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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对师尊大逆不道呢 第104节

    但若是他修魔,魔骨灵力霸道,会不择手段地将佛骨灵力驱除出经脉,到时候疼起来可就不是“还好”的程度了。
    纵嫌明被他这轻描淡写的语调气得瞪了他一眼:“我听说你好像每个月有什么‘选妃日’,那应该就是佛骨冲撞魔骨引起的魔息紊乱,而且日子好像还越来越长了,现在多久了?”
    宫梧桐也没心情欣赏雪人了,皱着眉头坐在纵嫌明对面,闷声道:“十五日了。”
    纵嫌明声音都不自觉大了:“十五日了?!”
    宫梧桐唯恐有徒弟在偷听,抬手指朝他“嘘”:“舅舅!求您了小点声!十五日已经很不错了,我还有十五日是平安无事的呢。”
    纵嫌明算了算日子,冷冷道:“你五年前是五日,现在是十五日,若是再过五年指不定……”
    宫梧桐哼唧着说:“到时候再说呗,大不了我寻点魔息吸纳入经脉,一样能活。”
    纵嫌明没好气道:“除了你自己天生的,谁能承受得了那一半佛骨的灵力?除非……”
    宫梧桐歪头:“除非什么?”
    “除非那魔息不是天生的魔修有的,而是本来修道,灵根灵骨纯净,而后才入魔的。”纵嫌明摸着下巴想了想,皱眉道,“还得要修为高过你……我估摸了一下,现在整个魔族也就几个修为超过你的,只是那些人全都是天生魔族人。”
    宫梧桐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他俯下身团了两捧雪,胡乱捏了两下,捏出个只有巴掌大的小雪人,只是这两下他的指尖已经被冻得发青了。
    纵嫌明还在纠结那天选魔骨的事儿,见宫梧桐还没心没肺地堆雪人,简直没脾气了,见他戳着掌心里巴掌大的雪人,问:“好玩?”
    “好玩。”宫梧桐笑得眸子都弯了,“我一看到雪,就高兴得不知疼了。”
    纵嫌明见他微垂的羽睫下那双有些波光的紫眸,沉默了一会伸出手揉了揉宫梧桐的脑袋,低声道:“没心没肺的小兔崽子。”
    一旁,那雪人在阳光下丝毫未化,用桃核装饰的双眼安静地盯着宫梧桐。
    纵嫌明走后,宫梧桐捧着小雪人溜达着要回房,只是还没走上台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回头看向那安静立着的雪人。
    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头猛地袭向脑海。
    明修诣既然看出自己将睢相逢的记忆给清除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堆雪人?
    夜幕四合,乌云密布。
    第101章 一滴都无
    宫梧桐觉得自己的脑子越来越不够用了,这么明显的细节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他沉着脸走到那雪人旁,本来想直接打散,手都伸出去但还是没舍得,面无表情地将神识往上一扫,果不其然逮住一丝还未来得及撤回去的神识。
    宫梧桐再次在亲手养大的徒弟身上栽了一次,气得耳畔嗡嗡的,等到反应过来时,明修诣已经站在了身后。
    在宫梧桐走到雪人旁的时候,明修诣就知道事情败露了,他依然穿着那身宫梧桐一看就恨不得和他双修的青衣,浑身气质温柔得一塌糊涂,安安静静看宫梧桐,眼睛里全是温润和说不上来的难过。
    哪怕宫梧桐气得再狠,对着他也发不出火来。
    宫梧桐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冷冷道:“偷听师尊说话,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错?”
    若是在往常,哪怕不是他的错,尊师重道的明修诣也会率先认错哄师尊开心,但这回明明是明修诣偷听在先,他却没有丝毫悔过之意,眼眸淡然看着宫梧桐,淡淡道:“弟子没错。”
    宫梧桐两指上还捏着明修诣还没撤出去的神识,他使劲一甩,牵动着明修诣眉头一皱,吓得他立刻松了手,任由神识缩了回去,才没好气道:“还说没错?”
