多个心眼,还得有点随机应变的能力。
凶宅,一个噱头,一种无形的谋杀方式,在租赁者与租客辗转,却不偏不倚向任何一方。他们中介也是凭本事吃饭的,大不了败露了,旧的一走,总有新的肥羊上当。然而……
布莱雷利揉了揉眉心。
“签合同吧。”他说。他收敛起一瞬间的疲惫,恢复彬彬有礼的神态,甚至亲自送了中介先生出门——就像他对自己做的那样,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雅克宾先生。”他悄声在中介耳边说,“回去好好睡一觉……庆祝一下这单,然后忘了这一切吧。”
他的声音温润,带着一点沙哑,但其中却莫名透出了一丝……冰凉。接着,有人在弗兰克眼睛处轻轻抚了一下,弗兰克记得自己握紧了帽子,然后行了一礼……他用矮胖的身体在楼道里穿梭,脑中是一片迷雾。他拿着合同,高兴地迈着步伐,他想,他得买一瓶红酒,回家同妻子好好庆祝——他走到出口的时候,已经忘记了那三个租客的样貌,只记得办成了一桩难事。成群的乌云终于慢吞吞地挪开身子,露出红色的晚霞。他带上帽子,沿着街边离去……
打发走中介后,他们暂时将有问题的房间锁了起来。阿尔塔蒙用手探了探布莱雷利的额头。
“没发烧。”他说,他看了一眼那扇白色的房门。“现在怎么办?”
“你们怎么看?”布莱雷利问。
“哈?怎么看……一般来说,如果有作祟的灵体,不都是在半夜之类的弄出动静吗?”夔娥思考着:“按照一些……他人的总结,凶宅最致命的地方就在于,他会让你潜移默化地接受这里,也就是说,一开始可能不会有什么,人们总是不愿意去相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接下来,屋子里会逐渐变得很奇怪,物品挪动、声响和哭泣声,还有做噩梦啦之类的,还会看到灵体,状态越来越差,但始终不会想着搬离,因为这个时候已经被影响得很深了……就这样直到死去。”
“一开始就暴露存在……是因为阿尔塔蒙吗?”她猜测。
“我觉得不是。”阿尔塔蒙说,“……它似乎并不是因为我才产生灵骚,阿莱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奇怪了。”
“而且我现在身上并没有携带别的灵体之类的……理论上不应该啊,唔。”他陷入沉思。
夔娥抱着双臂,靠在墙上。
“怎么感觉那么不对劲呢。”她总结道。
“再看看吧。”布莱雷利揉揉额角:“先收拾一下行李。真奇怪,我可是很好奇,能有什么灵异事件会冲着我来。”
最后决定阿尔塔蒙和布莱雷利一间,夔娥单独一间。房间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他们随便去一家酒吧吃了点晚饭,之后阿尔塔蒙在房间里外都布置了简易法阵。
惧怕——倒是没有多少,一点小打小闹而已,夔娥对西方的鬼怪一直没怎么害怕过,特别是有些怪还是能物理攻击的;阿尔塔蒙也不是第一次对付灵体了,队伍里有个魔法系的好处莫过于此。
“而且这里的恶意并不强烈。”阿尔塔蒙说,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最终选择租下这里,当然,强烈也没有什么问题——强硬一点的手段也是手段。
可压在布莱雷利心头的疑惑始终没消失,不如说,怀疑的种子会自己找到生根发芽的机会,只是现在还不到显露的时机……
不是针对这座凶宅,也不是针对那所谓的灵体,从更早以前开始就存在着的,那种若有若无、却始终不能被捕捉到的,失控感——
他虚虚地掩着嘴,决定再等下去——等到抓住那个关键的瞬间。
第7章
杰森陶德于一个昏暗的黎明点燃了这个月以来的第一支烟,一滩泥水紧紧挨在他的脚边;氤氲潮湿的味道、烟草燃烧的味道,以及皮革加工厂特有的刺鼻味道,混合成了一副幻想……仿佛不经意间走进了吉普赛女郎的帐篷,深邃的双眼,异域的打扮,桌面上大概还会有个水晶球,烟雾缭绕中,命运具象为一副切来切去的纸牌或是咖啡杯的底渍,不停地变化。命运在于选择,完全是空话,选择之前就早已注定……烟灰一节又一节地往下掉落,轰隆的雷声蒙蒙地在远方炸开,在他恍惚的时间里,一支烟就已经燃尽了它应走的路,幻象顷刻间灰飞烟灭了。
杰森耸耸肩,也没有再点一支的打算,他已经腻了这类把戏,说是把戏也不尽然,至少他没指望第二支烟和第三支烟能烧出什么阖家团圆的画面,哦,虚假的三个愿望,神灯的本质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杰森陶德骑上机车,驶离了这片工厂。
雨水冲干净了他皮夹上沾的血。
他依照往常的行程,回安全屋洗个澡,浇浇花,吃点早餐后睡一觉。严格来说,他才是家里比较清闲的那个,其他人需要上班,上学,得按着生者的世界来,至于他嘛,则总是调不过来时差——纵然,这年头,谁没死过呢,可毕竟他的呆得更久一些……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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