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湫看她表情，不禁问道：“怎么了？”
    尹听画看看自己围裙上的图案，又去看他身上穿的那件。
    他的还好，天蓝色搭配俗气的小花，那花倒有点像是她在路边摘的野花。
    可她的这件是什么鬼？
    粉红色不提，这只猪……
    很挑战啊。
    挑战她的容忍极限。
    颜湫好像知道了什么，一笑道：“我们换。”
    他边说着，边脱下身上的围裙，拿过来和尹听画手里的交换。
    尹听画穿上天蓝色的，却见他将那件粉红色的围裙拿在手里，表情有些，苦大仇深。
    果然，接受挑战的不单单是她一个人。
    嘴角泄露了此刻自己看好戏的想法，她故意板着脸，淡淡的问道：“不是要做饭吗？”
    颜湫“嗯”了一声，咬牙，终于把围裙套上。
    “噗嗤”，尹听画发誓，她想忍住的，但是就真的忍不住啊。
    他穿这样简直，简直不要太好笑！
    粉红色的小猪，嗯，和他很相配。
    颜湫看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大笑出声，一怔，蹙着眉头：“好笑？”
    “哦，好笑。”
    “不许笑了。”
    “很好笑为什么不让我笑？”
    “别笑了。”
    他突然伸手过来，捏住了她的小脸。
    他指尖的温度，滚烫。
    她脸颊上温度，微凉。
    这么骤然相触，她和他一同愣住。
    他没用力气，她不会觉得疼。
    只是这个姿势到底，增添暧昧。
    看他呆愣愣的没有撤手的意思，尹听画只好撒谎：“很疼。”
    “哦，对不起，对不起。”颜湫急忙松开手，手指在围裙上下意识的蹭了几下，“对不起。”
    尹听画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刻慌张的样子。
    “没关系，做饭吧。”
    “好。”
    颜湫主厨，尹听画给他打下手。
    以前，他们也这样一起做饭，即使两个人互相没什么话说，但是手底下配合相当默契。
    不到两个小时，四个菜完成。
    两荤两素，香气四溢。
    尹听画看着菜色垂涎欲滴，眼巴巴的等着颜湫盛饭。
    一人一碗白米饭，颜湫坐在她对面，微笑说：“吃饭吧。”
    尹听画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
    她吃饭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吃了饭，颜湫收拾桌子，尹听画想，今天是他生日，让寿星做饭就算了，连刷碗的活儿一起干了就不太好了。
    她不好再当甩手掌柜，当即表示，她来刷碗。
    “不用了，你去客厅坐着吧。”颜湫手里拿着洗碗巾，微笑说：“没有几个碗筷，我来吧。”
    “还是我来。”尹听画动手去抢洗碗巾，“再说我刚吃完饭，正好运动一下。”
    “还是我……”
    她的手指和他的手指碰在一起，两人都是一个激灵，双双愣住。
    疯了，疯了。
    今晚这情况着实不妙。
    为什么不管做什么，都透出暧昧。
    还是说，因为他们心里有鬼？
    “你来吧。”
    手心被塞了洗碗巾，脚步声匆匆，好像还撞到了外面的桌椅。
    尹听画眨巴眨巴眼睛，低头看看洗碗巾，又扭头去看空荡荡的厨房门。
    说好的他来呢？
    而且，他刚才算是逃跑吧？
    她是洪水猛兽吗？
    会吃人吗？
    腹议着，她站到水池前，哼哧哼哧的刷碗。
    最后一个碗刷完，她呼出一口气，蓦然察觉什么，转头一看，就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厨房门口。
    她突然看过来，他没来得及收回那堪称炙热的视线。
    四目相撞，两人分别快速别开视线。
    “你？”
    “我，”舔了下唇，颜湫走进来，在冰箱前徘徊，“哦，我切点水果，你，你要吃吧？”
    “哦，吃，吃的。”
    “那我，我切水果。”
    “我来吧。”尹听画说着，伸手要去拿刀，看颜湫脚步一动，她笑：“这个，就别抢了。”
    晃了晃手里的刀，她调笑道：“抢这个可不好玩。”
    颜湫脸色渐红，“嗯”了声，打开冰箱拿水果。
    正在鼓捣怎么把苹果切的更好看，突然从客厅方向传来手机铃声。
    那是尹听画的手机。
    “我去接一下。”
    她放下刀，快步往客厅走。
    颜湫接着她没弄完的，继续弄。
    抓过手机一看，尹听画心里一沉。
    是莫一航。
    心虚感瞬间涌上来，她有点不敢接。
    咬咬牙，走到距离厨房远一点的地方，终于接起。
    “哦，一航。”
    “听画，你在哪儿？”
    “我，哦，我，家，我在家呢。”
    眉头蹙着，尹听画心跳加快的扯谎，“我有点累，所以回家休息了。”
    “这样啊。”
    如果不是尹听画此时此刻实在太心虚，太紧张，她会听得出来，莫一航语气的变化。
    可惜彼时，她并未察觉到。
    “那你早点休息吧。”
    “嗯，好。”
    挂了手机，尹听画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愧疚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突袭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发呆时，身后，颜湫低沉好听的男声叫她：“听画。”