    明修诣第一次对一直敬重的师尊起了叛逆之心,反问他:“那师尊清除二师兄的记忆,也是没错吗?”
    宫梧桐没想到他竟直接点出这茬来,沉着脸朝他一勾手:“你站在这和我说。”
    明修诣也不害怕,缓步走上前。
    宫梧桐本来气势很足,一看明修诣那走路也优雅雍容的姿态,心中又生气又喜欢得不行,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被色心蒙蔽的昏君,一点都不成大器。
    明修诣走着站在了宫梧桐半步处,宫梧桐微微抬头,这才猛地惊觉他这小徒弟是不是吃精饲料长的,竟然比他高出小半个头来。
    宫梧桐觉得气势上不能输,索性站在一层台阶上,居高临下看他,眉头一挑,全是魅魔骨子里的风情,勾人得要命:“谁给你的胆子来数落师尊的不是?”
    明修诣仰头看他也不落下风:“本就如此。”
    宫梧桐心中打了个突,他小徒儿一直温和惯了,就算自己再无理取闹他也不会说上半句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而现在,明修诣一句怼宫梧桐一个跟头,将他怼得满头是包,恨不得抱头鼠窜。
    宫梧桐心中情不自禁地闪现一个念头。
    “话本里所说的‘阴鸷’,是不是就是这种了?”
    都这种时候了,宫梧桐竟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有人知晓他心中所想,肯定对他五体投地,霜下客听了都会给他送“两耳不闻生死事,一心只看话本书。我辈楷模”牌匾的那种。
    宫梧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阴鸷”徒弟,但却被怼得一点都不开心,他闷闷地想:“我不要阴鸷徒弟了,还是谦谦君子更适合我一些,起码之前的之之不会呛我。”
    见宫梧桐闷闷不乐一副等人哄的架势,明修诣心软了一下,但很快又冷酷下来,他道:“我能问师尊几个问题吗?”
    宫梧桐冷哼:“不能。”
    明修诣也不管他的拒绝,直接说:“您当年去魔族救我们,是因为您未来需要我们三人的魔息救命,是吗?”
    宫梧桐不说话。
    “那您为何将我们收为徒后,又不让我们入魔?”
    “……”
    “您不是需要魔息救命吗,若需要魔息,您随便拿去便是。”
    “……”
    见宫梧桐一直都不说话,明修诣终于说出自己的猜想:“原来是这样吗?您需要的不是一星半点的魔息。”
    宫梧桐终于有了反应,霍然抬头看他。
    明修诣知道自己猜对了:“您需要的是源源不断且能和佛骨抗衡的魔息。”
    而魔息最多的,便是魔骨。
    宫梧桐已经没了之前气定神闲的模样,他漠然看着明修诣,冷声道:“你知道我能将人的记忆去除,还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吗?”
    明修诣见他间接默认了,一直努力维持的平静彻底崩溃,他霍然起身上去,一把将宫梧桐从台阶上拽下来,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眼眶微红,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他:“若是我们的魔骨能救命,为何您不要?为何又不让我们入魔?您难道想要送死吗?”
    哪怕生着气,明修诣也是一口一个“您”,哪怕失了理智也没有失了礼数。
    宫梧桐厉声道:“明修诣!”
    与此同时,天边煞白的闪光劈下,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明修诣浑身气势凌乱又凶悍:“还有您让我发的那个血誓,加的限制又是什么?!”
    宫梧桐察觉到他身上马上要突破的灵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拽着他就往妖族禁地走:“少废话,什么事等雷劫过后再说!”
