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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她仔细想了一下,今日也没有吃什么旁的东西,唯一的大概也就是吃了两份刨冰,或许是有些贪凉了。
    她这般想着便也没当回事,只是没想到到了夜里反倒更不舒服了。
    谢宸安心中微叹,这副身体倒是脆弱的很,如今不过是吃了些凉的东西,竟然就闹成这样。
    德音将谢宸安的情况跟静宜侍君说了,静宜侍君急忙去叫了太医院值班的太医过来。
    谢宸安觉得此事略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她也知道静宜侍君是被上次她落水的事情给吓到了,于是便也未曾出言阻拦。
    太医来了之后倒是未曾多言只给谢宸安把过了脉,又问她最近吃了什么,随后说道:“殿下脾胃虚寒不宜贪凉,此事应该多加注意,臣给殿下开些滋养之药,每日两副,可以先用上一段时间。”
    谢宸安听太医说自己这只是着了凉便也就不那么担心了,百泉等人在太医开了药之后便去熬了药,谢宸安服下药之后果然觉得腹痛之症减缓了不少。
    于此同时刚回到平远将军府的萧敬之便被萧战给抓了包,归宁和时夏见到萧战都有些脑袋疼。
    萧战有时候不是很能理解萧敬之,就像是入宫陪谢宸轩这事,她就想不明白萧敬之陪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乐趣,但是她这段时间以来也发现萧敬之想法多,于是不是特别出格的事情她也就不再过问了,是以萧敬之这几次去宫中她都没有说什么。
    但她也有着自己的想法,萧敬之做什么尚且不论,但是习武一事总不应该因此而被耽搁下来,习武贵在坚持,于是她跟萧敬之说好了,他若是白天有事外出那么晚上的时候则需要练些基本功再歇息,此事萧敬之也答应了下来,于是她今日便是特意在此处等萧敬之回来的。
    归宁和时夏都有些疲倦,但是眼见萧敬之都没说什么他们二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萧战对此很是满意,等到三人训练完毕回到房间的时候都是十分疲惫。
    萧敬之让归宁和时夏先去休息了,他自己坐在窗边将之前归宁给他蜡丸捏开,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带到阅览完毕之后便用蜡烛将其燃尽。
    谢宸安服了药这会儿总算是安生的睡下了,然而她没想到次日早晨她才一睁眼德音便再次端了一碗药过来。
    谢宸安昨日身子难受,于是对吃药一事便也不怎么抵触,而此时她已经没有了腹痛之症,再让她吃药,她就颇有几分不愿意了。
    奈何她敌不过百泉,百泉直接说了她要是不喝便将静宜侍君叫来,谢宸安叹了一口气,想到这药左右也是滋补的,对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害处,于是不情不愿的喝了下去。
    在那之后一连几日谢宸安每日早晨一起来就被端上一碗苦药,她几次挣扎却都无济于事,这日她便说服静宜侍君将那太医又请了过来,她本来盼着太医给她看过之后赦免她,让她不用再喝那苦药了,却不想那太医眉头紧拧,只说她的情况没有好转反倒有些恶化,让她不要再吃辛辣刺激和冰冷之物,先行好好养好身体。
    药方虽然变了,但是谢宸安依旧没有逃过喝药的命运,而且这下每天的饭菜也都跟着变得平淡无味。
    谢宸安叹了口气,对此颇觉无奈。
    如此一连十数天谢宸安每日早晚都被迫捏着鼻子灌下一碗苦药,而且这也不让她吃那也不让她吃。
    这日又到了休息日,谢宸安见静宜侍君忙碌无暇顾及她,于是自己到了小厨房吩咐厨娘做些好吃的,不想东西还没做出来她就被静宜侍君给抓了包。
    谢宸安对此深感无奈,于是只能推说是给谢宸轩做的,准备给他送过去。
