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
    “唔，没时间。”
    肩膀和耳朵之间夹着手机，尹听画手下翻着资料，间或瞥一眼电脑屏幕，“这两天在赶着一个项目合作，有点忙。”
    “午饭要吃。”
    “嗯嗯，知道了。”笑起来，尹听画放下手里资料，拿着手机，往后靠向椅背，呼出一口气，“待会儿让秘书帮我订餐，你不用管了。”
    “嗯。”
    “那我挂了？”
    “晚上能按时下班吗？”
    “大概，可能，要加班。”
    “我过去找你。”
    “别过来了，我要忙着也顾不上你。”
    “我下班去找你。”
    颜湫这样说。
    尹听画抿着唇，然后轻轻的笑开。
    她发现，他越来越霸道，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很喜欢。
    很喜欢他的霸道。
    “哦。挂了？”
    “嗯。”
    “你也，好好吃饭。”说完这句，尹听画挂断线。
    捏着手机，她怔怔笑了好一会儿，直到秘书敲响了门。
    “进来。”
    “尹总，这个需要您过目。”
    “嗯，拿过来吧。”
    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到尹听画稍微有点空闲，已经快要一点。
    摸摸肚子，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很饿。
    刚要按下内线，叫秘书帮自己订餐，总裁办门被敲响。
    一手拿着电话，她抬头看向门板，“进来。”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竟然是——
    “你怎么来了？”
    又惊又喜。
    尹听画猛地站起身，朝来人迎上去。
    手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晃着。
    这个时候，她完全是处于潜意识，自己都没意识的撒娇。
    看她一脸娇憨，颜湫温柔宠溺的勾唇，举起另一手的袋子，“是不是还没吃饭？”
    尹听画咬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唔，没顾得上，我正要订餐。”
    “过来。”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向落地窗边的沙发。
    让她坐在沙发上，他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弯身从里面一样一样的掏东西。
    四个方盒子，一荤一素两个菜，还有一盒米饭，一盒汤，简直丰富。
    尹听画眨巴眼睛，手里被他塞进筷子。
    “吃吧。”
    她探头到他脸下方，笑丝丝的问：“什么啊，颜先生专门过来给我送饭吗？”
    颜湫俊脸微红，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快吃吧，待会儿凉了。”
    “哦。”
    她乖乖点头，端起饭开吃。
    他坐下来，在她身边看她吃饭。
    尹听画被他痴然的视线弄得不好意思，转过头，“你别这样看着我。”
    “好。”
    他笑笑，视线落在别的地方。
    她是真的饿了，吃的有点急。
    颜湫把汤拿过来，放上勺子，轻声，“慢点吃，吃快了胃不舒服。”
    “嗯嗯。”
    她接过汤喝了两口，胃里暖暖的。
    后来她抱着汤舒服的窝在沙发上，小口小口的喝。
    他弯着腰收拾茶几，用湿纸巾仔仔细细的把茶几擦干净。
    她看着他干净好看的侧脸，线条坚韧的下颌线，又去看他的鼻梁，眼睛。
    他的眼角有一丝细纹，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见的。
    可是仔细看，会有。
    那是岁月的痕迹。
    她不会觉得他老，他不是老，是成熟。
    一个成熟的男人。
    他过尽千帆，经历过她这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
    失去过，一个很爱的人。
    现在，他重新去爱。
    爱的是她。
    这样的男人，弥足珍贵。
    因为失去过，所以更懂得珍惜。
    以前，他们错过，浪费过，太多太多的时间。
    人的一声，其实短暂。
    有的人，你以为下一秒还会遇见，但可能这一秒就是永别。
    有些事，你以为一定有机会弥补，但也许永远都只有遗憾。
    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不抓紧当下。
    “颜湫。”
    突然一道沙哑的女声叫自己，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颜湫动作一顿，看向她。
    撞见她眼底的湿润，一惊，手已经伸过去，捏住了她的肩，语气急促，“怎么了？听画，怎么了？”
    尹听画吸吸鼻子，努力让自己能够微笑。
    她不想伤春悲秋的脸色答应他。
    她要让他知道，明白，清楚，她有多么愿意。
    一直很愿意。
    只要他走了一步，她就愿意走剩下的九十九步。
