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陆献才拿走塑料袋,程素向里面坐了一点,缓缓倒在座位上,眼神放在自己身前,不再看向窗外。
程勇军这时才敢开口问她:“没事吧素素,难不难受,要不要停一下车,开窗通通风?”
这个温度,车子行驶的时候是不能开窗的,风大,非得吹感冒不可,想透气只能停车。
他还以为程素是因为晕车才这样的。
程素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陆献看了一眼几乎要坐在后座中间的程素,默默往旁边缩了缩,学着她之前的样子看向窗外。
仅仅过了片刻,他就收回视线,又调整了一下坐姿。
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为之,从程素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身影刚好能将他那边的窗户挡得严严实实。
程素心中流过一阵暖流,缓缓闭上了眼。
“程叔,还是快点回道观吧,程素刚才出了一身汗,不换身衣服估计要着凉。”
他还替程素找了一个让程勇军不停车的理由。
道观内,今天由赵丹留守乡镇府,厨房内是陈卓和罗子平在忙活。
看到程勇军提回来的半边腊鸭,陈卓跃跃欲试。
“好东西啊,师父,今晚还是我来做饭吧。”
在这儿住了几天,程素总结了一下师徒三人的厨艺排行,大致是陈卓最好,罗子平次之,至于赵丹,他是烧火的那个。
罗子平抢先接过鸭子,将陈卓赶到一边:“走走走,受伤了还不消停。”
陈卓不干:“就那点小伤,一个晚上就好了。”
程勇军听了这话,关切地问道道:“怎么了?陈卓你怎么受伤了?”
“没什么,昨天乡镇府出了点事,打了一场,一点小伤。”
程勇军还不知道徐春华去了乡镇府的事,陈卓没有多说,怕传出去了不好,引起恐慌。
“勇军你别多问,他怕丢人。”灶台后的罗子平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
陈卓心思被揭穿,更加来劲了,说什么都要把鸭子抢过来。
趁着他们做饭的时间,程素去洗了个澡,她刚才出了汗,身上黏黏腻腻的实在是难受。
洗完澡出来,晚饭刚好上桌,鸭子最终还是陈卓做的,放青红辣椒,大火猛炒,辛辣刺激,和中午清淡温和的炖鸭子不同,是另一种热情的感觉。
饭后,不会做饭的程素和陆献领到了洗碗的任务。
碗洗到一半,程勇军回到了厨房,他一边帮着程素将洗好的碗放回碗柜,一边小声说道:“素素,要不今天晚上你试试还是别出去了,好好休息一下,昨天晚上十二点多才回来,今天早上八点不到就醒了,天天这样,我怕你身体撑不住。”
程素心里无奈,她知道,她爸这是在车上的时候被她吓到了。
她对陆献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将程勇军拉到一边,说出了她在车上看见的事。
只不过那些人都看着她这一部分被她省略了,她不希望爸爸太过于担心她。
“爸,你知道暴雪山庄模式吗,长期处在与外界隔绝的环境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由此产生的恐惧迟早会让人失去理智的。”最后,她这样说道。
如今整个泥塘镇就是被暴雪封闭的山庄,本来人与鬼之间的天然对立关系可以让大家在短时间之内维持团结,但徐春华的死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徐春华到底是被鬼害的,还是被人杀的?猜忌一旦产生,就会如同日光下的影子一样无处不在。
泥塘镇的失控已经可以预见,但失控的后果并非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在看到那些人的眼神后,程素突然明白了这一点。
她只希望早日让这一场风波停歇,结束一切,赶在泥塘镇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之前。
这边程勇军在担心程素的身体,那边的陈卓也在劝罗子平。
“师父,要不今天晚上还是我出去吧,您年纪都这么大了,身体又不算好,万一伤到哪儿——”
罗子平的态度很坚决:“你留下,我去。”
“师父,我没事,真的,我的身手您还不知道吗,昨天就是受了点皮外伤,早就好了。”
陈卓了解他师父的性格,他做出来的决定几乎不可能更改,但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他才切实体会到了夜里的危险。
不能让师父再进去了,这时他躺在地上时唯一的想法。
罗子平收拾好包裹,严肃地看着他:“陈卓,你拜我为师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泥塘就是师门留在这里的原因,解决它是师门的宿命,如果这一次我没有成功,你和赵丹就要继承我的位置,继续收徒,将本事都传下去,直到泥塘的事彻底结束为止,知道吗?”
罗子平是个有些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头,得了痛风以后脾气更大了,一到饭点看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陈卓给他特制的病号餐端上来,他一直都是吃得干干净净。
陈卓突然想起了小时候,有天师父出门前让他和赵丹去挑水,不然就要罚他们,陈卓拉着赵丹去偷懒,师父晚上回来看见水缸里没水,没提惩罚的事,只是臭骂了他俩一顿,自己拿着桶和扁担出门了。
这么多年来,罗子平对于陈卓而言,就像是亦师亦友的父亲,这么认真的师父,陈卓上一次看见还是拜师的时候。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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