    这几天谢宸轩有萧敬之陪着很少过来,平日里他无事时长会跟着白华侍君过来转转,这回倒是已经有很久没能吃到小厨房的东西了。
    静宜侍君之前说要让厨子将做法和用料都写下来方便白华侍君在宫里自己做,白华侍君却是拒绝了,只说没事时能时常带着谢宸轩过来走动一下也是好的。
    静宜侍君对白华侍君的这番心意自然明白,是以也没有再多说。
    此时谢宸安说是要去华阳宫静宜侍君自然也是赞成,他见到他们姐弟二人这般亲密无间也是觉得高兴。
    谢宸安原本只是找个借口,但这个时候想到上次在白华侍君那里遇到萧敬之,这个时候倒也起了几分期待,听说这些日子萧敬之时常入宫,说不定倒真能让她给碰上。
    事实证明谢宸安的运气不错,她倒的确是赶上了萧敬之来宫里的日子。
    谢宸安到的时候萧敬之正在跟着谢宸轩一同练字,谢宸安之前便见过萧敬之的字,而且还因为觉得他写字十分好看而将其给私下给收起来了,这个时候亲自见他亲笔书写下一个个文字顿时只觉得那文字好像是自然流淌到纸上一般,一笔一画皆是行云流水。
    谢宸安看着萧敬之这手漂亮的字,再想到自己的字,顿时颇有几分感慨,这大概便是学霸与学渣的区别了。
    萧敬之起身给谢宸安见礼,谢宸安匆忙喊他免礼。
    谢宸轩这个时候也在小桌上写了一页的纸,他学写字不久,足可见其中稚嫩,不过却也是尽力一笔一画的写出来了。
    谢宸轩写完之后便开心的接过谢宸安送来的糕点吃了起来。
    而萧敬之只略陪着吃了块糕点便停下了,他净手之后便将目光看向了窗外。
    谢宸安顺着萧敬之的目光看了过去,窗外墙角下的一缸荷花开的正艳。
    “若荷花还是永泰池那边的景色更好,你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去那边看看。”
    萧敬之微微点头,他也并非是喜欢荷花,像荷花这种只能托庇与荷叶之下的娇嫩生物,他本也没有太多的怜惜之心。
    这世间本也没有人可以护着他,他想来只能做那寒冬腊月里的梅树,岁暑寒冬只能自己扛罢了。
    谢宸安此时不知萧敬之的这番想法,顿时又将话题引到了花上。
    说起来谢宸安倒是个喜欢花的,尤其喜欢花香。花的香味不似香水那般的浓烈,而给人一种淡淡的清新之感。
    她以前的时候常在屋内插几枝花,如此整个房间之中便都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宫侍过来说是凤后让白华侍君去到凤阳宫中。
    白华侍君略有些疑惑的问道:“不知凤后今日宣我过去所谓何事?”
    那宫侍明显不想多说,当即道:“也不止宣了白华侍君,各宫的小主如今应该也都过去了,白华侍君还是赶紧些吧,别让凤后和皇上久等了。”
    白华侍君听说各宫的小主和皇上都在自然不好再推脱,于是答应了下来。让谢宸轩、萧敬之和谢宸安三人先待着,自己则跟着宫侍一同离开。
    谢宸安看着白华侍君离开的方向,听刚才那宫侍说各宫的小主都过去了,不知道静宜侍君是否也被宣过去了,心中不免有些许不安。
    谢宸安兀自道:“平日里也未见凤后宣众人一同过去,今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谢宸轩对此很是懵懂,当即摇头道:“轩儿也不知道。”
    谢宸安原本也只是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并未想让谢宸轩作答,于是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萧敬之沉吟了片刻,随后道:“此次的事情敬之倒是略为知晓一二,听说是因为清平贵君时常与中书令私下通信,此事被告到了凤后和皇上的面前,今日凤后招人过去应当是用此事而警戒诸君,想来当是没有大碍,七皇女不必因此而担忧。”
    谢宸安闻言诧异,她倒是没想到萧敬之的消息来源这么广,她和白华侍君、静宜侍君身在宫中都不知此事,没想到却被萧敬之先一步知道了。
