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毕竟数百人的鼓掌声响动不小,最后一场签约落幕,大会正式结束。
与会嘉宾及记者们陆续散去,姜蒙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短信箱仍旧空空如也,不禁也有点纳闷了:“费总,薛老师还是没回消息,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
费南渡点头。
一分钟后姜蒙放下了手机:“没有人接。”
人流像退朝一样陆续往门口散去,期间两个集团老总过来打招呼,拉着费南渡聊了几分钟。待应付完,费南渡吩咐姜蒙在大厅门口等着,他要去个地方。
姜蒙就站在门口出来位置,旁边是通往二楼的内场楼梯。望着费南渡一阶一阶拾级而上的背影,姜蒙心下不禁微感疑惑,但也没做什么,按着吩咐就留在这里等。
空荡荡的二楼不见有人,刚走上去,面前是一条笔直但狭长的走廊。靠外一侧装着大片半透明的蓝色玻璃,窗子全封闭,过滤进来的阳光就少了几分强烈的色彩,照在地毯上洒下一片片淡金色的光斑,细微的粉尘在光影下飞舞,安静而自在。
鞋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右手边是每隔四五米就会出现的一扇木门,走廊很长,门大约有七到八扇。
结构有点像酒店每层的客房部。
费南渡走到第一扇门前,抬手扣了扣,但里面没有声音。他把手覆上门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下。
锁着。
垂着眼看了看手上的金属门把,没多留,抬步走往下一扇。
莫遥走之前特意关了房间灯,一楼会场人应该已经走光了,所以会场的灯也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想抬表看一眼时间,奈何地上的人一没力气,二看不见亮光。
薛眠不知道自己具体躺在这儿多久了,大概半小时总有的吧。后背一片粘湿冰凉,是出的汗冷透变凉了。呼吸的节奏一直时快时慢无规律的交替着,放在心口上的手尝试着敲击指尖数了一下,一分钟四十七下心跳,但不久前还是九十二。
胃部的疼痛感几分钟前开始有所缓和,一开始他还松了口气,毕竟折磨没那么强烈了,可是顺着嘴角流进耳蜗、流到脖子边的液体却告诉了他一个不怎么好的事实。
他在出血。
不是肠胃就是其它哪个脏器,大概率是肠胃,否则血不会通过食道从嘴里流出来。
薛眠仰面躺着,曲起的左腿渐渐发麻,想换一条腿又没力气,那就继续曲着吧。或许是心理作用,感觉这样弓一条腿肚子会舒服一点,像多了一个部位在帮分担疼痛。
应该快了。
按照这个恢复速度,没晕过去就该谢天谢地了,让他还能醒着等机会想办法自救……最多再有半小时,他一定能爬起来,然后也不用太麻烦,打120叫辆救护车过来就行……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个给自己叫救护车的病人……一会儿医生见了他保不齐还会夸一句“哇,好坚强的患者啊”……
眼皮忽然变得好沉,像灌了铅,没征兆的开始犯困。
薛眠努力想把它们揭开,可是真的好沉,不过就是两片薄薄的肉,怎么这么沉。
好累啊……
真的好累。
他知道肚子那儿不是不疼了,是疼过头了,麻木了,钝刀把血肉都割得差不多了,翻搅的血管一定也碎得不成样了,因为嗓子眼里一直热热的,痒痒的。
突然“哇”的一口——他听到了血呕出来的声音……
好累。
想睡了。
“砰。砰。砰——”
心跳很平稳,节奏也很顺。
但估计是幻听了,因为正常人心跳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就像是有人在哪里敲门。
“咚!咚!”好大的两声,闪雷一样破开在耳边。
……这什么梦?
要梦也该是梦到救护车“呜呜呜——”的拉警报声啊,敲门算什么?
唉……
薛眠心力交瘁的闭着眼睛,无奈且嫌弃的叹了一声,责备自己想象力真的太贫瘠了,这种敲门真的不——
“嘭”的一声响!
有扇门被人一把推开,紧接着一大束亮光像把黑暗划开了裂缝,铺天盖地照了进来!
一定很亮。因为薛眠看到自己原本闭起的眼皮上居然像被抹了层金粉,从黑漆麻乌到亮亮堂堂,那光斑竟在眼前闪闪发光。
他开始有点服气这个梦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薛眠。”有人在喊。
“……”薛眠一愣。
不是,什么梦还带有人物出场的?而且还认识他?
薛眠牵着嘴角苦笑了一下,这声音太熟悉,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梦,这样一个糟糕的时间,这样一个糟糕的场景……他梦到的居然会是那个人。
“薛眠,醒醒。”
这会儿声音更清晰了,就像贴在耳朵旁边讲话,甚至真的有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的皮肤,让梦也有了真实可触的感觉。
有只手托住脖颈后面,连头带背将自己半抱了起来,抱进一方非常宽厚结实的怀里。薛眠懵了。可立马又有另一只手托到自己脸颊边,用拇指在嘴角边缘一次一次的小心揩着,可能是想揩干净那些血污,但动作有点急,还有点发抖。
薛眠猛的一颤,突然觉得这会不会不是一个梦?
