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么会是他呢?
顾青秋百思不得其解,她两眼放空,隔着纱帐无意识地看向屋顶,却因为眼角的余光扫到的,以一种极为闲适的姿态坐在横梁上的人影而又是一惊。
“谁!”顾青秋猛地坐起身。
屋里静了静。
很快,外面传来画春警惕的声音。
“主子,您还好吗?”
顾青秋看着自横梁上跃下的人,以及他的那张先前还只是浮现在心头的脸,只觉嘴里莫名发干。
她其实是想把画春叫进来,两人联手把这不速之客给打出去的,但话到了嘴边却自动转了个弯。
“我无事,做了个恶梦,你去歇着吧……”
画春这才放心退下。
顾青秋披了衣裳起身。
看着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男人,她再真切不过的确认自己是重生了,而不是在做梦。
因为……
她做梦也不敢这样做啊!
年约二十三四的男子穿着黑色劲装,手里提着一把长剑,脸色与烛光映照下雪亮的剑光一样冷。
他剑眉入鬓凤眼生威,不仅容貌生得清隽,通身还萦绕着一股贵气,尤其是那双狭长又似是泛着冷光的眼微微眯起时,更是叫人轻易不敢直视。
此时,男子便微眯着眼看着顾青秋。
“你认得我?”
说话的同时,手里的剑随意挽了个剑花,大有顾青秋的回答若是不能让他满意,就要一剑刺过来的意思。
顾青秋当然认得他。
三皇子燕离,生母丽妃是西离国和亲公主,因身具异族血脉,打从出生之日起就被认定与皇位无缘,在丽妃离奇失踪后更是成了诸位皇子之中最不显眼的存在。
偏偏就是这位谁都不看好的三皇子,会在皇权之争中笑到最后,于十年后踩着诸位皇子的尸骨成功登上皇位!
顾青秋想不认得也难。
但她当然不能这样说,她可不想用自己的身体来试三皇子手里那把剑的锋利程度。
顾青秋低声嘀咕:“宫宴我也参加过很多次,认得您很奇怪?”
“再说了,您小时候不是时常到我家来跟着我爹习武吗,如果我没记错,您那时没少拉着我趴在墙头……”
“咳!”
燕离冷着脸用力咳了一声。
顾青秋很是识趣地闭嘴。
嘴闭了,心却没受控制地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顾青秋只得五六岁,还是个父母双全、被爹娘疼宠的小姑娘。
顾家是将门世家,以武立足于大安朝,每一代顾家人都能出将才甚至是帅才,但也正因为如此,顾家男丁的损伤极为惨烈,二十五年前大安朝与西离国那场大战,大安朝胜了,却也让顾家嫡支只剩下了顾青秋的父亲顾宜修这么一根独苗。
顾宜修也没负众望,二十出头就一人扛起了顾家的威名。
后来丽妃求了皇上让顾宜修指点燕离习武,好叫燕离能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燕离便是如此被送到了将军府。
十岁左右的燕离是个活泼爱笑却又心性坚忍的小少年,习武再辛苦也能咬着牙坚持,从来不叫苦叫累,一有休息时间就抓着当时还是个小豆丁的顾青秋爬上墙头听隔壁的八卦。
隔壁住着爱纳妾的敏郡王,后院里一群莺莺燕燕为了争宠手段各出,妻妾相争,妾妾相斗,精彩大戏让燕离看得大呼过瘾。
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爱笑的小哥哥变成了这用眼神都能把人冻成冰的模样。
时间,真是一把最为锋利的刻刀。
不过……
“三皇子,”顾青秋慢吞吞地问,“您怎会出现在宁远侯府?”
甚至还出现在她的卧房。
而且,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顾青秋狐疑的目光落到燕离脸上。
燕离的冷脸僵了一瞬。
“哦……”顾青秋恍然大悟,“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知道宁远侯府有热闹看,跑来看现场了?
看完现场还想看后续?
“收起你可笑的想象!”燕离冷声警告。
行叭!
顾青秋也觉得不太可能。
她实在无法想象印象里冷漠暴戾的帝王一脸兴奋地听八卦的样子。
燕离冷冷看她一眼:“本皇子要在这里留一晚。”
顾青秋瘪嘴。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交集,也许是因为此时的燕离还不是未来那个冷漠暴戾人人惧怕的帝王,顾青秋倒并不是很怕他。
见燕离足尖一点,又跃上了横梁,她很是无语。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自己屋里有个男人在上面看着她,她得有多心大才能睡得着?
“三皇子,这夜还长着,委屈您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顾青秋认命地把床让出来,自己则另寻了被褥往床边的矮榻上一铺。
这矮榻本是让守夜的丫鬟睡的,可这位主儿现在是皇子,未来会成为一国之君,自己在他面前与丫鬟怕也没什么两样。
他睡床,她睡矮榻,倒也不委屈。
顾青秋话说完,往矮榻上一躺,裹着被子闭上眼。
燕离看着下方那个胆大的女人,眉头微微拧起。
好半晌,他才从横梁上跳下来,和衣躺到了床上。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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