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不欢而散
    那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再次出现在唐银的脑海之中，这里的一切是那么地熟悉。
    如果那不是虚假的，他与比比东在这个一模一样的小屋里生活了整整四十年，那种走马观带给唐银的感觉虽不如亲身体会，可八十多年的记忆对于当时只有十几岁的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这也是他产生心魔的根源。
    居住在天斗城的第一年中，唐银可是一直都在接受着唐月华的心灵治疗，每次治疗对唐月华来说都是消耗巨大，可见唐银当时陷的有多深。
    “我们说好了的，要一辈子在一起……”
    “小银，你说我们上一世是不是也是一对？”
    “小银，我……”
    明明脑海之中的记忆再次开始躁动，可唐银依旧表现得十分平静。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屋内也在这时传出一阵声响。
    唐银知道，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卧室。
    门把手转动时齿轮发出的声响是那么清晰，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慢了下来，唐银的目光也落在了那拧动的把手上。
    当比比东从门后走出来时，唐银的目光竟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里面的锦缎凤袍端庄华贵，外层的红纱轻盈飘逸。本就精致的五官画上淡淡的妆容，紫色长发高高盘起，用着一根凤钗固定住。
    记忆中的唐银，无论多少次，都会深深沉沦其中。
    比比东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美，只是在她的眼中，唐银看不到三年相处时的平静，也没有最后像是图穷匕见的嘲讽。
    那种掺杂着太多太多情绪的眼神，唐银也看不明白。
    比比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唐银的那张脸上，她看了很久很久，眼中的神色仿佛在第一时间已经定格住了那般。
    两人都没有说话，也许是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她们都在回忆之中。
    许久，比比东抬起双手轻摆，身上的嫁衣也随之展开，她展颜一笑：
    “小银，我好看吗？”
    当了这么多年的教皇，比比东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质早已形成，艳丽的红色在她的身上并不显得浮夸，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唐银在这段时间里也恢复了清明，他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参见教皇。”
    说着，唐银还将右手置于胸前，向着比比东恭敬地行礼。
    比比东的笑容也随着唐银的这个行礼凝固在了脸上。
    其实按照她与阿银之间的约定，在那个契机出现之前比比东是不能擅自接近唐银的。
    她不知道那個契机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这之前比比东也一直遵守着阿银的嘱托，从没有在唐银面前显露过真身。
    只是有时候想念得紧，就会偷偷一个人跑去远远地看唐银一眼，哪怕会看到唐银与别的女人亲密的样子，哪怕其中有一人，是自己的女儿……
    这些，比比东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唐银而已。
    原本一切都在按预定的轨迹发展，离阿银所说的期限也越来越近，同唐银破镜重圆的时机即将到来。
    可当比比东又一次去看唐银时，正好是唐银去找柳二龙的那晚。
    那时她还有些疑惑，不知唐银为什么要这么晚出门，可当她看到唐银来到蓝霸学院的时候，她的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坏事发生，当比比东看到唐银主动撩拨柳二龙时，她压抑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简单来说，她破防了。
    要说比比东最讨厌的几个人，柳二龙必在其中，哪怕她现在早就对玉小刚无感，可对一个人的刻板印象是不会这么轻易地改变的。
    好在当时，比比东及时恢复了理智，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冲出去杀了柳二龙。
    心中的危机感让比比东不敢在这么等下去了，她是真的害怕了。
    这次派人提前将唐银带来武魂城，就是比比东计划的一部分。
    她想要知道，现在的唐银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在听到唐银抵达时，比比东的心里十分紧张，不过也一点小兴奋。
    从记忆里寻找唐银最喜欢的服饰，于是比比东就穿起了这身嫁衣。
    这是她在斗罗大陆第一次为一个人穿上嫁衣。
    她想在唐银脸上看到的，是怀念，是喜悦，甚至可以是愤怒，是厌恶。
    前者说明唐银还爱着自己，后者则说明唐银还对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生气。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证明唐银的心里还有自己。
    可现如今这种敬而远之，是比比东最害怕发生的……
    她走上前，想要伸手扶起唐银。
    可唐银在比比东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时，身子像后退了半步，身子也随之弯得更深，语气变得愈发恭敬：
    “参见教皇。”
    “小银，你这是在气我对吗？”
    比比东的语气有些哀怨，这种小女生的情绪出现在她的身上着实有些反差。
    她还不肯相信，唐银对她是真的没有感觉了。
    她宁愿唐银这是在气自己。
    “教皇大人，我叫唐银。”
    “我知道，小银。”
    唐银：……
    “你先起来吧。”
    见唐银始终不肯改口，比比东也只好作罢。
    听到比比东的话后，唐银起身，却依旧是微微低头，不去直视比比东的眼睛。
    不是害怕舍不得，而是唐银觉得既然已经要和比比东划清界限，那么这种必要的尊重是必要的。
    毕竟，她可是教皇。
    就连两大帝国的国王见到了也得礼让三分的人物。
    “你非要这个样子吗？小银。”
    比比东感受到了唐银对自己的疏远，心中也满是酸楚。
    “小银，你明明看得出来，我对你的爱依旧没有变，可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爱呢？当初你为了救我……”
    不等比比东继续说下去，唐银就打断道：“教皇大人，当初救伱是我自己的选择，后面您对我所做的一切也是您的选择，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觉得我们没必要一直纠结着这事……”“有必要！”比比东的情绪有些激动，“怎么没有必要了？！你救了我两次，我一直都记得，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现在我也喜欢你啊！小银。”
    “当时年少无知，如果有哪里冲撞了教皇，还望教皇大人海涵。”
