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哑然。
    废话，当然干！有多少个都换，没钱也要想办法变出钱来换！
    银子好赚，可要让大妖给他当打手，还得如臂使指，那就太难了啊！
    为了拉拢蛛妖姐妹，贺灵川还要冒着得罪贝迦、曝露自己的风险。
    方灿然眼前一亮：“那是再划算不过，董兄的妖傀肯卖不？在铂金岛上，这必定是奇货可居。”
    贺灵川立刻看向董锐，挑了挑眉。
    是啊，妖傀也很贵，这厮怎么不卖两个没用的换钱？
    董锐一秒就缩：“不卖。它们又不是商品。”
    而后他眼巴巴看着贺灵川：“那三样材料——？”
    贺灵川没好气：“你之前也没说炼制妖傀这样烧钱。”
    “不然我为什么这么穷？你还不让我出去打家劫舍。”董锐满脸难过，“搞不到钱，弄不到材料，研究就做不下去。”
    要是随随便便都能搞到材料，他老跟着贺灵川做什么？
    贺灵川手按眉心，犹豫了大半天。
    毕竟它真是一把神物。
    贺灵川可懒得多看他一眼，刚到手的四十万两还没捂热，就先出去了十八万！
    八十一减十八，他又只剩六十三万。
    灵山！
    贺灵川僵坐原地，后背渗起一阵又一阵寒气，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回放钟胜光与鹿洵的见面和对话。
    方灿然一听就无奈了：“应雷枪是当世的名枪，外头仿制它的太多了。什么小应雷枪、青纹应雷枪、百炼应雷枪……之类。”
    钱啊钱，我真是对不起你。
    贺灵川和董锐逛了一路，吃了一路。
    “谁都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发卖师笑道，“行吧，原主人称它为‘小应雷枪’，枪身长八尺，重八斤，细节上都与应雷枪原版一致，并且附有神通‘缩雷术’。虽然不是原版，但也是件好东西，有兴趣的可以上来掂量掂量。”
    “为什么？”放着那么多神兵不仿，这些人为什么专仿应雷枪！“它的原版在哪？”
    他从这把枪身上，根本感受不到纵横千军万马的铁血杀气。
    在盘龙秘境对战三水真人时，贺灵川身穿红将军战甲，手中握着的就是应雷枪！
    可是一百多年前，应雷枪被灵山赐给了初代牟帝！
    唉，搞科研就得砸钱，砸了钱还不一定出成果。
    什么事儿要是摊上“我觉得”，那就是不讲道理了。
    白天冷冷清清的街道，被热情的火把映得亮如白昼。几乎所有店铺都开门，不管是酒楼饭馆，还是戏台红馆，街道上临时支起的摊子热气腾腾，流动商贩叫卖不息。
    那时孤军奋战的盘龙城，非常希望获得灵山的支持。
    果然，赝品就是赝品。否则浮生刀早就有反应了。
    “后天还有一批刀枪过来，质量或许更好。”方灿然低声道，“我给你留下？”
    枪尖上有放血槽，远远看去，有点像钢笔的笔尖，并有腾云般的纹路。
    贺骁也有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
    “这不是真的……”
    贺灵川辨认出他的口型，失声道：
    当然，最热闹的还是各式各样的物料店。贺灵川看了几家，东西稀奇古怪，他却没什么兴趣，董锐则是一头扎进专卖零碎材料的物料店，不肯出来了。
    看着一件件拍品上下，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展台又送上一件武器。
    关键是价格着实划算。
    牟国崛起，这枪也跟着出了名。
    他们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毕竟它的前主人，真是悍勇无敌的一代名将。
    方灿然收起物料单：“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
    但怎么会是灵山？！
    从哪个角度想，都不可能！除非、除非是红将军殒落的那一场大战，灵山之人也在现场。
    方灿然看贺灵川有些心动，即道：“你看中这批了？”
    然而盘龙城最终还是覆灭了。
    然后呢？然后呢！
    谁拿走了这把枪？
    无论它作为战利品落到拔陵、仙由还是贝迦手里，贺灵川都不觉得奇怪。
    还好周围吵闹。
    方灿然头一次见他眼睛瞪那么圆。
    “牟国开国帝君？”贺灵川听见自己涩声道，“他又从哪里弄来的？”
    “灵……？”
    来历完全不提，而且两成有瑕疵。贺灵川一听就知道，这是“用过的”，也不知道哪个战场打扫出来的武器。
    枪头下方原本有个挂缨的吊环，但是掉了，只留半截。
    “我那么多岛屿，也不能没人看场子。”木材农具种子都好买，唯独武器是正规渠道购不着的，无论百列还是庆国都不卖。贺灵川若是到处求购，难免引起别人警惕。