    转回身，尹听画握着手机，冲口而出：“我想回去。”
    颜湫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点头：“好，吃点水果我们就回去。”
    其实，话出口，尹听画已经后悔了。
    可他一点没有挽留的意思，她说走，他就说好，又让她愤怒，失落。
    愤怒什么？
    失落什么？
    尹听画，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很卑鄙？很无耻？
    一边唾弃自己，她一边走向沙发。
    颜湫把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她过来，他指着说：“吃点，我们就走。”
    她鼓捣的苹果被他切成可爱的小兔子。
    他还会弄这个？
    尹听画拿起一只活灵活现的苹果兔子，抬头问他：“这个怎么弄得？”
    颜湫但笑不语。
    尹听画撇撇嘴，咕哝一句“这有什么”，一口把小兔兔的脑袋吃掉了。
    吃了两只苹果小兔兔，一颗草莓，她又去叉西瓜。
    颜湫静静看着她，这时按住她的手腕。
    她看向他，他说：“我们回去吧。”
    挣脱开他的手，她放下叉子，“算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回去也行。”
    他没再说话，而是看着她。
    尹听画被他看得心烦意乱，冷笑出声：“我现在不清醒，所以做什么也是不清醒的。我要是清醒，今天就不该陪你过生日。我，我……”
    后面，她说不出来，痛苦的捂住脸。
    颜湫心疼的无法，伸出的手在距离她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他能做什么呢？
    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做。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尹听画放下捂着脸的手，神色凄然：“我也没做对什么。”
    说完，她站起身快步上楼。
    随便推开一间房门，进去，“砰”一声把门关上。
    背靠着门板，她闭着眼睛，慢慢滑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埋头在双臂之间。
    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应该答应莫一航。
    在没有把握完全忘记颜湫的情况下，她不应该把莫一航当做跳板。
    现在去纠正，还来得及吗？
    *
    彼时，尹家门前。
    车里，副驾驶座位扔着他的手机，莫一航靠着椅背，视线落在前方某处，没有焦距。
    耳边，两道声音交叠回响。
    “小小姐说今天有事不回来了。”
    “家，我在家。”
    听画，为什么说谎？
    你到底在哪儿？
    或者，我该问，你和谁在一起？
    他吧。
    除了那个人，你还能和谁在一起？
    在你看来，我很好笑吗？
    我喜欢你，宠着你，包容你，你觉得你就可以这样挥霍了？
    听画，人都是有底线的，而你，已经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
    这一觉，睡得并不算好。
    她心里有事，翻来覆去几乎天快亮了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还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隐约有颜湫，还有莫一航。
    三个人在争吵什么，大家都面红耳赤，很生气。
    她知道，这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一身汗醒过来，外面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坐起身，尹听画耙了粑头发，房门被敲响。
    这里只有颜湫和她。
    敲门的肯定是他。
    抓了抓头发，她下地去开门。
    门外，颜湫已经穿戴整齐，“我先下去，你洗漱一下下来吧。”
    “嗯。”
    她关上门，快步进浴室洗漱。
    等她出来，就见颜湫靠着车子正在抽烟。
    是他烟瘾变大了吗？
    她觉得，他好像时常吸烟。
    至少这几次见到他，他身上都有淡淡的烟味。
    看见她出来，颜湫急忙将烟头碾灭，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尹听画一言不发的坐上车，在行驶了一段时间以后，还是忍不住对他说：“少抽烟吧，对身体不好。”
    颜湫脸上是某种被抓住的窘迫，连带着耳尖都红了。
    轻咳一声，他终于低声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嗯。”尹听画扭头望向车窗外，没一会儿，又听他问：“后面有面包，你要是饿就垫垫肚子，等回到不二城再去吃早饭。”
    “不用了，我不太饿，我想回家换身衣服。”
    换衣服只是借口，她的意思是直接回家，不想跟他去吃饭。
    颜湫怎么会不明白，应了声，他没再多说什么。
    一路再无话，直到车子停在尹家门口。
    解开安全带，尹听画下车。
    颜湫也跟着下车，扶着车门，他似乎想说什么。