    不过谢宸安也只是寻思了片刻而已,她此时心中还是记挂着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的。
    她放才听萧敬之说清平贵君与中书令私下通信并未觉得如何,因为中书令薛潘本就是清平贵君的母亲,母子二人通信再平常不过,此时听萧敬之解释她方才知道,原来竟然还有宫中男眷不能私下跟外界通信一说,顿时觉得这些后宫里的人也当真是可怜。平日里见不到面也就算了,就是连通信也是被禁止的。
    不过谢宸安对于此事倒也没怎么上心,知道白华侍君和静宜侍君没什么事之后她便已经放下了心。
    今日这事应该是凤后针对清平贵君发难,其他人过去不过是个旁听罢了,说起来她本以为谢宸远如今远去衍州,而谢宸锦仍旧在禁足之内,他们会有很长的一段安生日子,至少也要等她们回来之后才会再起波澜,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这后宫之事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敬之见谢宸安不过片刻便将此事放在了脑后,又想到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在凤阳宫中听到谢宸安说她曾经被狗追掉进池塘里是顿时心下微动。
    他本不是个多言之人,此时却难得说道:“后宫之中跟家中有往来本来也是常事,一般都是由信得过的宫侍来传信,倒也嫌少出错,听说此次清平贵君之事之所以会闹得如此大便是因为他的贴身宫侍拿了他与中书令往来的信件主动到凤后面前告密。”
    “凤后平日对这些事情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人状告此事,他自然不会再帮着遮掩了。”
    谢宸安心道岂是不会再帮着遮掩,简直就是巴不得如此才是,甚至于说这宫侍指不定都是凤后买通的,只为了扳倒清平贵君。
    此前凤后和清平贵君可谓是旗鼓相当,而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皇上却疏远了凤后,这段时间清平贵君和文熙贵仪十分受宠,近来都是他二人陪在皇上身边,事情若是继续如此发展下去自然对凤后不利。
    谢宸安思量过后对凤后为何此时出手心中倒也有了些理解。
    萧敬之继续道:“自古人心善变,谁也不知道身旁之人究竟是赤胆忠心还是虎狼之辈,我们所能做的便是时时警惕,逐渐去洞察人心。若说宫中人多嘴杂偶有传些什么本也算是正常,但若是连身边的贴身宫侍都出了此等的事情,那便当真是不知会出多大的纰漏了。”
    谢宸安原本听萧敬之议论凤后和清平贵君此次的事情只以为他是在八卦罢了,此时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方才明了他这是在趁机提醒自己。
    谢宸安骤然想到想到宜和宫上下也有几十人,而静宜侍君又是个性格宽和、待下宽厚之人,他这样的人很容易得人好感,但却缺乏笼络人心的手段,也缺乏威信,宜和宫中到底有几个忠心之人还真是不好说。
    谢宸安顿时觉得他们简直就是生活在一面四面漏风的墙中。
    谢宸安开始思考回去之后要怎么跟静宜侍君商量这件事,宫中的人还是有必要再重新过一遍的。
    清平贵君的事情便是前车之鉴,他和静宜侍君虽然不见得会做出什么有违宫规的事情,但总是要多防备一些的好,以免他日铸成大错。
    萧敬之见谢宸安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便不再多言,日前他在凤阳宫听闻谢宸安落水一事便觉得其中有些不妥之处,她出行定是带了旁人的,纵使有恶犬在侧也当有人护着她才是,总不至于让她一个人被恶犬欺凌而落了水。况且听闻她落水那处人迹罕至,并不是她往常走的路段,也不是回宜和宫的路,那又是谁刻意引了她去那处?
