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没事的，瑶瑶削的苹果怎么都好吃！”他眼里带笑，伸手拿过苹果。“最重要没伤到手。”
    说完举着苹果靠近嘴边甚是随意的咬了一口。
    说了一句：“很甜！”
    关瑶瑶愣了，她没想到毕安博会这么不客气的拿走，更没想到他会直接吃了……
    夏琴女士则是一脸欣慰，继续秉承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原则：“好吃一会让瑶瑶再给你削一个。”
    “妈！”不等毕安博拒绝好意，关瑶瑶先不满的喊了一声。
    “怎么？再削一个苹果怎么了？以前你和你爸想吃苹果，不都是我给你们削的。”夏琴立马横了女儿一眼，突然语重心长，“你们年轻人总是爱说什么情情爱爱，其实小两口想要长长久久，还是生活里的小事情。今天你帮他削一个苹果，明天他帮你剥个桔子，这才是相亲相爱，别等到哪天，你即使削好了苹果，也没有人吃……”
    想起丈夫，夏琴渐渐伤感。
    关瑶瑶知道自家母亲想父亲了，记得她小的时候，每年过年，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母亲总会削苹果，一人一个的分，父亲总是剥好桔子，塞进她和母亲的嘴里。
    质朴的农村人，不会把爱挂在嘴边，但是做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可能都是为了对方。
    “我们知道了，妈，你别说了。”关瑶瑶扑上前，抱住夏琴。
    “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夏琴安抚怀里的女儿，眼睛却看向眼前的年轻人。“小毕，阿姨就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没见过什么市面，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幸福！我也知道在很多方面，我们家瑶瑶和你有很多差距，但她是我的宝贝，你明白吗？”
    关瑶瑶一听不对，想岔开话题，毕安博却先她一步回答了。
    “阿姨，我明白的，你放心，我爱瑶瑶，我会好好对她的！”
    他说他爱自己？！
    关瑶瑶仰头，对上毕安博，不敢置信。这不是毕安博第一次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每一次她都告诫自己，是假的，不可信。可眼前男人此时此刻的眼神太过深情坚定，丝毫看不出演戏的成分。
    她觉得自己努力克制的小心脏开始蹦跶得有点不受控制了。
    “那就好！那我也放心了……”夏琴抚着女儿的背，放下心来。
    关瑶瑶回味过来，总觉得母亲话里有话，正欲询问，一个护士来请毕安博，似乎是公事。
    她没在意，毕安博走后，又给夏琴女士削了一个苹果，陪着说话。
    第82章 82 下一秒，关瑶瑶落入他的胸膛，宽……
    约莫十分钟, 毕安博回来，眉宇间平常，可关瑶瑶却莫名觉察出几分不一样, 她总觉得镜片之下那双眼，比平常更冷了些。
    不过, 她没有多想，只以为他在为工作苦恼。她现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想找机会让毕安博先回去，自己找主治医生好好谈谈母亲的手术安排，俞筝马上就要进组, 她得确认好时间, 让向冬提早准备，到时候不至于没有人照顾小泡泡。
    正愁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 一个中年护士进来, 推着一台仪器，说要给夏琴做日常检查。
    护士放好仪器，就准备拉床帘, 按说这样毕安博就不需要回避, 可他却突然提议：“阿姨要做检查, 不如我们下去给阿姨买点吃的。”
    说完看向关瑶瑶。
    瞌睡送枕头, 关瑶瑶自然爽快同意。
    “好呀，你不说我都有点饿了……”她自然而然走到毕安博身边, 挽上他的胳膊对夏琴说，“妈, 那我们下去买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这般亲密举动落在夏琴眼中自然成了小情侣间的眉目传情和秀恩爱，她喜闻乐见。上次小毕来家里, 她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女儿更是处处透着不自然，如今看来，那是可能是初次见家长，所以两个人都端着，没敢明目张胆的在她老婆子面前秀。
    “去吧去吧，别买甜的就行，我现在嘴里甜腻腻的。”夏琴挥挥手，催两人出门。
    关瑶瑶闻言却疑惑了。
