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往常，天只要一变，顾蓦尘立刻就会拉扯着她进车，再不济也会备着一把伞，等下雨时殷切的为她撑出一片晴空。
    云素忽然想起来，从前顾蓦尘为她撑伞时，他的大半个肩膀有时却会淋得不成样子。
    心里的痛逐渐弥漫至肤表，云素感觉胳膊酸胀又痛，她仍像个树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任凭雨打风吹，久久无法动弹。
    直到头顶耳边风雨忽然停止，仿佛被隔在遥远的地方，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身后仿佛站了一个人，正为她撑伞。
    云素心里狂喜，连忙回头，对上的却是唐宁担忧的双眼，她眼底顿时划过失望的神色。
    “云总，您这是怎么了，顾总呢？”唐宁敏感的察觉到云素情绪不对劲，猜测两个人吵架了，可是不可能呀，顾总怎么忍心跟云总吵架，还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唐宁看到云素眼睛灰蒙蒙的，里面沉浸着浓浓的痛苦。
    她顿时大惊失色，“怎么了云总，发生什么事了？”
    云素忽然想哭，她觉得自己太混蛋了。
    “唐宁，你觉得顾蓦尘怎么样？”云素被唐宁扶着往公司走去，半路上，她忽然问了这个问题。
    唐宁一怔，然后滔滔不绝起来：“顾总当然很好啊，长得帅又有钱，人又忠诚，最主要的是对云总太好了，太爱云总了，云总你不知道我们这些秘书助理们有多羡慕你……”
    听着别人无下限的赞美，云素本该与有荣焉，可此时此刻，她无法觉得自己不堪。
    这样好的顾蓦尘，她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甚至把他的心伤透了，把他气走了，她也没有勇气去挽留他，向他表露心迹。
    “云总，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唐宁这才真的发现不对，从云素愁苦的表情来看，她已经确定这一对人人鲜艳的鸳鸯已经出现感情裂缝。
    “云总，不如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呢。”唐宁着急道。
    “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这话说出来，云素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这样的问题怎么能问别人呢，她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唐宁一下子笑了，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要是不喜欢，云总怎么会在那个姓周的丫头面前宣示主权，怎么会在网上找织围巾的教程，怎么会一见到顾总就喜形于色？”
    云素懵了。
    她完全没想到唐宁会这么说。
    难道她的感情已经十分外显了？唐宁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有时候不一定会注意观察两人的相处细节。
    心底淤积的厚泥忽然一点一点被人铲平，无言的轻松逐渐将她淹没。
    “云总，您今天怎么了？”唐宁终于知道这两人症结在哪儿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云总，你们两个怎么会怀疑彼此呢？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太觉得你们两个般配了，不但如此，难道云总你自己没有感觉，你对顾总已经十分在乎了吗？”
    唐宁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在唐萧病房的时候，顾蓦尘恶作剧似的拿起一个坏苹果给唐萧吃，云总当时尴尬极了，不满得瞪了顾总一眼。
    当时唐宁看得很清楚，云素虽然表情不忿，可眼底的温情与无奈却丝毫不少，流露出来的甚至有种对待乖孩子又爱又恨的那种宠溺。
    没错，就是宠溺。
    他俩都是成年人了，有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
    当时唐宁就在想，之前总是顾总把云总当成小孩来宠，今天却调换了。
    这样感情深厚的两个人，怎么要怀疑对方呢？唐宁百思不得其解。
    “云总，你知道我最佩服的是你的什么吗？”
    云素茫然的看着她，唐宁回答：“是您永远不会从骨子里剔除的自尊自强，可是云总，生意场、交际场跟情场不一样。
    顾总待您一片真心，您不能总是缄默不言，有时候，感情需要表达。”
    ……
    狂躁的酒吧里，顾蓦尘一杯接一杯往下灌。
    旁边有不少男的女的在观望着他，男的想结识大名鼎鼎的顾总，好为自己或者家族谋利。
    女的当然想攀附他，虽然这个男人已有家室，但红袖添香多多益善嘛，这难道不是每个男人的真实想法？
    只可惜，所有人都只能望而却步，因为顾蓦尘把自己封闭在一个角落，他周围站了一圈儿黑衣保镖，个个表情严肃。
    他们是顾蓦尘最忠诚的守卫者，庇护着他在这个人影杂乱的欢乐场不受任何人侵扰。
    只不过，这七八个彪形大汉此时此刻跟顾蓦尘一样愁苦。
    他们的上司不开心，一个人喝闷酒，他们难保不被迁怒，刚刚已经有一个因为擅自放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进入“包围圈”，而被顾蓦尘怒斥走了。
    “你真窝囊。”顾蓦尘对着虚空含糊说道。
    他对面那个长着一张长脸的黑衣保镖当即脸色煞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顾总竟然纡尊降贵来教训他？
    “你真没能耐。”顾蓦尘又道。
    长脸保镖松了口气，原来顾总没有在说他，而在自我调侃。
    他心想：顾总这是咋地了，这么闪闪发光的人物，竟然也能说出这种不自信的话来？
    “你，过来。”顾蓦尘忽然指了指长脸保镖，后者顿时大惊失色，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顾总。”他颤巍巍上前一步，等待着这个冷面判官宣布他的命运。
    顾蓦尘却破天荒的朝这个不跟他一个层面的保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并且还帮他倒了杯酒。
    长脸保镖恨不得把地面掰开一条缝往里一钻，他这是造了什么孽，顾总咋就盯上他了？
    可他当然不敢造次，他颤抖着声音说：“顾总，这，这不和体统。”
    “少废话！”顾蓦尘不耐烦的命令道：“过来坐下！”
    长脸保镖觉得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在此之前，能跟顾总喝一杯，他简直是顾总手底下最右面子的一个手下了！
    “顾总，我，我敬您一杯。”长脸保镖低声道，然后一饮而尽，完了才擦了下嘴，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顾蓦尘满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