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轻染没有回答。
    她的迟疑给了繁星一丝希望。
    “是的，我后悔了。”
    谁知，白轻染接下来的话，让她一瞬间跌落到谷底。
    “我知道，你也吃了一些苦才活到现在，但是，你更要知道，我是每一天过得都不比你轻松。当你的敌人太强大，大到给予你的全是绝望，你会发现，什么狗屁亲情，血缘，都是最可笑的东西。”
    “呵呵，失望吗？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顾繁星，世上不是每一个母亲，都注定是要疼爱子女的，更何况是你这种，不是带着爱出身的孽种。”
    “有了白家在后面做后盾，这些年你过的也不错，现在你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就干脆一点，别在我眼前出现了，要不，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会做多少让你伤心的事情。”
    那句控制不住自己，说的格外用力，白轻染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格外的用力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嫣红的印记。
    那一瞬间，关于母亲所有的幻想，在她的心中轰然倒塌。
    呵，不是带着爱出身的孽种吗？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即使你不愿意承认我，但白家的人是我的亲人，所以，我不会离开的。如果你真的不想见我，我会尽量避开我们见面的机会。”
    “哦？看来白家的荣华富贵对你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割舍而下的。”
    仿佛在她意料之中，白轻染不怒反笑。
    “那不如我换个要求。”
    “你的丈夫看起来对你不错，但我觉得你们并不相配，如果你真的想做我的好女儿，就和他离婚，反正咱们白家势力大，给你再找多少个都没有问题。”
    “吱呀。”
    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脸色阴沉的墨夜溟。身后跟着同样脸色不好的白胤。
    白轻染刚刚的话，一字不落的被他们听见了。
    “繁星，我们走。”
    男人蹙着眉，大步过来将她拉起。
    “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白轻染发怒，将手里茶杯扔了出去。
    茶杯撞在门上，稀碎的瓷片在繁星的锁骨上刮出血痕。
    “我敬你是繁星的母亲，但是，这些年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从水深火热中死里逃生。繁星她的经历不会比你好，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从来不会靠着伤害至亲的人来换取心里的平衡。”
    墨夜溟的眼中闪过心疼，隐忍了这么几天，已经是他的极限。
    “那么看不惯，你们就别找到我啊，怎么？才当这么短时间的孝顺女就不耐烦了？”
    白轻染的情绪开始暴戾起来，双手张牙舞爪。
    如果她的眼睛还在，一定是充满了刻骨的怨恨。
    “繁星，你和夜溟先离开。”
    白胤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发展，本想两人单独相处，以繁星的聪慧，会使得母女关系得到缓和。
    谁知，他一来就听到白轻染对着繁星提过分的要求。
    墨夜溟不由分说，强势的抓着繁星的手，来到一个无人的休息室。
    “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老秦说了她现在意识还不算正常。”
    找到酒精给她擦拭伤口。看着她低落起来的情绪，止不住的心疼。
    “可是，她说她后悔了。”
    繁星抓着他的手臂，表情皆是无助。
    “她后悔生下我，后悔保护我，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背负着罪孽的存在而已。”
    墨夜溟将她揽过来靠在怀中。
    繁星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
    尖锐的疼痛袭来，他原本是可以忍住的。
    想起昨晚她的异样，他觉得，繁星维持这种负面的情绪状态，不是好事情。
    男人闷哼一声，感觉到他的异样，繁星想到在他换衣服的时候闻到的血腥味。
    连忙卷起他的衬衣。
    果然，他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伤口。
    “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明明他们坦诚相见的时候，他身上是没半点伤痕的。
    “昨晚你在阳台那里睡着了，我抱你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墨夜溟解释到。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墨太太，你现在才意识到，你对老公的忽视了吗？”
    顺势将话题扯开，他说的有点怨气。
    “对不起，我......”
    她顿时自责起来。
    “她回来后，我觉得我似乎变得不像自己了。”
    知道他是在故意岔开话题，繁星冷静下来，脸上带着自嘲。
    “说到底我也是个贪心的人，明明内心里很早就下过决心的，自从白家的人找了过来，他们就像理想中的亲人一样，对我又宠又包容，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想，如果我的母亲还在，她应该也会那样，毕竟，那时候她做出的牺牲是大家都看得到的。”
    “所以，发现她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我一下就变得很慌，为了溶解这种怨恨，我甚至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可是，在她提出那两个要求的时候，我突然好像懂了。”
    她现在也是一个母亲了，换位思考，即使她的遭遇比白轻染惨痛万分，她也不会对着自己的女儿提出那样的要求。
    “她能给的母爱，在把我放到孤儿院的门口的时候，就划上了终结。”
    她将男人的衬衣重新扎进腰间，表情轻松了不少。
    “既然，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是我，那我再刻意去勉强，只会更让她难安。”
    “那你会远离白家吗？”
    墨夜溟把她的手放在嘴边轻琢。
    “不会，大伯也好，大哥三哥也好，他们都是无辜的，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选择。”
    “那，我呢？”
    繁星往他的眸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心里的不安被孤勇替代。
    她大胆的凑上前，对着男人那性感的薄唇，印了上去。
    分开之时，两人气喘吁吁的对视。
    “不会。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重复而坚定着自己的话。
    “顾繁星，记住你的话，这一次，你要是再食言，我就不会再等你了。”
    繁星被他近乎幼稚的言语逗笑。
    “好，如果我违背了我的诺言，那就换我来追你呗。我可是很厉害的，你休想把我甩掉。”
    墨夜溟很满意这样的答案，带着无奈的宠溺，将她圈住，嘴角上扬一抹笑意。
    也许，他们都是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