    而没等说出口，尹听画就见他越过自己的肩膀，对着自己身后变了脸色。
    她身后有什么？
    又是没等回头，脚步声接着肩上一重。
    她愣住，听耳边熟悉的沉沉男声：“回来了。”
    身体僵住，全身血液瞬间逆流。
    尹听画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身边男人。
    莫一航脸上带着淡淡的浅笑，可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当着颜湫的面，他轻轻的，宠溺的，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了？怎么一脸被吓到的样子？嗯？看见我，很惊讶吗？惊讶还是惊喜？”
    他笑着说这些话，可是语气却是冷的。
    “一，一航。”
    终于，在震惊无措中，尹听画找到自己的声音。
    “嗯。”莫一航应了声，看向颜湫，视线一下子变得凌厉，“颜先生，我们谈谈。”
    他的口气，不容拒绝。
    颜湫也，没打算拒绝。
    “好。”
    莫一航一动，就被尹听画握住了手臂。
    他视线从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上转移，最后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笑容扩大，“嗯？怎么了？”
    “一航，你……”尹听画很慌张，却告诉自己必须镇定下来，“一航，跟我谈吧，我们谈谈。”
    不能，不能这样了。
    没有一刻，尹听画如此清晰。
    她必须整理这复杂的关系。
    就算莫一航要怎么样，也，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听画。”莫一航忽然叫她的名字，凑近些许，“放手，不要惹我生气。我们确实也该谈一谈，不过要在我和颜先生谈完之后。还是，”顿了下，他声音冷彻：“你就这么舍不得？怕我对他做什么吗？”
    “一航！”
    一把甩开尹听画，莫一航觉得自己忍到极限了。
    袖子挽起来，他大步朝着颜湫走过去。
    看那样子，哪里是谈？
    分明是要直接动手。
    尹听画脑袋一片空白，回过神时，是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有……
    谁的抽气声？
    谁的怒吼声。
    “你敢打她？！”
    好像怒吼的人是颜湫，抽气的人呢？
    大概是莫一航吧。
    尹听画抚着脸，淡淡的抬起眸子。
    眸底，莫一航骤变的沉痛脸色，还有，从来没有见过的，颜湫的暴怒模样。
    “别……”
    她刚出口，牵动脸颊疼痛。
    眉心一蹙，莫一航已经叫颜湫朝着面门挥了一拳。
    莫一航往后踉跄了几步，很快就如暴怒的狮子一般迎上来。
    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尹听画看着他们互相挥拳相向，看见他们的脸上都挂了彩，英俊的脸扭曲着，嘴里嘶喊着什么，好像有她的名字。
    她脑袋很疼，脸也很疼。
    刚才想也没想，挡在颜湫面前，被莫一航扇了耳光。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扇耳光。
    自嘲的想，原来扇耳光这么疼呢。
    不过，是她活该的。
    “别，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她说。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
    两个人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她才惊觉，是自己声音太小了。
    咬牙，她冲过去，抱住一个人的腰，“我说别打了！”
    被他抱住的那个人没有动，脸上挨了最后一下，闷哼一声。
    尹听画瞪大眼睛，“颜湫！”
    莫一航的拳头在身旁颤抖着，看着尹听画的眼神充满痛色。
    握住她的手臂，他低声：“听画，我，我不是故意的……”
    尹听画垂着眸不看他。
    她另外一只手臂还被颜湫攥在掌心。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没关系。”
    “听画？”
    她越是这样，莫一航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好像，好像有什么终究是抓不住，要从指尖溜走。
    他恐惧，恐惧极了。
    “听画，我……”
    “一航，昨天是颜湫生日，我去陪他过生日了。我知道我做的不对，这件事，我们稍后可以谈一谈。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
    打断尹听画的话，莫一航咬牙切齿：“还有什么？分手吗？”
    他是气话。
    但尹听画的沉默却让他瞬间暴跳如雷。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尹听画！过生日？你陪他过生日？说的那么好听，你们孤男寡女，谁知道是去做了什么，上了床也……”
    “莫一航！”尹听画红着眼，不敢置信的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