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的话，周南钧猛吸几口烟，用吐出去的烟雾让两个人交汇的视线间多了些不真切的情绪。
    “如果……结果比现在更差呢？如果他们并不无辜呢？如果查到后你会失去更多呢？”
    夜汐染脸色未变，目光也没有半点躲闪：“该我偿还的债，我不会逃避。可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出来。”
    一支烟吸完，他们的话也说完了。
    夜汐染推开车门，没有迟疑的钻入大雨之中。
    这次周南钧没有拉住她……
    因为他一时间也想不好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车窗外，直到夜汐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雨里，他才自嘲的笑了笑：“宠得又倔又犟，自作自受。”
    夜汐染没有撑伞也没有去开车，任由盛夏微凉的雨水从头淋到脚。
    被爱的人伤害和被信任的人背叛对她来说都很痛苦。
    非要说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对周南钧没有恨，而是被家人欺骗的失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夜汐染走不动了，便坐在长椅，目光怔然的看着地面。
    雨水坠落地面，溅出水雾，发出密集的声响。
    夜汐染努力瞪大眼睛，恨不得将地面盯出个洞。
    由内而外涌出的孤独感让她不知所措，坐在那，委屈的像找不到家的小女孩。
    周南钧的车稳稳地停在夜汐染面前……
    看着长椅上从头到脚都湿透的女人，他把双拳捏到骨节泛白，仍然没忍住，推门下了车。
    两个人都没有撑伞，一个坐在长椅上，一个站在一步远的位置，都被雨水淋透了。
    夜汐染缓缓抬头，看着周南钧难得出现的狼狈模样，眼睛瞬间红透了。
    周南钧妥协的叹气，走过去将她抱回到车上。
    唯一一条毛巾都湿透了，周南钧只好让司机将暖风开到最大。
    “就知道跟我闹小脾气！你就仗着我心软！”
    对谁都能狠下心，哪怕枕边人和亲生骨肉都能拿来利用……
    偏偏就见不得他哭！
    真是欠她的，活该被她虐！
    “……你明知道我很在意我爸妈的事，竟然跟慕言沉站一条战线欺负我！”夜汐染一张嘴，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扑面而来的怨念把周南钧气笑了：“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真的欺负过你？你还委屈上了！”
    “你不帮我不说，还在背后拆台，我不能委屈吗？雨那么冷，你追上来还要考虑那么久……”夜汐染说着，眼泪掉的更凶了。
    独自走在雨里，越来越失望，心越来越冷……那种感觉很不好受。
    周南钧用指腹蹭掉了她的眼泪：“小傻子！小叔最后不是追上来了？还有什么可哭的？”
    夜汐染嘟了嘟嘴，到底是没在说什么。
    心情本来就不算好，又淋了场大雨，还没到家，夜汐染就开始发热。
    原本周南钧想把她送到秦山别墅，摸到她额头滚烫，干脆将她带到自己的住所亲自照顾。
    夜汐染烧得浑浑噩噩，睡得很不安稳，比喝醉还闹腾。
    退热贴都贴不住，黏上就被她扯掉丢一旁。周南钧只能贴上去，迅速按住她的手，等她适应冰凉的温度再松开。
    慕言沉应酬完回到秦山别墅已经是深夜。
    见夜汐染还没回来，他蹙眉拨通了她的电话。
    平时她都会尽量赶回家哄诚诚睡觉的，今天并没听说她要加班。
    电话两次响到自然挂断……
    第三次慕言沉发了视频邀请。
    信号接通后，他刚要开口，便看到人应该在国外的周南钧出现在屏幕上。
    他满头大汗，眼角带着疲惫，剧烈的喘息着，仿佛在干力气活……
    “染染在我这，放……”
    话没说完，电话被夜汐染夺过去，烦躁的丢到地上。
    “唔……好难受……小叔救我……”夜汐染声音含糊的抱怨。
    “难受也是自己折腾的！我一把年纪，都快被你折腾废了，还好意思跟我喊！”周南钧气到岔气：“救你！我特么现在想掐死你！”
    她到他身边后第一次生病……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发誓一定在她下车的瞬间把她拽回来！
    觉不好好睡，水不好好喝，药都吐出来……这些臭毛病可不是他惯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和剧烈的喘息声，慕言沉用力捏紧手机，忍着心中翻滚的剧烈痛意，狠狠切断了视频。
    即便以前夜汐染亲口说过她和周南钧已经有了关系，慕言沉并没有真的相信。
    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
    夜汐染真的在跟别的男人做以前他们曾经做过的亲密事，她在别人身下娇笑……
    她能软软的撒娇，说明跟他在一起觉得很幸福吧。
    雨还在下，没有白天那么大了。
    雨夜没有月光，显得特别黑。
    慕言沉将自己藏在黑暗中，听着外面雨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稀……
    心里纠结的事随着雨停，也渐渐坚定了。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电话，用最快的速度给几个人发出了消息。
    ……
    雨后的清晨带着泥土的味道。
    天快亮时，周南钧强行给夜汐染灌进去退烧药，这会儿已经完全退烧了……
    她倚在床边坐着，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还是有些头疼……
    “起来吃东西，吃饱送你回家。”周南钧坐在沙发上，把助理刚刚送来的新衣服标签剪掉，没好气的丢到夜汐染头上。
    夜汐染拽下盖住视线的衣服，奇怪的看着他，不太明白他哪来的火气……
    “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你把诚诚一个人丢秦山别墅，不担心他？”
    看到夜汐染满脸茫然的样子，周南钧更气了。
    心里的憋闷没法说，只能拿孩子说事了。
    “……有慕言沉在，应该问题不大吧。”夜汐染愣了愣：“昨晚……他好像打过电话了？”
    隐隐记得自己手机好像是响了……不过她不确定是梦还是现实……
    “打了！我还没等说话，电话就被你扔了。”周南钧指了指茶几旁边的手机：“后来就没打了。”
    屏幕都摔裂了……
    夜汐染不满的撇撇嘴：“赔我手机！”
    “跟我有什么关系？”周南钧额角一跳。
    这事儿怎么就怪到他头上了？
    “要不是你故意阻拦我查当年的事，我会气到去淋雨吗？我会生病吗？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手机怎么会摔坏？”夜汐染理直气壮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