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她没有说话，男人又重新问了一次。
    片刻的怔忪之后，繁星的表现冷漠，因为看不见，所有的陌生人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样。
    “还好，我没事，你不用特意过来这边的。”
    说着没事，但她露出的手臂上有不少撞击后的淤青。
    “江先生走之前托我多过来这边的。”
    “不需要。”
    她没有随意被人观赏狼狈的习惯。干脆起身摸索着回房间的路。
    在没有看不见之前，她是可以做到在黑暗中行走自如的。那时候可以，大概是因为心中总有依仗。
    现在没有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似乎都看不见了。
    不忍她的跌跌撞撞，沈炀还是走过去将她扶进房间里。
    “沈炀，跟那个医生说，后面别来了。”
    “怎么了？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
    繁星躺倒床上，转过身。
    不喜欢，所有和他会有相似的，她都不喜欢了。
    “好。”
    沈炀给她盖好薄被后出门。幽深的眼眸再起波澜。
    客厅里，富贵正在对着男人摇尾巴。他安静的抚摸着富贵的头，比了一个别吵的动作。
    灯光蔓延，照在男人精致冷冽的五官上，剪裁有型的黑色手工西装给他包裹了一层寒冰，衬的他有些不近人情。
    那正是墨夜溟的样子。
    有阵子没见，他似乎是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苍白。
    “我们换一处说话。”
    强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沈炀将他带进一个膈音极好的房间里。
    “你还有脸来做什么？”
    “我知道她现在很不好，所以来看看她。”
    墨夜溟声音沙哑的说道，沉静眼神强压着痛楚。
    “呵？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这个话？没有你和那个女人的存在，她会这么快变成这样？“
    沈炀冷笑，将拳头捏的嘎吱作响。
    “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这样做，但是，你既然选择了放弃，就没有后悔的那一天。”
    “她既然不愿意我来，我就尽量不出现，这是给她配的药，可以延缓她的症状，你让她服下。“
    墨夜溟说完，将手中的口袋递给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江河，是不是有事在瞒着她？”
    如果不是这样，墨夜溟根本就不可能有踏入这里的机会。
    “这个你不用多问。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她。”
    墨夜溟拒绝透露太多。
    这让沈炀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想外表看起来的那样糟糕。
    “救她就是要伤害她？看着她现在了无生机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你如果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个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不会让她碰。”
    沈炀将手中的药包扬起，墨夜溟目光一缩，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不过很明显，在这一场对峙中，沈炀是占了优势的。
    片刻之后，墨夜溟苍凉的笑了，挺直的身影充满落寞。
    “以前，她为了救我不惜在江河面前用自残来换取解药，我又怎么会因为她会提前老去，就嫌弃她去找别的女人？”
    “墨清韵和巴山早就暗中联手了，巴山手里不仅有控制繁星的东西，也有救她的药。所以我假意接受了墨清韵的示好，让他们以为我接受不了现在的她。这种时候，繁星的情况越是不好，越有信服力。”
    巴山和墨清韵都不是轻易就被表象迷惑的人，所以没有知道，他是带着多么大的痛苦才能将这出戏演下去。
    墨夜溟说完。沈炀举起的手放下了。、
    “既然是这样，把那个叫巴山的抓起来不就好了，非得让她这么难过？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熬不到拿到药的时候呢？”
    沈炀说完，墨夜溟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一下，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但是，这是一场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的赌博。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说的一字一顿，黑亮的眸子，侵染在黑夜中，熠熠着冷光。
    如果是这样，他会毁了一切，然后去陪她。
    “我不能在这里出现太久，她就摆脱了。”
    留下这句话，墨夜溟走了，沈炀提着装药的口袋，倍感沉重。
    家里安静了下去，沈炀敲门而入，繁星已经坐在床铺上，瘦小的身体紧抱着自己的双腿。
    “他走了？”
    她轻声问到。
    “走了，不过，给你留了配好的药，乖乖出来喝掉。”
    “我是不是特别没有礼貌，人家大老远来，却不给他好脸色。”
    她依言下床，沈炀将凌乱的拖鞋摆好放在她的脚边。
    “没事，他受得住。”
    沈炀冷嘲的说倒。
    重回客厅，他将冷掉的药包加热后插上吸管。
    繁星手拿着，不大不小的喝了一口。
    脸色微变。
    沈炀将药包放进保鲜室的功夫，走过来时，看见她的眼眶微红，那一袋药汁已经喝光了。
    “怎么了？药有问题？”
    “没问题。就是，有点苦了。”
    “喝完这个休息一会，你还要泡个药浴。”
    墨夜溟带来的药有两种，一种是口服的，一种是用来泡的。
    现在家里就他们两个人，这个问题难免尴尬。
    在繁星刚开始看不见的时候，他也曾和江河商量要不要给他请一个女看护。
    江河摇头，只是说繁星不会要的，别看现在的她性格和平时比没什么差别，她只是把所有的脆弱和敏感都藏在了心里。
    要她像一个废人一样，不管做什么都需要别人来帮助，会比让她死都更难受。
    以前，她伤好之后，四肢几乎使不上力，江河给她买了智能的轮椅，她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的靠着自己，直到慢慢的好起来。
    所以即使是看不见，她也是倔强如此，她手臂上脚腕上的淤青，就是这么撞出来的。
    不过，她已然始终牢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即使不小心摔倒时，也会第一时间护住。
    沈炀在浴缸里放好热水，然后再在里面加入药包。
    繁星靠着双手的探索慢慢走了进来。
    药味和热气的氤氲交织在一起。给她蒙了一层水汽，恍惚间，她好像娇艳如旧，带着未知的诱惑，仿佛从未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