    “宫梧桐——”
    花不逐感觉到异样冲过来时,就瞧见那个平日里温声细语连宫梧桐无理取闹都没有大声说过话的明修诣,此时像是发了疯一样,全然不顾将至的雷劫,眼眶微红厉声直呼师尊名讳。
    花不逐急忙过去,拽着明修诣直接瞬移到了禁地中。
    雷劫轰隆隆从远处而来,盖住了天边庆祝年节的焰火,不少人还以为下雨了,慌忙找地方躲雨。
    宫梧桐放心不下去,也跟着到了禁地。
    明修诣正被花不逐按在禁地的阵法中央,垂着眸盯着自己的手,一身灵力乱七八糟,而他看起来又完全没有稳住灵力和修为来迎接雷劫的打算。
    他羽睫微垂,看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宫梧桐心口狂跳。
    明修诣现在这番模样,哪怕有了妖族福泽之地的加持,指不定也撑不过去漫天雷劫。
    这个念头浮起,宫梧桐竟然罕见地懊恼起来。
    明修诣万事都依他,什么都信他,他却这样处心积虑地算计。
    宫梧桐犹豫了一下,缓步上前,单膝点在明修诣面前:“修诣……”
    明修诣垂着眸,也不看他,察觉到他的气息,眼睛轻轻动了动,才轻声道:“您下的那个血誓限制是什么?”
    宫梧桐沉默。
    明修诣也没再追问,他怔怔地朝宫梧桐一颔首,声音缥缈又轻柔:“方才是修诣冒犯了师尊,望师尊恕罪。”
    明明能要他命的雷劫都要落下来了,明修诣竟然还在担心自己方才的失态会让宫梧桐觉得冒犯。
    宫梧桐的心又软又疼,一道天雷劈下来,将他的脸照得煞白。
    花不逐正在外面催他,宫梧桐微微将手指握紧,突然倾身上前,凑到明修诣耳畔,道:“限制是,若你入魔,我会魂飞魄散。”
    明修诣一怔,抬头看他。
    宫梧桐下这个限制的时候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聪明鬼,但现在在明修诣的注视下,他难得产生了一种心虚,甚至明确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但不知道怎么挽回。
    “不要……”
    他本想说“不要生气”,但又觉得这样太怂了,便别扭地改了口:“不要怪我。”
    明修诣安静看他,一言不发。
    宫梧桐知道他是在等自己一个解释,无声叹了一口气,才对上明修诣漂亮干净的眼眸,道:“你之前不是说天道命数可以更改吗,明修诣,我信了。”
    明修诣眸子微光一闪,想起了宫梧桐之前和他说过的更改命数之事,又联想起这个看似无理取闹但实则古怪的限制,一直冰冷的眉眼突然就柔和了下来。
    他毫无方才直呼师尊名字的失态,竟然温和笑了笑,柔声道:“弟子知道了。”
    宫梧桐见他变脸变这么快,心中打了个突,狐疑地问道:“刚才你莫不是在演戏给我看吧?”
    明修诣温声说:“没有的,师尊想多了——雷劫要来了,师尊先回去吧。”
    宫梧桐心想小徒弟一向循规蹈矩,演戏来骗师尊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肯定不会做,也没有多想,朝他一眨眼,起身走了。
    不远处,睢相逢和越既望在旁边等着,心中也暗暗焦急。
    越既望听着那雷鸣就觉得担心,见睢相逢紧张得小腿都在发抖了,便将他扶着在旁边的石头上坐着,道:“先歇一会吧,之之知道轻重的,他既然都说了要入大乘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心魔的。”
    睢相逢随意应了一声,还是担心得直跺脚。
    越既望见状便和他说话转移注意力:“你怎么知道师尊给之之下的禁制是关于他自己的?”
    睢相逢不假思索地道:“他不想我们入魔,自然会挑之之最在意的下了。”
    越既望疑惑道:“之之最在意什么?他不是最在意给他爹复仇吗?或者剑道?”
    睢相逢终于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和他解释道:“拿别人最心爱之物做要挟是件极其卑劣之事,师尊不是那种人,除非那心爱之物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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