    不去管爱多爱少的问题，只要她爱，只要他也爱。
    她就是开心，幸福的。
    至于计较的问题，抱歉，她不想去想。
    “听画。”
    不见尹听画说话，颜湫更急了。
    坐在她身边，他拿掉她手里的汤，伸手抱住她，拍着她的背，“突然怎么了？嗯？是我，”
    顿了下，他声音低下去，“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听画，嗯？”
    “是啊！就是你！”尹听画揪住他的衣服，闭了闭眼睛，“就是你！”
    “听画，我……”
    他听着，心里一沉，就要撤身。
    他想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可是身体刚动，就被尹听画紧紧抱住。
    她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想了想，忽然往他肩上咬了一口。
    隔着衣服，并不疼，反而有丝麻痒。
    颜湫浑身一颤，心脏好像被人握了一下，紧接着用羽毛轻轻的撩。
    那种抓心挠肝，让他几乎崩溃。
    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啊。
    他失笑，继续问：“怎么了啊？嗯？怎么了啊？”
    他一遍一遍。
    尹听画就是不说话，享受着他的耐心和温柔。
    感觉差不多了，她才往后撤开，双手捧着他的脸，微微用力，把他的俊脸挤得变了形。
    他看着她。
    她往他唇上亲了口，笑着说：“不用两天了，我现在就给你答案了。”
    “听画？”颜湫瞪大眼，满满的不敢置信。
    心在这一刻提起。
    虽然，他能够猜到她的答案。
    可是，在确确实实听她亲口说出来之前，一切还是未知。
    他做错了很多事，伤害了她很多。
    他没有自信。
    真的没有那么自信。
    “我答应你。”
    她轻轻的，如和煦的风一般的女声传来，钻进颜湫的耳蜗。
    他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去消化。
    消化她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四个字里面，有两个字的重点。
    答应。
    她说，答应。
    “啊！”
    惊呼一声，尹听画眼前一花，身体一轻，已经被人抱离沙发。
    眼前景物晃动。
    她在旋转。
    准确的说，是抱着她的人在旋转。
    这，这，这……
    他是小孩子吗？
    用这么朴素的表达开心的方式。
    “好晕！颜湫！”
    尹听画尖叫，手紧紧搂着颜湫的脖颈。
    颜湫微微气喘着停下来，眼睛亮的像是天上数不清的繁星，点点。
    额头抵上她的，他深深凝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声音粗嘎沙哑性感，“听画，我很高兴，谢谢你。”
    这一句感谢，发自肺腑。
    尹听画羞涩，埋头到他颈窝，“哦，不客气。”
    “谢谢，谢谢，谢谢，听画，谢谢。”
    他一直一直说，一直一直说谢谢。
    说到最后，她不得不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够了，别再说了。”
    瞪着他，她哑然失笑，又故意装作严肃，“我不是说不客气了。”
    他勾起薄唇，吻上她的唇。
    她笑眯眯的回吻，回应这个甜丝丝的吻。
    ……
    最近，他好像经常过来这边？
    唔，好像是。
    为什么呢？
    因为她煮面的手艺还不错吗？
    这借口，傻子都不信。
    那是，因为什么？
    莫母知道了他和听画分手的消息一度很伤心，他总是夜不归宿，莫母就怀疑他在外面深夜买醉。
    午后，阳光，有点好。
    一张桌子，他和她面对面坐着，一人一台笔电。
    她做作业，他工作。
    “呀。”
    听到她小小的惊呼。
    莫一航越过电笔看过来，沉声，“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缩了缩脖颈，猫在笔电后面。
    他的是轻薄款，黑色，商务。
    她的是老式的机型，看着就又笨又重，壳子还磕破了几处，不知道用了多久。
    不会卡吗？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听到她念叨，“怎么又卡了……”
    蹙眉，他合上笔电，一手拿过她的笔电。
    “哎？”
    她叫了一声，对上他凌厉的眸，瞬间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害怕他。
    只害怕他。
    她喜欢他。
    只喜欢他。
    两样都是秘密。
    害怕和喜欢。
    都是她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
    她甜蜜的心酸。
    “卡死了。”莫一航淡声说，“换一台吧。”
    “没关系，有时候会这样。”夏淼笑了下，“我弄一下。”
    “对，你继续用这个，总有一天你的作业会不见。”
    “你怎么知道？”夏淼惊讶。
    上次笔电卡机，她的作业真的不见了。
