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小昊？”
    除李乾风外，堂外站着的三代中，还有贺剑兰的子女。
    李明光和李思北，如今都是三十五岁左右。
    年龄上，比李昊等人高出一大截，几乎相差一倍还有多。
    二人都是早已从军，如今在军中都是将级，修为极高，李明光刚刚踏入三不朽的第一阶段，其妹妹李思北，也早已踏入天人境多年。
    论修为，他们俩都是李家三代中最顶尖的，一骑绝尘。
    论功勋亦是如此。
    毕竟年龄摆在这里。
    但贺剑兰早年就曾说过，自己的子女不会争夺真龙席位。
    这话是公开的，自然就具有极大的约束力。
    不过，就算要争，在同年龄层，李明光也是十八岁才踏入十五里境。
    二十五岁迈入天人境。
    如今十年过去，踏入到三不朽，如此进度，已经是非凡了！
    只是，跟李乾风和李昊这俩相比，同样年龄来说，要逊色许多。
    此刻，李明光面带微笑，打量着李昊。
    还未回青州，就已听到此名了，他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堂弟，心中也颇多期待。
    如此惊才艳艳，已是超越当年的九叔了。
    他跟妹妹李思北出生早，儿时可是跟九叔一块长大，说起来，自己的年龄比起九叔，还要大一些呢！
    不过。
    辈分在那里，见到小自己两岁的九叔，他还是得乖乖低头，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叔。
    除了李家森严的规矩外，他叫的也是心甘情愿，毕竟小时候一块玩耍修炼的九叔，后来踏足修行后，便一路绝尘了。
    每年都会震撼到院里的诸人，宛若璀璨流星。
    可惜天妒英才。
    十四年前，九叔的陨落，他在遥远的边关军中也陪了一壶酒。
    军中饮酒是犯大忌，但他还是喝了。
    喝完酒，自己主动去领刑，被赏了一百军鞭，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但他当时眉头都未皱一下，反倒笑了。
    只是后来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却是哭的泣不成声。
    “堂哥。”
    李昊点头，对李明光打招呼。
    “连我都看不穿你的修为，你小子，看来还修行了掩盖气息的功法啊。”李明光笑道。
    李昊微微一笑。
    李明光再看向旁边的李乾风，跟李昊的一阵清风相比，李乾风就像一柄出鞘半寸的利剑，虽然内敛，但已经展露出森寒锋芒了，而气息更是深厚磅礴，超过寻常十五里境极多。
    看着两位堂弟都如此有出息，李明光眼底浮现出欣慰神色：
    “这次回来看你们争夺真龙，我跟你们大姐都不参加，论资质，我们不如你们，将来就要靠伱们了。”
    李乾风微微点头：“堂兄放心。”
    李昊看了对方两眼，心想这位堂兄的性格，跟大娘倒是有些想像。
    抛开天资的话，其身上自带的长兄气度，在李昊看来，却也有些适合担任家主。
    “不过，你们争夺归争夺，可不要因此结怨，暗暗记恨在心。”
    旁边，堂姐李思北叮嘱说道。
    她跟哥哥都卸甲换装，身穿锦衣，但常年军中作战，身姿挺拔，看上去眉峰也较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英气。
    “堂姐说的是。”
    李昊微笑点头。
    李乾风点点头，神色平静。
    见二人如此表态，李思北微微一笑，目光越过二人后方，对李无双和其他人也都微微点头打个招呼，此刻在堂外不便多言，也就没一一叙旧了。
    没多久，堂内的父辈拜完奶奶，将李昊等李家三代也传叫了进去。
    以李明光为首，众人陆续跟上，进堂后就看到奶奶陈贺芳坐在堂上方，其余父辈和各院夫人分别垂坐两侧，其余的妾室，则是乖乖站在各院夫人后方。
    李明光身材魁梧宽厚，走到堂中便跪拜下来。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全都跪下敬拜。
    “都起来吧。”陈贺芳面带微笑说道。
    众人起身，李昊抬头打量着这位亲奶奶，对方头发雪白，如银丝般梳理整齐，看上去已经年迈，肌肤有皱纹，但没什么老人斑，肤色红润，看上去是个极为干净的老太太。
    而且虽然年迈，但也能看出年轻时曾是极好看的美人，美人虽老却骨相秀美。
    在李昊打量时，陈贺芳也在打量这些孙子孙女。
    对李明光她最为熟悉，小时候抱过，经常来青莲院里游玩，跟君夜一起。
    只是，自老大跟老三相继战死，随后是小九和小六也陆续身亡，她一夜白发，就将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大媳妇贺剑兰了。
    而她自己则去忘忧山吃斋祈福，希望能盼到小九的英魂早日归来。
    想到小六小九，陈贺芳的眼神便多了些伤感。
    这些年无数次夜里梦见他们朝自己奔跑过来，如儿时那般兴高采烈，带着意气风发，嘴里呼唤着母亲，母亲…
    那俩孩子太苦了，一个只剩下独子，一個却还未成婚。
    自小修行苦练，人世间的繁华还未看上一眼，就埋骨边疆了。
    “明光，过来，让奶奶看看你。”
    陈贺芳的情绪没怎么显露就已经收起，微笑着说道。
    李明光看着这位奶奶满头的白发，眼中也尽是心疼，走上前去，将那根在外闯荡挺得笔直的脊椎弯曲了下来。
