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量可能会引起创伤情绪及令人不安的内容,请谨慎阅读】
【所有医疗相关内容取材于作者亲身经历,亦有虚构成分,请勿完全当真。如有需要,请咨询专业人士】
【再次提醒,请勿在评论里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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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急匆匆地回进医院,搭医护专用电梯上了四楼,脚步飞快地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今天她差点迟到,是她调来这家医院之后,第一次这么晚上班。她在三个月前正式过来这个分院,上个月升职成为副院长,同时兼任住院部主任。以医生来说,叶云年纪不大,这种提拔本来怎么也轮不到她。都是因为上一任院长忽然查出癌症,急着退休治病,先前的副院长升了上去,职位就有了空缺。
她是被慌乱之中的调兵遣将给强行塞了过来,大概在副院长的位置上也坐不了多久,一旦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她自己也想要赶紧回去以前的医院,老老实实地当她的普通医生。
或者,就不做医生了……一想到这件事,叶云一阵头痛。明明昨天是难得的休假,结果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睡不着了,反而误了今早起床。身为医生,她对安眠药物也是十分忌讳,不愿意尝试。
自己当初选择读这个专业,从来就不是想要当官当领导,图的也并非医院的福利和稳定。叶云是真的想要帮人治病,毕竟能到她这里来求医的人,起码还是在求生。
但当她来了这里之后,却发现可悲之事。多的是有人,生不如死。
“叶医生?你回来了?”办公室门被推开,另一个身着白大褂的身影探了进来,“现在有空吗?”
才刚刚坐下喘口气的叶云,立刻又直起身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应了:“有的!啊,李医生啊,有什么事吗?”
“还是之前那个病人嘛,昨天你不在,家属已经过来把孩子接走了。”李医生从容走了进来,坐到了对面。
“啊?这就接走了,那病人呢,醒了没有?”叶云在有些凌乱的桌面上翻找着,抽出一本病历来,哗哗翻开看着。
“没醒呢,上了挺多镇静剂的。”李医生玩弄着她桌面上半死不活的盆栽,“我们就是想等你回来,也听听你的意见。”
“就是那个,从急诊那边转过来的那个,对吧?”叶云重重叹了一口气,抬手托着额头,愁容满面地看着病例。
这个病人,在她调来时已经在这边住院了。本来是上一任住院部主任亲自负责的,后来领导美曰其名“帮助你尽快熟悉医院工作”,把这事扔给了她。
中度抑郁,幻觉,幻视,幻听,孕19周入院,无攻击性,有自残行为,多次轻生……这是任何一个医生都会想要尽量避免接手的案例,包括叶云在内。她的心里其实对这类病人抗拒极了,她既对他们提不起太多同情,也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专业水平,能帮得了他们。
但这是工作。
“他那个家属……”没吃早餐的叶云,话说得也是有气无力的,“跟他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关系。虽说那人确实是小孩的亲生爸爸,但他真的可以替这个病人做决定吗?”
“那人的意思其实就是,”李医生稍微靠近她,压低了声音,“在孩子出生之后,就交给我们医院来处理,一切听从医生的专业判断。反正之前之所以选择给他保守用药,就是为了优先保证胎儿的健康,现在孩子已经还给人家了,治疗方案自然就是以帮助病人消除症状为主了,他们那家人就不管这么多了。”
叶云也将音量放低,略有些不满地对他抱怨:“我都不明白你们张主任,之前怎么就接下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病人。如果一开始好好给他用药,什么幻觉幻听那些,其实都是有很大改善空间的,非要拖这么长时间。现在要处理就更棘手了,万一要做手术或者电击,那多麻烦啊。”
“那这不是他们的要求嘛,所有费用都是那家人出的,自然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李医生耸了耸肩,“这个病人的情况也不算太差,这几个月在医院里,虽然一直无法分辨幻觉和现实,基本上只要是清醒着,就沉浸在自己的幻觉之中,无法脱离,也没有判断能力。但是最起码他没有再自我伤害,也没有伤害他人。”
“这个我知道,我那天也去看过一次。”叶云十分为难地挠了挠头,“他的幻觉内容,有医生负责记录下来吗?之后可能有助于精神分析治疗。”
“有啊,我记得好像也不是很复杂,他就是觉得自己看见了并不存在的人,还能听见声音,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出现了幻觉,对于所处的空间也完全没有认知。但他的幻觉内容,总体上是在帮助稳定他的状态,可能也跟我们药量的调整有一定的关系。”
“那如果我们按照常用的方式,给他进行下一步治疗,那首要目标应该就是,让他脱离幻觉,稳定情绪,评估一下他的判断能力,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处理现实了?”
“目前看来是的。”
叶云略一思索,心里飞快地估算起了该用的药物,需要花费的时间,调配的人手。
她忽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这个病人的名字了,哪怕她记得他的面容,确实忧郁而清秀。虽然几天前生孩子的时候,她也在那边帮忙,但医院里人来人往,多的是比他更严重的病人。
“如果到最后,他都无法恢复生活自理的能力的话,医院打算怎么安排?张主任当时有提及过吗?”