“薛眠,”那个声音还在耳边锲而不舍的喊:“睁开眼睛,薛眠。”
浑身上下好像被那道声音注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薛眠用力挣脱束缚着自己思维的梦境,拼命循着光亮的来源处,一点点,再一点点,慢慢打开了两扇眼皮。
有个人影逆着光出现在眼前,薛眠眨了眨眼,好像看到一角金属镜框折射出光芒。
“你……”薛眠听到自己哑掉的嗓子。
“没事了,我在。”那人轻柔但不失力道的用手托着薛眠的脑后,鼻息间的气流在二人间来回交错。费南渡盯着薛眠的脸,神情冷静自持,但蹙起的眉峰却出卖了他似乎不想表现出来的某种情绪。
“我……我知道。”直到这一刻,薛眠才感觉胸腔里有个什么物件终于不再悬空吊着,踏实落地了。
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费南渡会在这里了,他有点累了,本来还紧绷的神经如今彻底放松了下来,四肢变得越来越冰凉,越来越僵硬,捂在心口的手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缓缓往下滑——他真的觉得好累了,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指挥着自己抬起眼睛,声音特别特别轻:“我感觉还……还好。”
“别说话,剩下的交给我。”费南渡半跪在地上,一手托着薛眠的后肩,一手抄到他膝弯下,将人稳稳抱了起来。
从进到这间房间开始到现在,他不敢说自己有多镇定自若,不敢说当看到薛眠那样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时,他有没有做到处变不惊,有没有克制住没流露一丝半毫的惊惧和惶恐。
这一路找来,他一共敲了六扇门,两扇没推开,三扇空荡荡。那种隐隐约约觉得有事发生、但却找不到起因源头的燥乱感令他眉头深锁久久没能解开,每敲一扇门,每面对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那种被强行施加的无法反抗的失望,令他垂在身侧的手一分一分攥紧,指甲几乎嵌入皮肉。
“……等等,”薛眠歪着头靠在费南渡怀里,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缓缓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包,还有那……那杯水……”
“水?”费南渡回首去看:“要带走?”
“……对。”薛眠重重喘了一声,用最后的力气点了下头。
“好。”费南渡收回视线,垂下眼睛看着怀里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突然,他一低头,将凉透的唇毫无征兆的印到对方额头上,声音很低,轻声道:“睡吧。但是……”
但是不准有事。
药物引起的肠胃应激性溃疡,肠壁有破损,胃部有穿孔,腹部积水但不严重,不过还是需要立刻手术。手术方式选的是微创,时间不会太久,前后大约两个小时就能结束。
手术室外,姜蒙打完电话快步走过来,手里拎着个装咖啡的那种纸盒,里面各嵌了一只纸杯。
姜蒙弯下腰对坐在休息椅上的人道:“费总,监控拿到了。按您吩咐的,暂时没报警。”
“东西呢?”费南渡捏了捏鼻梁。
“正在整理,一会儿发到我邮箱。那边已经提前看过了,说有发现,跟您料的差不多,只是面孔不熟……起码我们不熟。”姜蒙将纸杯放到座椅上:“化验结果半小时后出来,正好交给这边医院的检验科,效率也快。不过没用完的这两杯水我还是带回来了,怕后面用得上。”
“嗯。”费南渡应了一声,侧过脸瞥了一眼两只纸杯,没说话。
手术室灯灭,没一会儿电动门开,病人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
一张苍白的脸上罩着个硕大的呼吸罩,头上戴着无菌帽,被子勾勒出的身形看着有点瘦,撑不起软绵绵的被盖。
好在人是醒着的。
费南渡快步走过去,弯下腰,伸手抚上薛眠的头发。主刀医生在旁边松了口气,说手术很成功,不但把毛病治好了,顺带还将肠管上一块小息肉一并给切了,开玩笑说买一刀送一刀,病人赚大发了,让回头好好养着休息,不要劳神,三天左右就能出院。
费南渡道了谢,眼睛一直没离开薛眠的脸,几乎看不出来的吁了口气,问他疼不疼。
不疼。
不但不疼,薛眠还觉得特别神奇。他这会儿精力莫名其妙的相当充沛,好像不是经历了一场手术,而是在温泉酒店里泡了个两小时的热水澡,浑身热气腾腾的,哪哪儿都有劲。要不是输液的点滴凉嗖嗖的往血管里流,能给他身体降点温,他都想让护士把被子给掀了。
“不疼,”轻松的摇摇头,但对着鼻子上的透明罩子吐了口气,有点嫌碍事:“不过这个太闷了,摘掉可以吗?”
“不可以。”都不用等医生出马,费南渡首先把脸一沉,语气里带着吓唬小孩似的严词恐吓:“要么听话忍一下,要么让护士给你陪护,她们可没我好说话。”
……你这还算好说话啊?
薛眠愣愣的看着他,鼻息一吞一吐,喷出来的白雾扑在面罩上,模糊了面罩下一张想回击的嘴。
只得一脸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一旁护士笑眯眯的看了病人一眼,推着薛眠往病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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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噶猴(大家好!)!
内啥,周三就确定不更了,因为这周五公司年会,小毒君得忙着组织活动,的确没时间每天晚上修文后发布。(习惯是发布之前必须先修当天的文,把草稿美化修饰一下再见人,但这个工作需要至少一小时静下心,所以时间不够)周三就先暂停一天,周五看情况,因为周五就是年会日,估计结束要十点了,如果精神亢奋就修文上传发布,否则就周六见!!!
我肯定一定绝对会想大家的,虽然没有太多朋友留言,但我知道你们都有看文,嘻嘻~(浏览量看出来哒)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不啰嗦啦,我们起码周六见!
——爱你们~
角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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