    “在边关，不要贪功冒进，我李家已经不缺功勋和荣光了。”
    陈贺芳轻声抚摸着长孙的肩膀，轻声道：“奶奶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
    此话说出，不少夫人眼底却是泛起泪光。
    坐在末座的姜仙儿眼眸湿润，微微转过头去。
    这些少年郎仍在，而当年的那些少年郎，又有几人归还？
    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今日这些孩子的父亲，也是她们的夫君。
    李明光心中颤了颤，用力点头：“孙儿谨记。”
    陈贺芳眼神柔和，又叫上李思北到跟前，细细打量着这个曾经的小女孩，如今已是英姿飒爽了，都说女儿像爹，她的眉目也跟大儿李星北有几分相似。
    陈贺芳越看越喜欢，不禁叹了口气。
    随后，她的目光又看向其他孙子孙女，目光扫过，都是一张张稚嫩的脸颊，已经初显峥嵘，有少年的英气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从里面却能看到不少熟悉的影子。
    “哪位是昊儿？”
    陈贺芳轻声道。
    李昊微怔，微微小迈半步：“孙儿是，见过奶奶。”
    陈贺芳上下打量了眼，轻轻招手，笑吟吟地道：“过来给奶奶瞧瞧。”
    在全场目光下，李昊乖乖上前，来到陈贺芳面前。
    陈贺芳仔细打量着李昊，忽地轻叹了口气，道：“跟你娘真像！”
    李昊目光微动，没有说话。
    “初次见面，奶奶也没什么送你，听说你喜欢用剑，奶奶送你一把。”
    陈贺芳说着，唤来身边仆人，端上来一个剑匣。
    看到剑匣的外观，李天罡不禁起身，道：“母亲，这，这是当年九弟的……”
    姜仙儿眼神也微微凝视。
    “没错，是你九弟曾经用过的配剑，永夜！”
    陈贺芳手掌轻抚剑匣，看着李昊的眼神充满慈爱，道：“此剑是天下十大名剑之一，听说你也用剑，就送给你了，莫要让名剑蒙尘。”
    李昊心头一震，天下十大名剑，这可是能斩杀四立境大妖的剑，锋利无比。
    且此剑具有极其特殊的力量，不过需要达到相应的境界，才能够发挥出来。
    目前在他手里，就只是能够斩魂祛邪而已，还有就是锋利。
    但足够了。
    “谢谢奶奶。”李昊接过，轻声说道。
    虽说的轻，但陈贺芳却听得出这孩子话里的郑重，不禁笑了笑。
    其他众人都是默不作声，此剑封存多年，如今却被交给李昊，足见母亲对这个初次相见的孙儿喜爱。
    不过，多半也是因为，陈贺芳在李昊的身上，看到了李君夜的影子。
    都是那般耀眼，明亮。
    人群中，李乾风眼神阴沉了一下，没有说话。
    柳月容面带微笑，只是笑容却似乎有些勉强，但此刻大家的目光都在李昊跟那黑色剑匣身上，也无人关注她。
    将剑匣交托给李昊后，陈贺芳将李乾风也唤到跟前。
    她轻柔地道：“听说你在无量山修行，我这里有三本珍藏的佛经，就送给你了。”
    李乾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到李昊那边送名剑，自己送佛经？
    但他没敢显露，还是低头道：“多谢奶奶。”
    陈贺芳微笑道：“这佛经内有一式顶尖佛门功法，大悲手，你若能掌握，这门掌法自身的威能不说，掌法的提升，对你将来的剑道修炼也有帮助。”
    李乾风一愣，不禁露出喜色：“谢谢奶奶！”
    陈贺芳挥手，让他跟李昊都退到一旁，随后唤来其他孙子孙女，都陆续给予了些见面礼，这些礼物虽有差距，但并不大。
    等会见结束，众人也都从青莲院散去了。
    只是陈贺芳叫住了贺剑兰跟其他几位夫人，似乎要询问这些年府内情况，同时，还让柳月容去通知那位自无量山下来，到府中居住的四立境菩萨，前来会见。
    ……
    ……
    时间转瞬即逝。
    在老太太出山后，青州城也愈发热闹起来。
    很快，真龙定夺的日子到来。
    神将府的门外，街道上拥挤不堪，大量马车驶来，全都是达官显贵，有不少文臣武将，都从十九州各处前来道贺。
    如此盛事，十几年前也发生过一次，如今同样热闹。
    神将府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柳家宗亲陆续到来。
    在外州，柳家也是当地的大家族，这些年柳月容嫁到神将府，柳家自然借势李家，发展更加迅猛，在朝堂中也是官职连升。
    柳家的文官居多，祖上好几个状元，当朝任官。
    除柳家宗亲诸多文官武将外，还有其他的伯爵、侯爵，也都登门拜访，为李乾风撑腰，彰显人脉。
    除此之外，另外四大神将府中，也有人前来，但只是普通登门，并未站边谁，似乎只是来看看李家的真龙，是怎样的实力。
    院外喧嚣不止。
    院内，李昊却是搬来老爷椅，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
    没多久，边如雪跑回院中，在其身后跟着一串的脚步声。
    李昊微微挑眉，将耷拉在脸上遮挡阳光的诗集翻开，偏头望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须发皆白，钢骨如剑，走在边如雪身后最前面的，竟是那位剑圣，剑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