    牟国开国帝君的应雷枪，是灵山所赐？
    那么灵山又从哪里弄来的这把神枪？
    方灿然的回答又切换成“不知道”了，灵山多的是秘宝神物，怎会向所有人一一介绍来历？
    贺灵川心乱如麻，拳头越捏越紧。
    应雷枪是红将军的佩枪，这点不会有错。
    方灿然竖指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小声点儿。”
    送上台面的拍品五八门，有些一看就是赃物。贺灵川本来只想看看热闹，结果还出手拍了几件。
    贺灵川大喜：“那就拜托你了。”
    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枪柄位置，嵌一颗红玉珠。
    他们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能提早一步从最终胜利者手中，拿到这件意义非凡的战利品？
    “牟国王宫。”方灿然的声音穿透发卖会的喧闹，传入贺灵川耳中，“真正的应雷枪，是牟国开国帝君的随身神兵。”
    比如这一套：“精铁直刀三百七十口，长三尺三。其中七十七口有微瑕，可打磨，不零卖，一口价一千一百两。货在船上，即买即卸。”
    这一点，他不可能弄错。
    贺灵川原本漫不经心，目光扫过台上，一下子就定住了：
    铂金岛的发卖会在一所大宅里举行，上下一共三层楼，方便更多客人看见一楼正中的拍品展台。
    方灿然无声说了两个字。
    难怪铂金岛的鬼市人多，性价比才是王道。
    入夜，幽暗的海角塔亮起两点灯光，乍看之下像天边的星辰。
    又过半个时辰，贺灵川找到方灿然，发卖会也开始了。
    盘龙城和红将军最后的结局，贺灵川很清楚。这把枪应该在战场上陪着红将军，直至她走到人生尽头。
    “谁都知道？”贺灵川转头就问方灿然，“这枪的原版很有名么？”
    新上台的展品，是一杆黑枪。
    鬼市开门喽，而且今晚还有发卖会。
    连名字都一样？
    不，不对！
    那种心有灵犀、血肉相连的感应，台子上那把枪根本没有。
    “应雷枪？”他扭头就问方灿然，“这枪哪来的？”
    从环境上，这里就不像灵虚城的敦园那么高大上，也没人给你提供周全的服务。但发卖师拿出拍品的时候，还是得给大家好好讲一讲。
    这把枪的样式，怎么那么眼熟呢？
    贺灵川噌地一下坐直身体，浑身热血都涌到头上。
    他运气不好，闵天喜和黄钊原本有牟国的军备走私渠道，但最近也没弄到货。
    贺灵川仔细回忆自己看过、听过的所有盘龙城历史，没有关于灵山的只言片语，没有！
    就好像有人把相关的记载一笔抹去，雪泥鸿爪，终不复见。
    最后他叹了口气，对方灿然道：“行，定了吧。”
    董锐大喜若狂，把胸膛拍得砰砰作响：“你放心，这钱肯定得物超所值！等到小宝贝问世，你看一眼就觉得划算！”
    它跟红将军的爱枪，一模一样！
    发卖师也朗声道：
    “这一件就不需多言了，应雷枪！”
    但一千一百两的价格很合适啊，从现场摆出的样品来看，质量尚可、工艺过关，拿去砍人没什么问题。
    这是收藏价值和使用价值全都拉满的神器。
    方灿然莫名：“你都不清楚原委，你激动什么？”
    那么在盘龙城消亡之前，灵山又起过什么作用，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
    贺灵川长吸一口气，勉强抑住心中的沸腾。
    他话音未落，前排已经有客人叫嚷起来：“假的就是假的，说清楚啊，别误导人！”
    “我觉得，这枪跟我很有缘份。”贺灵川下意识捏紧拳头，“我是说原版。”
    发卖会场已经用上了荧光孢子，而且是前后左右各一枚，把台上拍品每个角度、每处细节都映得清晰可见。
    人也很多，不知道白天都躲在哪里。
    那时的钟胜光，向鹿洵慷慨陈词自己的理想。
    ……
    他接着又道：“这是……赐给牟国开国高祖的。”
    一百多年哪。隔了一百多年，灵山又站到他面前，就好像一百六十多年前站到钟胜光面前一样。
    那时的钟胜光，就和现在的贺灵川一样，对灵山倍感亲切，又充满了期冀。
    希望统一战线，希望联手对敌，希望一起推翻贝迦。
    可钟胜光最后是什么下场？
    自己怎么能重蹈钟胜光和红将军的覆辙？
    他应该按捺自己的急切，调整自己的战略，小心点，再小心一点！
    “贺兄弟？”方灿然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第三声才把他唤醒，“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