    唐银语气依旧平静。
    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他有无微不至照顾他的竹云姐；有一个有些调皮还爱偷吃的小馋猫竹清；有智慧与美貌并存的雪姐姐；有将下半生托付给他的院长……
    也许在未来的时间里唐银还会遇到自己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可唐银却没再想过与比比东的未来了。
    可以说这么做是逃避，但唐银更愿意将之称为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也是唐银保护自己的做法之一。
    唐银的话就像是一把无情的针，直接刺入比比东的心脏，这比她经历罗刹邪念的侵蚀之痛还要痛苦万倍。
    看着无情的唐银，比比东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地滑落。
    自从喜欢上了唐银之后，比比东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因唐银而流泪了。
    明明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哪怕是在难受，她也不会以眼泪来缓解。
    唐银也听到了比比东哭泣的声音。
    有一说一，唐银最见不得女生因她而哭泣。
    “教皇大人，回忆与现实是不同的。现在，您是斗罗大陆第一组织武魂殿的教皇；我只是一个学院的学员而已。而且我也曾问过父亲，教皇是与他同一辈的人物，所以您也是我的长辈，我们之间，相差太大了。”
    “骗子！那你为什么还与柳二龙那个贱人搞到一起去！”
    比比东有些歇斯底里地道，她早已顾不上仪容，毫无形象地抓住了唐银手臂的衣袖，不停地摇晃着，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委屈。
    整个身子都快支撑不住似的，比比东的身子微微前倾，脑袋略微靠在了唐银的肩上。
    唐银抬起头，眼睛微眯，不过仅是顷刻就恢复原样。
    “教皇大人，从您对龙儿的态度不难看出，您应该对玉小刚和她在一起了这事十分介意，但您应该是知道我也是一个多情甚至是滥情的人，为什么还要纠缠着我不放呢？”
    龙儿，教皇大人……呵呵……
    仅是从称谓上，比比东就十分痛心。
    唐银见比比东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只能继续道：
    “没什么不可置信的，小鬼，你对我有一些别的心思吧，你和别的男人一样，让我感到恶心。”
    “够了。”
    听到这话，比比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收收你脸上那副死样，看你快要死了，我就在你死前满足一下你的心愿，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告诉你吧，我叫比比东，当代的武魂殿教皇。”
    “小银，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可唐银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样子，他继续道：
    “你不会以为我会爱上你吧，别那么可笑了，不过是我看中了你身上的能力，让你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的一些小手段罢了。”
    “我说够了！”
    比比东猛地抬起头，满是血丝的目光对上了唐银那无景无波的眼睛。
    她就像一头愤怒的雄狮，而唐银则是一头待宰的羔羊，只是这头羔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畏惧。
    唐银微微一笑：“可这些都是教皇大人告诉我的呀，我以前还有些痴心妄想，竟然会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是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就全都明白了。”
    比比东的嘴唇颤抖，她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些话确实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无论当初有多么情非得已，可听者所受到的伤害早已无可挽回。
    罗刹神的神考内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外泄的，作为神考者的比比东也无法向外人透露。
    只要她有想要说出来的念头时，她就会同现在这般，明明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教皇大人，我看你这屋里的装潢与那记忆里十分相似，看得出来您也是一个念旧的人。但我还是想说，记忆终究是记忆。当初我喜欢的人不是毕东儿，是比比东。而你所喜欢的，不过是一个幻想出来的‘唐银’，仅此而已……”
    “啪～”
    比比东的手掌落在了唐银的脸上。
    白皙的脸上，立刻有红色的巴掌印浮现。
    可以看得出来，比比东并没有收力。
    “我喜欢谁和你没有关系，你可以滚了。”
    此时的比比东已经恢复了教皇的威严，只不过脸上的泪痕与略微红肿的眼睛正在不断证实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被突然甩了一巴掌的唐银没有一丝气恼，他笑道：“小人告辞。”
    唐银离开的时候，还贴心地帮比比东把门给带上了。
    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比比东看着自己那只抽向唐银的手，也没有留一丝余力，朝着自己用力扇下。
    唐银最后所对她说的无疑都是对的，比比东的心里也都明白，可她又能怎么办？
    她与唐银在一起最美好的时光，也仅有那段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回忆了。
    不被理解，还要被这样挖苦，比比东已经是崩溃的边缘了。
    她的身子再也无力支撑着自己站立，整个人都无力地滑落到地上。
    一个人坐在地上，无言的哭泣着……
    此时月华初上，一层银白色的月辉洒在唐银的身上，银丝白衣，为他增添几分神圣。
    走在有些空旷的教皇殿内，唐银的心中没有那种放下一切的轻松，反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不过，他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无言哭泣着的比比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阳台方向走出。
    她从高处朝下俯瞰，能够看见的只有消失在夜幕之中的那道背影……
    神界，罗刹神通过神识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心情十分地愉悦。
    看来所谓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嘛……
    当初她在看到唐银临死前还对比比东抱有幻想的时候可把她给气坏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她自己想得有点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