    萧敬之以前未曾见过谢宸安,只听闻她是个傻的,可是接触下来却发现她虽然身体有疾却并不傻,反倒是个聪慧之人,她帮了他两次,他之前助她一次,这便是算第二次。
    谢宸安回去的时候静宜侍君还未回到宫中,她自己一个人在椅子上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徐徐图之才好,贸然大动怕是会惹得人心慌慌。
    谢宸安觉得可以从每个宫侍的背景性格以及家中情况等一一作出调查,而后再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考虑。若是有机会的话,将他们叫到身边一一谈话也是不错的,虽然不见得能够一眼看出谁有问题,但是对方若是有些什么异常之处,还是有可能被发现的。
    谢宸安倒是也不好直接跟静宜侍君说今日之事都是萧敬之跟她说的,索性等到静宜侍君回来之后先行问了他今日去到凤后宫中所谓何事。
    静宜侍君回答之言果然和萧敬之所说一般无二。
    谢宸安借此机会说道:“可见连清平贵君宫中都有这种吃里扒外之人,我们还是应该当心些才好,依儿臣所见不如我们也将宫中的人手过一遍,如此也可防患于未然。”
    静宜侍君倒是没想到谢宸安能够说出这番话来,顿时大为欣慰。
    夜,清平贵君垂首坐在椅子上,出了今日之事他和家中便是不方便再有私下往来了,皇上此次虽然并未对他有多重的惩罚,但到底也是对此有些不悦了。
    他想到母亲之前派人带过来的话,顿时心中又是低叹,扶持远儿登上太女之位又哪里那么容易?
    况且将远儿推上那个位置真的是对的么?可是若不如此他又能如何?
    静宜侍君做事倒是还颇有效率,不过两日他便将每个人都摸了一遍底。
    说起来静宜侍君这些年又何尝不知道有人往他宫中插人,但是他本就是想要通过他们来告诉所有人他和谢宸安对皇储没有威胁,是以才一直装作不知没有动那些人。
    上次谢宸安落水之事后他发觉又有人想要对她动手之后便已经有所注意的将不能信任之人都从她身边调离了,只是此时谢宸安今时不同往日,仅仅这样已经变得不够。
    谢宸安大概问了几句,随后注意到了一个名叫絮语的宫侍。
    这絮语正是她被狗追那日陪伴在她身侧的宫侍,听闻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便直接从二等宫侍降为三等宫侍,不能进殿服侍了。
    静宜侍君入宫的时候自己带了两名陪嫁,而后百泉和德音等人都是从刚一入宫便被送来宜和宫的,较为让人放心,而絮语等人则是从其他宫调配来的,各个宫的宫侍有人群流动本也属于正常,但是这样的人便让谢宸安觉得应该有所提防。
    按理来说陪伴在谢宸安身侧的不应该是这么一个人,她略有些迟疑的对着百泉问道:“那日你怎么没陪我一同去上书房?”
    百泉听言愧疚道:“本来应该是我陪着主子去上书房的,但那日我闹肚子,德音又去取利银,絮语就顶了我的班,却不想出了此事,都是我的错。”
    谢宸安见他十分愧疚的样子,当即对他摆了摆手。
    当日落水之事谢宸安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但现在想来出了她落水这样大的事情之后,那人却并未诚惶诚恐的到她面前道歉,甚至在那之后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算这是静宜侍君的吩咐,那他本人就没有半分的愧疚么?
    她当即让德音去把这个人叫了过来,准备当面问问他。
    谢宸安将人叫过来之后静静的看着他,絮语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此时看着谢宸安的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惶恐。
    谢宸安还未问话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湿了。
    谢宸安当即有些无奈,温声说道:“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你不必这样。”
    她先后问了他们当时是如何到了那个地方的,为何她会被狗扑入水里,而那时他在做什么等问题,他都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从他回答的情况之中谢宸安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她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有几分别扭。
    谢宸安心知此事急不得,需要慢慢留心观察才是。
    静宜侍君明显是跟她有一样的打算,是以宜和宫上下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人察觉到什么。
    次日清晨德音再次将药给端了上来,“主子当心,小心别被烫着。”
    谢宸安无奈的瞥了那药碗一眼,说道:“先放在桌上吧,我一会喝。”
    德音仍旧有些不放心,说道:“主子别一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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