    她以为母亲是嫌弃刚才的苹果，可苹果她也吃了一小瓣，清爽可口，不会太甜啊！
    不过，她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太久，毕安博已经牵着她出了病房，房内，夏琴女士和护士在聊天，声音并不小。
    “夏大姐好福气啊！女儿女婿都长得跟明星一样，还这么孝顺！”
    “你也觉得帅吧！不过她们还没结婚呢，很多事情不好说……”
    “大姐你这就担心过头了，我看小两口恩爱得很，俗话说，看人看眼，我看你女婿看你女儿的眼睛可专注了，买个东西都要一起去，你放宽心，等着抱外孙吧！”
    接下来就是夏琴女士魔性的笑声。
    关瑶瑶囧，直觉脸上热浪一阵一阵的，她听得一字不落，身旁的毕安博肯定也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恩爱？专注？还有抱外孙……
    真是越说越离谱。
    无地自容的羞怯感蔓延全身，偏偏身旁的另一个当事人却好像听出了兴致，竟缓了脚步。
    尴尬中，她默默将手从某人的臂弯抽出，轻咳一声，低着头着急走人，生怕再听到夏琴女士和护士说出什么更让人脸红的话。
    “电梯到了，我们快走吧！”
    毕安博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微曲的手臂，眼底的光明暗不定，随即顺从的跟在关瑶瑶身后进了电梯。
    恰好，这趟电梯没有其他人，待电梯门闭合，毕安博率先开了口。
    “其实，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电梯下行至一楼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再出来的关瑶瑶却像经历了一次浩劫。
    她像失了魂一般，全身软绵无力，脚步虚浮的往外迈了几步，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愣愣站定。电梯外本就聚集了好多人，见电梯了，蜂拥向前，匆匆间有人不小心撞了下她的肩膀。
    力度并不大，可关瑶瑶全无反应，踉跄一步后，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往一旁倾斜。
    毕安博眼疾手快，毫不犹豫的伸手拽着她的手腕，轻轻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让她靠着自己，才避免摔倒。
    不小心撞到人的大姐连声说对不起，尤其小姑娘的样子让她担心自己是不是把人撞傻了。毕安博知她无心，说了句没事，把关瑶瑶扶到一旁的墙角。
    关瑶瑶任由他扶着，依旧浑浑噩噩，好似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脑海里，此刻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刚才在电梯里毕安博所说的话。
    他说：“夏阿姨的病情恶化了，可能做不了手术……”
    原来，刚才护士找毕安博，是主治医生对比了夏琴女士入院前和术前检查的全身影像报告，发现乳房肿块有多发迹象，增势明显，更严重的是，右肺叶隐约可见斑点阴影，结合夏琴女士最近夜里胸闷气短，有轻微咳嗽的症状，他不得不考虑病灶转移的可能。
    本来这么重要的事情，该是直接找家属说明的，但恰好毕安博在，人又是毕安博安排进来的，所以主治医生就先找他商量了下，再由他转告。
    乳腺癌术前出现癌细胞肺转移，这种情况实属少见，这表示癌变直接进入四期，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癌晚期。
    一般癌症进入晚期，就相当于被老天爷下了死亡通知书，医生会均衡各项考虑，但大多晚期病人，他们不会建议手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手术无法根治，想要抑制癌细胞，就只有进行化疗。
    这个消息，对于关瑶瑶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不久之前，她才慢慢接受母亲患癌的现实，也重燃了对未来的希望，更计划着等母亲手术成功养好身体，她就先不接单，好好陪着母亲出去走走，看看大千世界。
    现在突然天降噩耗，她实在是无法接受。
    不需要毕安博多做解释，关瑶瑶就听出了主治医生想要传达的意思。
    以夏琴女士目前的身体状况和病情，坚持手术，可能徒劳，最后仍然避免不了进行化疗。这对病人来说，不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将不堪重负，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接受化疗。