“他会一直留在这里,”李医生想也不想就回答,“反正钱都已经付过了。”
“你觉不觉得,这个病人……如果他的那些幻觉,能够让他一直稳定地活下去的话,或许不逼迫他治疗,就让他这么下去,”叶云忽然面露些许怜悯,近乎喃喃自语,“可能才是他更想要的?”
“你在说什么?他当然需要清醒过来。”李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是他的世界啊。”
叶云意识到了对方的态度,立刻正了正神色,打开电脑,准备着工作需要的文件。
“那就这样吧,先按照刚才说的安排,给他减少镇静剂的分量,但是记得要循序渐进。”叶云想了想,又补充,“如果觉得可能会出现攻击性行为,记得一定要做好预防措施,必要时采取约束手段,保证医护人员的安全。”
“行。”李医生答应了下来,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哎,那天还麻烦了产科那边的医生过来是吧,后来怎么样了?”叶云又多问了一句。
“后来就回去了嘛,毕竟大家都辛苦了,大半夜的。”李医生握着门把手,“当时我不在那儿,听说是顺转剖了?也是够难受的,那个产科的医生,后来好像还是自己打的回家的,医院还不给人家报销呢。”
叶云点了点头,李医生就出去了。她再次叹了口气,眼神瞟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发现了她的红色卫衣。
“原来在这儿,我说怎么找不着了。”叶云将那件忘记带回家的卫衣稍微迭了迭,塞进了包里,打算下班再带回家洗。
她再次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大褂,收拾好情绪,带上资料和笔,准备离开办公室,开始她一整天循环往复的工作。
“病历
市第三人民医院(精神卫生中心)
住院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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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感谢各位看到这里。相信大多数读者,看到最后都会对《然的故事》的结局,多少感到有些疑惑,请允许我向你们再讲讲,我的故事。
在这篇文的文案部分,我提到过,大部分内容取材于作者本人亲身经历。没错,发生在伊然身上的一些事情,曾经就发生在我身上。认识我比较久的老读者应该知道,我几年前在海外留学。当时因为一些感情方面的问题,几年前有一些家庭变故,再加上我长期受睡眠障碍困扰,最终导致我在异国他乡坐上了救护车,被送进了医院的精神病房,并被要求必须留在那里。
很奇怪,当我坐在急诊室的小房间里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落在了那个医生的袜子上。他不断地问着我一些医院需要了解的问题,我却一直看着他的紫红色格子纹袜子。
我记得,当我被送到病房里,帅气的短发护士小姐姐向我询问情况,在我简单告诉她我的遭遇之后,她问我,这个人都对我说了这样子的话了,为什么我还要去在乎她?我只能哭着一直点头,回答她“iknow,iknow”。
我记得,当我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安眠药物,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年长一点的护士阿姨站在我床边,很温柔地对我说,在我这个年纪,发生这些事,其实都是很正常的。那一刻,我忍住了没有哭。
我记得,在我出院之前,医生问我,还会不会实施伤害自己生命安全的行为,我回答他,不会。但我的内心真的很想呐喊出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坐在那里的时候,躺在那里的时候,走在街上的时候,我所能去期待的,最后一件能让我好过一点的事,就是有一个人,无条件地爱我,包容我,照顾我,允许我做最糟糕的自己。
那些无法入睡的深夜,那些难以面对的早晨,凌晨酒后站在街角痛哭的时刻,还有那些被毒蛇蜘蛛缠绕的噩梦,被噩梦惊醒,因为太累而再次入睡,竟然掉回入同一个噩梦之中,再次惊醒,如此反复……我,全部,真的经历过。
伊然需要孟逸昌才能活下去。
我多么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我知道这人不存在。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呢?就算之后再碰到可以同游一刻的人,或许他们都是好人,也曾以真心待我,或许那一刻我也真的很开心,或许也曾想到过,这次大概遇到的就是能走下去的那个人了吧?但最终都只会发现,梦终究是梦,现实不会像梦一样美好,梦也永远变不成现实。
只有老天爷知道,我有多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
我唯一感到安慰的是,那件事发生在我留学期间,有全套的留学生医保可以报销救护车和住院费用。大洋彼岸的国家,对待精神类疾病有着与国内不同的理念,也多亏了好心的医生和福利完善的学校,我多撑了一段时间。最重要的是,我至今不需要让我的父母知道这件事。
我一直跟自己说,我不会去避开它,我会一直想起它,咀嚼当时的感受,直到当我提及它的时候,我不会再流泪。
孟逸昌是完美的,为伊然量身定做而成。而世界上不存在完美,如果他完美,那他就只能是一个梦。
这一篇完结也不会是终点,新文的构思已经有了,会是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写法和想法,大概新年之后会开连载。如果大家还愿意继续看的话,欢迎关注或者进群793126487。再次感谢大家愿意看到这里,长久以来,写作是一个让我可以放过我自己的途径。
所以,《然的世界》,是我的世界。这篇文,我写给我自己,只因为我需要写出来。
我曾有过梦一场,如今梦已醒,但醒了之后会发生的事,至今,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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