    后来她又连夜重做了一份。
    莫一航不想翻白眼，因为眼睛疼。
    把自己的笔电丢给她，他拧眉，“你先用这个做。”
    “可是这个是你……”
    她闭上嘴，乖乖安静的打开他的笔电。
    站起身，他去打了个电话。
    一个小时后，送货上门。
    银白色的笔电精致，轻薄的机型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夏淼爱不释手，一会儿看看笔电，一会儿看看他。
    她的小表情雀跃，让他莫名心情很好。
    忍着嘴角笑意，他挑眉，“你拿着用吧。”
    “给，给我吗？”
    “不然呢？”
    她那份小心翼翼，又让他心里泛酸。
    那是一种类似，心疼的感觉。
    心疼？
    一怔，莫一航脸色沉了下去。
    夏淼不知道他突然为什么又好像不高兴了。
    舔了下唇，她想不到别的方式表达感谢，就问他，“晚上要煮面给你吃吗？”
    莫一航听到又是煮面，不知道怎么就笑了，“你只会煮面吗？”
    他弯身，凝着她的脸。
    夏淼脸红滚烫，急忙别开视线，“不，不是，我，我还会别的……”
    夏淼，你是最佳辩手啊！
    现在，哪里还有一点最佳辩手的样子？
    她变怂了。
    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会这样。
    控制不了。
    “出去买点菜，晚上你给我做饭。”莫一航如是说。
    夏淼自然不反对。
    正好，可以知道他都喜欢吃什么菜，口味怎样，然后……
    然后什么？
    她禁止自己乱想。
    有些事，不要去期望，就不会失望。
    他们这种复杂混乱的关系，总有一天要整理，要结束。
    反正，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是她。
    她配不上他。
    他太好了。
    *
    莫一航在前面推着购物车，脸上是有那么一点点微微不耐的神色。
    太帅了。
    他。
    夏淼像是小媳妇，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看他漫不经心的往购物车里面扔东西，她急忙一个箭步上去，把他扔进去的土豆拿出来。
    他站定，挑眉。
    她轻声解释，“这个不太新鲜，那这个比较新鲜。”
    她重新拿了新的土豆，递到他面前给他看。
    脸上是浅浅的笑。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个小小的梨涡。
    唔，有点可爱。
    手就跟自己有意识似的，就那么伸了出去，就那么落在她头发上，就那么轻柔的揉了揉。
    话，也跟自己有意识似的，就那么出了口：“哟，贤妻良母啊。”
    他话落，他愣住，她也愣住。
    他尴尬的蹙眉别开头，她脸红的转过脸。
    两个人都是半天不说话。
    直到——
    “夏淼？”
    熟悉的声音。
    夏淼一愣，就见前面两个女孩子走过来。
    她们是她同学，本地人。
    看见夏淼跟这么一个超级大帅哥在一起，大帅哥无论是气质还是穿着都是上上佳，再加上，年龄似乎比夏淼大。
    两个女孩子一个对视，心里了然。
    其中一个是跟夏淼存在竞争关系的，她们在竞争学校的保研名额。
    虽然明面上依旧友好，但是暗地里，谁知道呢。
    那女孩巴不得夏淼出错。
    眼前貌似就是个机会。
    所以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夏淼没看出来，莫一航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
    “这是，谁啊？”
    “是，是……”
    夏淼舌头打结，回头去看莫一航。
    莫一航微笑，搭上夏淼的肩膀，“你们好，我是淼淼的男朋友。”
    男朋友？
    是金主才对吧。
    夏淼愣了一下，低下头。
    三个女孩子说了几句，两个女孩告辞离开，离开时，视线若有似无的在莫一航身上打转，显露出贪婪之色。
    莫一航看的恶心，等她们走远，他还勾着夏淼的肩，“走吧。”
    夏淼不知道他是没意识到还是，故意的。
    跟随着他的脚步，两人往前走。
    “你跟她们，关系不亲吧？”
    “同学。”
    顿了下，夏淼说，“有一个，我和她在竞争学校的保研。”
    “我说呢。”
    “什么？”
    “没什么。”
    莫一航看夏淼纯真如小白兔的眼神，就感觉到烦躁。
    就她这样的，居然还好好的活着？
    没被卖掉？
    真是奇迹。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有他在。
    等等！
    他在想什么？
    有他在？
    有他在什么啊！
    脸上划过懊恼，莫一航松开手，推着购物车加快脚步。
    夏淼为肩上失去的温暖失神，又看他走的快，急忙小跑着追上去。
    他怎么了啊？
    突然的。
    付了账从超市出来，莫一航取车过来接上夏淼，两人开车离开。
    从暗处，两个女孩走出。
    “那男的真的好帅！怎么会看上夏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