    可是众所周知，化疗的确能有效杀灭癌细胞，但毕竟是以毒攻毒的方式，在抑制癌细胞的同时，化学药物也也会对人体产生一定的毒副作用。更何况，化疗也不是百分百能治愈癌症，若一次化疗效果不明显，后续要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病人的身体和心理都承受不住这种煎熬和折磨。
    所以对关瑶瑶而言，这俨然是一道没有选项的选择题。
    两人所在的角落陷入沉默的怪圈，圈外人来人往，圈内气氛低迷沉重。
    良久，关瑶瑶终于缓过神来。
    她转身面向毕安博，蓦地抓起他的手，紧紧握着，就好像她抓着的不是手，而是无望汪洋里唯一可救她逃出生天的浮木。
    她半仰起头，面上神情复杂，眼里雾茫茫一片，但里面又隐约有光：“毕教授……我，我妈妈，该怎么办？”
    她声音软，轻微哭腔，抓着他的手冰冷冰冷的，毕安博的心不由一紧，前所未有的难受。
    生平第一次，他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作为半个医者，他习惯了客观专业，也习惯了直截了当，在他的观念里，不管是多坏的结果，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有知情权。
    只有正确了解和正面应对，才有足够的勇气对抗病魔。
    在告诉关瑶瑶之前，毕安博也曾犹豫了一下，但理智告诉他，越早让她知道越好，因为夏阿姨的状况不容乐观，拖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毕竟，接受的过程，并不容易。
    可如今真见了她这般痛苦无助的模样，他惊觉自己对她的心疼，仿佛狂风骤雨，来得猛烈。
    他高估了她的坚强，也低估了他对她的爱，爱到感同身受，爱到想要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突然，毕安博被她握着的手动了，他反手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向自己。
    下一秒，关瑶瑶落入他的胸膛，宽厚温热，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愣了一下，想要挣脱，她还没有得到期待的回答，可毕安博却将她箍得更紧，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阿姨会没事的，瑶瑶，相信我！”
    第83章 83 可他，披星戴月而去，希望，能得……
    渐近黄昏, 落日的余晖映得漫天都是红霞，深深浅浅，美得让人迷惑。
    关瑶瑶站在窗前, 歪头倚着侧边的墙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天边, 如果不是一阵微风吹来，陡然感觉到眼角的凉意，大抵她不会发现自己竟然又哭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失控，没想到母亲只是离开一小会，她的伪装就撑不住了。
    刚才, 因为她情绪崩溃, 他们在一楼大厅耽误了太多时间。毕安博一直拥着她，直到她真的平静下来。为了不让夏琴起疑, 两人匆匆去买了点心和水果赶回病房, 默契的谁都没有显露异常。
    小坐了一会，毕安博便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
    关瑶瑶送他出门，没有追问任何, 她知道, 他根本就不是因为工作, 他着急走, 是为了夏琴女士。
    心中的感激溢于言表，但能说出口的, 好像就只有一句“谢谢”。
    可她还没开口，就听毕安博打发她回去：“回去陪阿姨吧, 别露陷了，等我给你带好消息。”
    关瑶瑶愣愣点头，听话的往回走。其实她心知肚明, 生老病死是人世间最不能强求的事情。主治医生经验丰富，已经是国内排得上名号的专业名医，他都没有把握的手术，能等的，可能就剩下奇迹了。
    奇迹，多么飘渺的一个词啊！天灾人祸，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陷入绝望的人在渴望遇到它……
    可明知如此，关瑶瑶却莫名的相信毕安博，哪怕，多一丝的可能！
    身后传来动静，是夏琴从卫生间出来了。
    关瑶瑶赶紧吸了吸鼻子，状似无意抬手将眼角的湿润抹去，不想她的小动作还是没有逃过夏琴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